简介
怪谈异闻集这书写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欢,作者仲夏凛冬把人物、场景写活了,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小说主人公是我,《怪谈异闻集》这本悬疑灵异 小说目前连载,写了134718字!
怪谈异闻集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护士的嘴唇在动,声音已经传到耳朵里了——“今天感觉怎么样?”——但我看见的,还是她十秒前低头整理记录卡的样子。她的声音和我眼前的画面完全错位,像是两部没对齐配音的电影。
“还好。”我说。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看见视觉中的她终于抬起头,嘴唇开始形成“今”字的形状。十秒。永远准时的十秒。
车祸发生在十七天前。医生说是视觉神经损伤,一种罕见的后遗症:我的眼睛正常工作,但信号传到大脑需要整整十秒。不是所有信号——颜色、形状、细节都延迟,但奇怪的是,光的明暗变化、物体的边缘轮廓这些原始信息,似乎还能通过其他神经通路即时感知。就像你闭着眼也能感觉有人在你面前挥手带起的气流。
“这是你的出院文件。”护士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我听见纸张摩擦的声音,伸出手。手指触碰到文件夹边缘的瞬间,视觉中才看见她的手开始向前递。我接住了,凭的是触觉和声音的提示。如果只依赖视觉,我会在十秒后才伸手,然后抓空。
“谢谢。”我说。
视觉中的她微笑点头。但真实时间里,她可能已经转身离开了。
走出医院时,阳光刺眼。我眯起眼睛,这个动作是即时的——强光带来的不适不需要经过那十秒的神经高速路。但天空的蓝色、云的形状、街对面红色招牌上的字,这些都是十秒前的风景。
我的公寓在城北一栋老旧建筑的四楼。父母想让我回家住,我拒绝了。不是因为独立,而是因为恐惧——我害怕他们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害怕他们说话时,我盯着他们十秒前的脸。害怕他们拥抱时,我看见的是十秒前他们张开手臂的画面,而真实的身体接触已经发生又结束。
钥匙插进锁孔。触觉告诉我位置对了,转动。咔嚓声传来。门开了。但在视觉中,我的手还拿着钥匙悬在锁孔前。
这就是我的新现实。
—
公寓里的一切都保持着车祸前的样子。水杯在茶几上,书在沙发上摊开,窗帘半掩。时间在这里静止了十七天,而我的视觉又让一切倒退十秒。双重滞后。
第一件事是喝水。
我走向厨房,脚步小心翼翼。下楼梯是噩梦,但平地上我已经摸索出方法:用脚的触感判断地面,用余光感知墙壁和家具的边缘——那些边缘信息似乎是即时传递的。如果我完全依赖中央视野的高清画面,会撞上一切。
水壶在灶台上。我伸手去拿,指尖碰到金属把手的同时,视觉中才看见自己的手臂开始抬起。这种分裂感每次都会让我眩晕。大脑在努力调和两套信息:一套是即时的触觉、听觉、前庭感觉,另一套是延迟的、但更丰富的视觉画面。
倒水。热水的声音。蒸汽。触觉告诉我杯子满了,该停。但视觉中,水还在继续流入杯子。我停下,等待。十秒后,视觉中的水流才停止,杯子在画面中满溢——但实际上并没有,因为我在正确的时刻停手了。
这是最诡异的部分:我的行动基于即时感觉,但我的视觉记录显示我“做错了”。每次倒水,我都在视觉中看见自己让杯子溢出。每次开门,视觉中都看见自己的钥匙捅向锁孔旁的空隙。我的记忆里有两套记录:一套是实际发生的,一套是视觉告诉我的。
哪一套更真实?
我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黑暗。但十秒的视觉缓存还在播放:我刚才放下的水杯、窗外的光线、墙上钟表的指针。闭眼不会停止延迟,只会让我失去新的视觉输入。睁开眼时,我看见的是闭眼前十秒的画面继续推进,然后突然跳到现在——实际上十秒后——的现实。
这种跳跃感让我恶心。
手机响了。铃声。我伸手去拿,摸到,举到耳边。
“喂?”
“怎么样?第一天回家还好吗?”是母亲的声音。
“还好。”我说。视觉中,手机还在茶几上震动。
“你爸想明天过来看看你,带点吃的。”
“不用,真的。”我的声音可能太急了,“我需要……适应一下。一个人。”
沉默。真实的沉默,和视觉中母亲十秒前说话的画面重叠。
“好吧。”她说,声音里有那种努力掩饰的忧虑,“但你随时打电话,好吗?任何时候。”
“好。”
挂断后,我盯着手机。视觉中的它刚刚停止震动。十秒前,我按下了挂断键。十秒前,我说了“好”。十秒前,母亲的声音还在听筒里。
一切都是十秒前。
—
第一夜。
黑暗中的延迟视觉更诡异。关灯后,视觉缓存继续播放十秒前还亮着灯的房间。然后画面逐渐变暗——不是瞬间变黑,而是光线在十秒的缓存中慢慢衰减。就像看着过去的自己经历黑暗。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视觉中是十秒前天花板的样子。实际的天花板此刻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也许有月光照进来,也许一片漆黑。但我看见的是十秒前的月光,或者十秒前的黑暗。
声音是即时的。冰箱的嗡嗡声,水管偶尔的轻响,远处夜车的轮胎摩擦声。这些声音勾勒出此刻的世界。但视觉展示的是十秒前的世界。两个世界之间,有一条十秒的鸿沟。
我尝试做一个实验。
右手伸到面前,张开五指。触觉告诉我手在那里。视觉中,十秒后,我才看见手开始抬起。我快速挥动手臂——视觉中的手滞后地、笨拙地跟随,像牵线木偶。
然后,我做了那个后来让我后悔的决定。
我盯着卧室门的方向。门关着,门外是客厅。我保持注视,心中默数。一秒、两秒……我想知道,如果我持续注视一个地方超过十秒,当我看到延迟画面时,那个地方会发生什么?
数到十五秒时,视觉中的门有了变化。
不是门本身,是门下的缝隙。那里有一道阴影,本应是客厅灯光从门缝下透进来的微弱光带。但在视觉中,那道光带被遮住了一部分。
有什么东西站在门外,挡住了光。
我的心跳加速。但我告诉自己:这是十秒前的画面。此刻,门外可能什么都没有。或者,那东西已经不在那里了。或者,它已经进来了。
我猛地转头看向真实的门——但转头这个动作本身,也需要十秒才能在视觉中反映出来。现在我的视觉还在显示着门缝下被挡住的画面。而真实的门缝下呢?我眯起眼,试图捕捉边缘视觉的信息。光线似乎……是的,光带是完整的。没有被遮挡。
所以,十秒前,有东西在门外。现在,可能已经走了。
也可能已经进来了,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光线亮起的瞬间,我感觉到——这是即时的。但视觉中,灯还要十秒后才亮。这十秒里,我将看着黑暗的房间慢慢变亮,而实际上房间已经亮了。
视觉缓存开始变化:十秒前的黑暗逐渐被光线侵蚀。我看见自己的手在画面中伸向开关。我看见门缝下的光带重新完整——十秒前,那个遮挡物移开了。
然后,在光线完全充满视觉缓存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别的东西。
在门边的墙角,视觉画面的边缘,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人形的影子,紧贴着墙壁。只出现了一帧——也许不到半秒——然后就消失了。像是视觉缓存的一个错误,一个噪点,一个大脑补偿机制产生的幻觉。
我以前也见过这种残影。医生说过,大脑会试图用储存的图像填补延迟带来的空白。有时会制造出并不存在的形状。
我盯着那个角落。真实的角落。那里什么都没有。我打开大灯,房间一片通明。我走到门边,伸手触摸墙壁。冰冷的石膏板。
幻觉。一定是幻觉。
但那一夜,我没有再关灯。
—
适应期持续了一周。我学会了用耳朵生活。
脚步声的不同回响告诉我离墙壁还有多远。水流声的变化告诉我杯子快满了。风穿过窗户缝隙的嘶嘶声告诉我外面起风了,尽管视觉中窗外的树叶还要十秒后才开始摇动。
我也学会了不依赖视觉交流。打电话时,我不再试图同步对方的声音和口型。见面时,我告诉朋友:“如果我盯着你的下巴看,别介意,我只是在努力同步。”有些人理解,有些人觉得别扭。女友莉娜来过一次,那之后就没再来。
“就像你在和别人说话,”她说,“你的眼睛看着的是十秒前的我。我感觉……我不在那里。”
“但我听到的是现在的你。”我试图解释。
“这不重要。”她说。然后她哭了,十秒后我看见她开始哭。
一周后,我决定开始训练。
既然这是我的新常态,我必须掌握它。我需要像盲人学习盲文一样,学习这套延迟视觉的语法。我需要知道,在十秒的鸿沟里,藏着什么危险——或者机会。
我在公寓里布置了摄像头。三个:一个在客厅角落,覆盖大部分区域;一个在卧室门口;一个在厨房,对准入口。它们连接到一个硬盘录像机,实时记录。我可以在手机上看实时画面,也可以回放。
这样,我就能对比了:实时画面显示的真实世界,和我的延迟视觉捕捉到的世界。我要找出规律,找出延迟视觉的缺陷和优势。
第一天训练很简单:日常生活记录。
我打开所有摄像头,像平常一样活动。做饭、看书、在窗边发呆。每过一小时,我坐下来回放录像,对比时间戳。
结果令人沮丧,但并不意外。
录像证实了医生说的:我的视觉延迟几乎是完美的十秒。误差不超过零点二秒。当我伸手拿水杯时,录像显示我的手已经碰到杯子,而我的视觉记录(我用另一台摄像机拍下自己眼前看到的画面)显示手还在途中。
但有一个发现让我不安。
在下午三点十七分的录像中,我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实时画面显示,我独自一人,公寓安静。但在我的视觉记录中——延迟十秒的记录——当我看书时,眼角余光捕捉到厨房门口有一个影子闪过。
非常快,快到几乎看不见。就像有人快速探头看了一眼,又缩回去。
我反复回放这段。实时画面里,厨房门口空无一物。我的视觉记录里,那个影子清晰可见——虽然模糊,但确实存在。
我检查了其他摄像头的角度。厨房的摄像头对准门口,但在那个时间点,门口的视野被冰箱挡掉了一部分。影子的位置正好在盲区。
巧合?
第二天,我调整了摄像头。厨房摄像头移到更高位置,覆盖整个门口。客厅摄像头调整角度,能看到厨房门口的大部分区域。卧室门口的摄像头保留。
一整天,我都在公寓里活动,刻意频繁经过厨房门口。每次经过,我都会停顿,转头,试图用边缘视觉捕捉即时信息。边缘视觉能感知运动,但细节模糊。我感觉到什么吗?也许只是一阵冷空气。
晚上回看录像。
这次,影子没有出现在我的延迟视觉中。但实时画面里,下午两点四十三分,当我背对厨房在客厅倒水时,厨房门口的瓷砖地面上,有一道阴影改变了形状。
就像有人站在那里,稍微移动了一下脚。
阴影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恢复正常。厨房摄像头拍到了同样的变化:光线微妙的改变,仿佛有什么透明的东西经过,轻微折射了光线。
而我的视觉记录里,十秒后,当我看到自己倒水的画面时,厨房门口什么都没有。
我暂停录像,放大画面。阴影的形状不规则,但大致……像是一个人站的姿势。两条较深的竖线(腿?),中间较浅(身体间的空隙?)。
我的呼吸变浅了。
第三次实验,我决定主动一些。
我在厨房门口撒了一层薄薄的面粉。很薄,几乎看不见,但如果有重量压上去,会留下痕迹。
然后我坐在客厅,背对厨房,开始读书。但我用手机看着厨房摄像头的实时画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面粉洁白平整。
我的眼睛在书页和手机屏幕间切换。心跳声在耳朵里咚咚作响。
半小时。一小时。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面粉上出现了一个印记。
不是一个完整的脚印,而是两个浅浅的凹陷,相距与肩同宽。就像有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双脚微微陷入面粉。
凹陷慢慢加深,仿佛重量在逐渐增加。
然后,它们停住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不敢动。实时画面中,面粉上的凹陷清晰可见。但我的视觉里——延迟十秒的视觉——面粉还是平整的。十秒后,我才会看见凹陷出现。
这意味着什么?
此刻,有东西站在厨房门口。
而我要十秒后才知道。
我的脖子僵硬。耳朵捕捉着声音:冰箱的嗡嗡声,自己的呼吸声,窗外遥远的车声。没有脚步声,没有衣服摩擦声。
面粉上的凹陷持续了大约两分钟,然后开始变浅,最后消失。仿佛重量被慢慢移除。
我等到视觉中终于出现凹陷——十秒后的画面——才敢转头。
厨房门口空荡荡。面粉平整如初,除了那两个已经消失的凹陷。
我站起身,走向厨房。双腿发软。我蹲下检查面粉。确实,有两个区域的粉末分布略有不同,更密实一些。我用手指轻轻抚摸,能感觉到细微的起伏。
不是幻觉。
有东西在这里。一个我看不见的东西——或者说,一个我只能十秒后看见的东西。
一个永远活在我的过去里的东西。
我回到客厅,查看所有摄像头的录像。实时画面确认了:面粉凹陷出现、持续、消失。而对应时间点的其他摄像头,拍到了光线微妙的扭曲,阴影轻微的变化,但从未拍到一个实体。
它不在实时画面里。
只在我的延迟视觉里——十秒后的视觉里。
我调出面粉凹陷出现的时间点:下午四点十二分。然后找到我延迟视觉记录中看到凹陷的时间:四点二十二分。正好十秒后。
我快进录像,寻找其他线索。
在四点二十一分——我视觉中看到凹陷的前一秒——客厅摄像头的画面边缘,沙发上有一个微小的凹陷。就像有人刚刚坐在那里,又站起来。但实时画面中,四点十一分时(对应视觉的十秒前),沙发平整。
它移动了。
从厨房门口移动到沙发,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但跨越了十秒的时间差。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黑暗中,视觉缓存继续播放十秒前的画面:平整的面粉,空荡的沙发。
但我知道,此刻——真实的此刻——它可能在任何地方。
也许就在我面前。
也许已经伸出了手。
而我要十秒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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