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主角是沈砚清的小说《寒门卿相:琅琊记》是由作者“快乐的鹤鹤”创作的古言脑洞著作,目前连载,更新了121415字。
寒门卿相:琅琊记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锦盒里的玉环,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苏挽晴把它托在掌心,仔细端详。玉质不算上乘,甚至有些普通,是市井间常见的青玉。云纹雕刻得也很简单,线条流畅却不够精细。唯有那个“月”字,刻得格外用心——笔划清晰,边缘圆润,像是被人常年摩挲过。
月。
沈月华。
那个在她出生前就病故的、父亲的原配夫人。
苏挽晴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字。玉环是温的,不知是被她握久了,还是本就带着某种温度。她忽然想起白日里母亲说过的话:“沈姐姐福薄……在北边庄子上养病时,遇上了时疫……”
北边的庄子。
碧桐庄。
她记得这个名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她溜进父亲的书房玩,在书架的角落翻到一沓地契,最上面那张写的就是“碧桐庄,北郊三十里,良田二百亩”。当时她还问过嬷嬷,嬷嬷神色有些慌张地把地契收走,只说那是府上的产业,不许多问。
窗外传来打更声。
戌时三刻了。
苏挽晴将玉环放回锦盒,却没有盖上盖子。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拂动她鬓边散落的碎发。院里的海棠在月光下成了朦胧的影子,白日里那些喧闹仿佛已经隔得很远。
“姑娘,该歇了。”春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春杏端着一碗燕窝羹进来,看见桌上敞开的锦盒,脚步顿了顿,眼神在那枚玉环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姑娘在看什么?”她将羹碗放在桌上,状似随意地问。
“楚王世子送的贺礼。”苏挽晴转过身,走到妆台前坐下,“你觉得这玉环如何?”
春杏拿起玉环看了看,笑道:“样式古朴,玉质温润,世子爷倒是……别出心裁。”
话说得谨慎。
苏挽晴从镜中看着春杏的表情。这个跟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此刻眼神有些闪烁,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是啊,别人都送金银首饰,他倒送这么个素净的东西。”苏挽晴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长发,“春杏,你听说过碧桐庄吗?”
梳子顿在发间。
春杏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苏挽晴从镜中看得清清楚楚。
“碧桐庄……奴婢不太清楚。”春杏的声音有些干涩,“好像是府上在北郊的一处产业吧?姑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口问问。”苏挽晴放下梳子,从春杏手中接过玉环,重新放回锦盒,“今日及笄礼,府里忙乱了一天,你也辛苦了,早点下去歇着吧。”
春杏如蒙大赦,行了个礼,匆匆退下。
门被轻轻带上。
苏挽晴独自坐在妆台前,看着锦盒里的玉环。烛火跳动,在玉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那个“月”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一个欲言又止的秘密。
她想起萧执最后那句话:“有些事,眼见的未必为实。”
什么意思?
这个玉环,是暗示?是提醒?还是……警告?
—
同一时刻,国公府西侧,林氏的正房里,灯火通明。
林氏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卸去钗环后略显憔悴的脸。白日里那完美无瑕的妆容已经洗净,露出眼下的青黑和眼角细密的纹路。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神空洞,手里攥着一条已经揉皱的帕子。
门被推开,苏定远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下常服,穿着一身深青色家常道袍,头发只用一根玉簪束着。他在林氏身后站定,双手按在她肩上,从镜中看着她。
“宾客都送走了?”林氏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
“嗯。”苏定远的手微微用力,“今日辛苦你了。”
“辛苦?”林氏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苦涩,“我不过是演戏罢了。真正辛苦的……是那个孩子。”
苏定远的手僵了僵。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烛火噼啪作响,窗外传来巡夜婆子走过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她今天来了。”林氏低声说,“就在及笄礼的时候,从西角门进来的。”
苏定远松开手,走到窗边,背对着林氏:“我知道。管家来禀报过。”
“你见她了?”
“没有。”苏定远的声音很沉,“我让管事嬷嬷去应付了。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先回去。”
“银子?”林氏猛地转过身,“你以为她是来要银子的?”
苏定远没有回答。他的背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投在地上,像一道沉重的阴影。
林氏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十五年了,定远。我们瞒了十五年。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她既然找上门来,就说明……”
“说明什么?”苏定远打断她,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说明她知道了?知道了又能如何?一个乡野长大的丫头,无权无势,能翻起什么浪?”
“可她手里有信物!”林氏抓住他的衣袖,“月华姐姐的玉环,还有那张嫁妆单子……”
“信物可以伪造。”苏定远的声音冷了下来,“当年的事,知情的人本就不多。沈家的老人都已经不在,庄子上的那些人,这些年来也陆续打发走了。只要我们不认,她就没办法。”
林氏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丈夫。这个与她同床共枕十五年的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陌生得让她心寒。
“那挽晴呢?”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我们的挽晴怎么办?如果事情闹大了,她……”
“挽晴就是我们的女儿。”苏定远斩钉截铁地说,“从她被抱进这个府里的那一刻起,她就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说得坚决,可林氏听出了那坚决背后的动摇。因为她说的是“我们的挽晴”,而苏定远说的是“我们的女儿”。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可是今日及笄礼上,我已经看见有人在议论了。”林氏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王尚书夫人看我的眼神,分明带着探究。平阳侯夫人虽然没说什么,可她那句‘姑娘长得真标致’,仔细品品,别有深意。”
苏定远走到她身边,把手搭在她肩上,这次动作轻柔了许多:“她们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只要我们自己不露破绽,就不会有事。”
“那沈砚清呢?”林氏抬起头,眼中满是忧虑,“她今天虽然走了,可还会再来的。我看得出来,那孩子……和月华姐姐一样,骨子里有种倔劲儿。她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罢休。”
沈砚清。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进这间屋子里。
苏定远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氏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
“我会处理的。”
—
西角门外,深巷。
沈砚清靠在一堵斑驳的墙上,仰头看着夜空。今夜无云,星子稀疏地散在天幕上,像洒落的碎银。巷子里的风比白天更冷,带着夜露的湿气,吹动她靛青色的裙摆。
脚步声从巷口传来。
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走近,是个提着灯笼的老妇人。灯笼的光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晃的光圈,照亮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
“姑娘还在等?”老妇人在她面前停下,声音沙哑。
“嗯。”沈砚清站直身体,“嬷嬷怎么又出来了?”
“不放心。”老妇人把灯笼往上提了提,昏黄的光照在沈砚清脸上,“今日……见到人了?”
沈砚清摇了摇头:“没有。管事嬷嬷说,国公爷和夫人都在忙及笄礼,没空见我。给了我一袋银子,让我先回去。”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老妇人叹了口气,在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油纸包:“一天没吃东西了吧?刚蒸的包子,还热着。”
沈砚清接过包子,掰开一半递回去。两人就着灯笼的光,在深巷里默默吃起来。包子是白菜馅的,没什么油水,但热气腾腾的,在微凉的夜里格外温暖。
“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老妇人问。
“等。”沈砚清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他们不会一直躲着不见的。尤其是……今日之后。”
老妇人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疼:“苦了你了,孩子。若是你娘还在……”
“嬷嬷,”沈砚清打断她,声音依然平静,“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她提起放在墙角的包袱,重新背在肩上。包袱很轻,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裳和几本书。那枚玉环和嫁妆单子,她都贴身藏着。
“我回客栈了。嬷嬷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老妇人拉住她的手,从怀里又掏出几个铜板塞进她手心:“拿着,明天买点好的吃。”
沈砚清想推辞,但看着老妇人坚持的眼神,还是收下了。她把铜板小心地放进怀里,朝老妇人深深一躬。
“谢谢嬷嬷。”
“傻孩子。”老妇人眼眶有些湿,“快去吧,夜里凉。”
沈砚清转身,朝巷子另一头走去。靛青色的身影很快融进夜色里,只有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寂静中。
老妇人提着灯笼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直到一阵风吹来,灯笼里的烛火剧烈摇晃,她才像是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慢慢转身往回走。
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犬吠,很快又平息下去。
夜色渐浓,镇国公府高墙内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
听雪轩的窗户还亮着。
苏挽晴坐在书案前,面前摊着一张宣纸。她提笔蘸墨,想写点什么,笔尖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最后,她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碧桐。
墨迹在宣纸上慢慢洇开,边缘模糊,像是被水浸过。
窗外,月亮升到了中天。
清冷的月光洒进屋里,落在桌面上,照亮那两个字,也照亮锦盒里静静躺着的玉环。
玉环上的“月”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仿佛在等待什么。
又仿佛在诉说一个被尘封了十五年的、关于真相与谎言的故事。
而故事的序幕,今夜才刚刚拉开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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