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玉人此处,共吹箫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女频悬疑小说,作者信步云山以其独特的文笔和丰富的想象力,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小说的主角柳清音苏文勇敢、聪明、机智,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总字数达到352542字,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这本精彩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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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派出所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长方形的会议桌两侧,坐着完全对立的两拨人。一边是苏文、陈岩、林薇,还有陈岩带来的两个年轻警察小张和老赵。另一边是以镇长吴守仁为首的祭祀派:除了吴老本人,还有四个古镇大家族的话事人——沈家的沈伯年(沈老爷子的弟弟)、赵家的赵明远(赵德海的堂兄)、李家的李建国(李桂枝的儿子),以及周家的周文斌(周浩的父亲)。
窗外天色阴沉,已经是傍晚时分。从钟楼广场对峙到现在,过去了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里,古镇又出现了新的异常:东街祠堂附近的三户人家报告,家里的老照片全部变成了同一个人——柳清音的脸;南门牌坊下的石板路渗出血水;北山古塔的塔顶在白天冒出黑烟;桑田那棵百年古树一夜之间全部落叶,树干上出现人脸状的树瘤。
七个封印点,除了已经被破解的三个,剩下的四个都在加速异变。时间不多了。
“三天。”吴守仁镇长敲着桌面,声音沉稳但不容置疑,“三天后是阴历七月十八,月相从满月转为亏月,阴气开始衰退,是封印加固的最后时机。如果不能在七月十八子时前完成祭祀,封印将彻底崩溃。”
“我们已经在破解封印点。”苏文说,“渡魂桥、钟楼、老井,三个点已经处理了。剩下的四个,给我们三天时间,可以破解。”
“年轻人,你太天真了。”沈伯年冷笑,他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面容与沈老爷子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更加凌厉,“你以为破解封印是过家家?钟楼和老井只是外围,真正核心的是祠堂、牌坊、古塔、古树。那里的‘镇物’更强大,‘封印’更危险。四百年来,尝试破解的人不下十个,全都死了。”
“我有特殊的……条件。”苏文没有透露自己与顾文渊的关联,但暗示道,“柳清音愿意沟通,我们可以用和平的方式超度她,不需要活人祭祀。”
“沟通?”赵明远嗤笑,“你跟一个四百年的怨灵沟通?苏文,你爷爷苏怀瑾当年也这么想,结果呢?他封存了所有研究,临死前写下警告,让你远离这一切。你为什么不听?”
提到祖父,苏文心中一痛。但他已经知道祖父当年并非完全放弃,而是因为恐惧和无奈才封存研究。现在他有了更多信息,更多工具,也许能完成祖父未竟之事。
“我爷爷没能成功,是因为他只有一个人。”苏文说,“而我们现在有团队,有更多资料,还有现代的知识和方法。”
“现代知识?”李建国摇头,“小苏,我是做工程的,我相信科学。但古镇最近发生的事,科学解释不了。我母亲看见我死去的父亲站在门口,那不是幻觉,监控都拍到了模糊的影子。有些东西,确实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所以就要用活人祭祀?”林薇忍不住开口,“用七个无辜的人,包括你们自己的孩子?周先生,你儿子周浩才二十二岁,你忍心让他当祭品?”
周文斌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他五十岁左右,穿着朴素,看起来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听到林薇的话,他嘴唇颤抖,但最终还是低下头:“这是……为了古镇……”
“为了古镇就要牺牲你儿子?”陈岩拍桌而起,“周文斌,你是他父亲!保护子女是父母的天职!你怎么能……”
“够了!”吴守仁打断争吵,“祭祀人选不是随意定的。七个位置,七个家族,每个家族出一人。这是四百年前就定下的规矩,是当年的参与者家族对柳清音的赎罪。苏文,你苏家祖上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焚杀柳清音,但你爷爷参与了1937年的加固仪式,所以苏家也在名单上。这是因果,逃不掉的。”
“因果可以化解,不一定要用血来偿还。”苏文坚持,“我们可以用超度,用理解,用音乐……”
“音乐?”沈伯年突然笑了,笑声苦涩,“你是指《渡魂引》?那首柳清音未完成的曲子?你知道那首曲子为什么未完成吗?”
苏文一愣:“因为她在创作过程中被……”
“不完全是。”沈伯年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推到桌子中央,“这是我哥哥沈德年——你们说的沈老爷子——留下的研究笔记。他花了五十年研究柳清音和《渡魂引》,最后得出结论:那首曲子之所以未完成,不是因为柳清音死了,而是因为……它无法完成。”
苏文拿起笔记,快速翻阅。沈老爷子的字迹工整严谨,记录了大量关于古乐谱、明代音律、柳清音生平的研究。在最后几页,有一段用红笔圈出的结论:
“《渡魂引》创作于柳清音死前三个月,本意是为超度古镇历年水患死者而作。然曲至中段,柳氏心境大变,曲风转厉,如怨如诉。据柳家老仆口述,柳氏创作此曲时常至深夜,有时痛哭,有时怒骂,似与无形之物对话。曲未竟而身死,非不能也,实不愿也——因其怨恨已深,无法作慈悲之音矣。”
“后世寻《渡魂引》全谱,以为可超度柳氏。然余考诸古籍,访诸遗老,得惊人结论:《渡魂引》全谱若成,非但不能超度,反而会唤醒柳氏全部怨恨,加速封印崩溃。此谱实为‘引魂谱’,而非‘渡魂谱’。”
看到这里,苏文的手开始颤抖。如果沈老爷子的研究是正确的,那么他们在渡魂桥上吹奏《渡魂引》,不仅没有超度柳清音,反而可能……唤醒了她更深的怨恨?
不,不对。柳清音明明表现出理解、释然,甚至留下了感谢的字条。那怎么可能是伪装?
除非……那不是完整的柳清音。
苏文想起柳清音魂魄被分割的事实。渡魂桥上超度的可能只是“怨”的部分,而其他部分——恨、痛、惧、忆——可能依然充满怨恨。如果他们继续用《渡魂引》去破解其他封印点,会不会适得其反?
“看明白了吗?”沈伯年指着笔记,“《渡魂引》不是解药,是毒药。你们在渡魂桥上做的,可能已经埋下了祸根。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在封印完全崩溃前,用祭祀强行加固。虽然残忍,但能保住古镇大多数人的命。”
会议室陷入死寂。连陈岩和林薇都动摇了,看着苏文,等待他的回应。
苏文合上笔记,深深吸了一口气:“沈老的研究很重要,但有一个问题:他也没有见过《渡魂引》全谱。他的结论是基于残谱和推测。而我见过全谱,在井底找到的竹简,我研究过。那首曲子……确实有慈悲的力量,我能感觉到。”
“感觉?”赵明远摇头,“感觉不可靠。苏文,你现在可能已经被……影响了。我听说你在研究这些东西时,经常自言自语,写出的字迹有时像古人。你是不是已经被柳清音或者顾文渊的魂魄附身了?”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苏文确实感觉到顾文渊的记忆和情感在影响他,但他一直努力保持平衡。然而在外人看来,这可能就是被附身的迹象。
“我没有被附身。”苏文平静地说,“但我确实能感受到一些……来自过去的记忆。这让我更能理解柳清音的痛苦,也让我相信,用理解和慈悲化解怨恨,比用暴力和祭祀压制怨恨,更有效,也更人道。”
“人道?”吴守仁叹气,“苏文,你知道如果封印崩溃,会死多少人吗?1938年,封印只是轻微松动,就死了十七人。如果完全崩溃,可能是十倍、百倍。用七个人换几百上千人,这个选择很难,但作为镇长,我必须做。”
“还有别的选择。”苏文站起身,“给我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内我们不能破解剩下四个封印点,到七月十八子时,我们……不阻拦你们的祭祀。”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文哥,你……”陈岩想说什么,但苏文用眼神制止了他。
“但在这三天里,”苏文继续,“你们必须提供所有关于封印点的资料,包括每个点的具体位置、镇物信息、破解方法的历史记录。同时,停止一切祭祀准备,释放任何被你们控制或威胁的‘祭品’人选。”
吴守仁与其他人交换眼神,低声讨论了几分钟。
“可以。”吴守仁最终点头,“但我也有条件:第一,你们只能自己行动,不能带无关人员;第二,每个封印点破解时,必须有我们的人在场监督;第三,如果过程中出现危险,或者封印有崩溃迹象,我们必须立即中断,执行祭祀。”
“同意。”苏文说。
协议达成,但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场临时休战。三天后,要么封印被破解,要么祭祀开始,没有中间道路。
会议结束后,吴守仁派人送来了一箱资料:古籍抄本、家族记录、历代看守者的笔记。苏文三人带着资料回到老宅,开始紧急研究。
夜深了,老宅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桌面上摊满了各种资料:泛黄的古籍、手抄的笔记、手绘的地图、还有苏文自己整理的表格。林薇在电脑前整理电子版,陈岩在研究地图和方位,苏文则埋头阅读最核心的几份文献。
“东街祠堂的镇物是‘血衣碎片’。”苏文读着一份明代记录,“指的是柳清音被焚死时穿的衣服碎片,染了她的血。这块碎片被缝在一件‘百家衣’里,藏在祠堂正梁的暗格中。”
“百家衣?”林薇抬头,“就是那种用很多人家布料拼成的衣服?”
“对。在民间信仰中,百家衣有镇邪的作用,因为凝聚了众多人家的‘人气’。用百家衣包裹血衣碎片,是为了用‘人气’压制柳清音的‘恨’。”苏文继续读,“但记录警告:血衣碎片怨气极重,不可直接触碰,否则会被‘恨意’侵蚀,轻则疯癫,重则丧命。”
陈岩在地图上标记祠堂位置:“祠堂现在是文物保护单位,平时锁着,只有祭祖时开放。我们怎么进去?”
“吴守仁答应提供钥匙和协助。”苏文说,“但问题是,就算进去了,怎么取出镇物?怎么化解‘恨意’?”
他们继续研究其他封印点:
南门牌坊,镇物是“焚桥焦土”,即柳清音被烧死的那段桥面上的焦土。这块焦土被混入牌坊基座的石灰中,成为建筑的一部分。封印的情感是“痛”——被烧死的剧痛。
北山古塔,镇物是“道士法剑”,即玄真子当年作法时使用的桃木剑。剑被藏在塔顶的宝葫芦中。封印的情感是“惧”——柳清音临死前的恐惧。
桑田古树,镇物是“族谱残页”,即柳家族谱中关于柳清音的那一页,被撕下后封在树洞中,用蜡密封。封印的情感是“忆”——柳清音生前的记忆,特别是关于家族、关于顾文渊的美好记忆。
每个点都有独特的危险,都需要特定的破解方法。而他们只有三天时间。
“我们需要更多帮助。”林薇说,“沈薇也许知道祠堂的事,她是沈家人。阿桂婶可能知道牌坊和古塔的破解方法。还有……柳家可能还有其他后人,也许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苏文想起柳清音在钟楼留下的刺绣,那幅记录她被焚死场景的作品。也许柳家后人确实保留了更多秘密。
“明天分头行动。”苏文做出计划,“陈岩,你去联系沈薇,尽量取得她的信任和支持。林薇,你继续去医院看阿桂婶,如果她能交流,就问牌坊和古塔的信息。我去……”
他顿了顿:“我去找柳家可能的后人。林薇,你之前说你是柳家后人,还有其他人吗?”
林薇想了想:“我母亲姓柳,但柳家在古镇已经没有什么直系后代了。不过我听母亲说过,她有一个远房堂姐,叫柳微云,嫁到外地去了,但偶尔会回古镇扫墓。她可能知道更多。”
“能找到联系方式吗?”
“我试试问母亲。”
凌晨一点,研究暂时告一段落。陈岩回派出所准备明天的安排,林薇在客房休息。苏文独自留在书房,继续翻阅那些古老的手稿。
一份民国二十年的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位名叫“清虚道人”的道士留下的笔记,他是玄真子的第七代传人,也是1937年加固仪式的实际执行者(玄真子本人早已仙逝)。笔记详细记录了当年仪式的全过程,包括一些《阴符辑要》中没有的细节:
“……七星锁魂阵,虽能镇怨灵,然终非长久之计。每百年必衰,需以生魂祭祀加固。然生魂祭祀,有伤天和,累施术者折寿损德。
余穷半生之力,寻破解之法。得祖师玄真子遗稿,方知柳女魂魄可分亦可合。若得七情归一,魂魄完整,再以《渡魂引》全谱引导,或可真正超度,永绝后患。
然七情分封四百载,各自为政,怨恨日深。欲令其合,需先逐一安抚,再以‘七情引’为媒,于月圆之夜,于阵眼处重聚。
‘七情引’者,乃柳女生前贴身之物,需沾染其七情气息。余寻得三:血玉箫(怨)、白玉簪(怒)、血衣碎片(恨)。尚缺四,不知在何处。
若后世有人得见此录,欲破此阵,当先寻齐七情引,再逐一安抚七情,最后于月圆之夜,以《渡魂引》全谱引导重聚。此法凶险,然较之生魂祭祀,终为善法。
清虚道人 手记 民国二十五年秋”
看到这里,苏文精神一振。清虚道人的研究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而且提供了更具体的步骤:需要找到七件柳清音的“七情引”,用它们逐一安抚七情,最后在月圆之夜用《渡魂引》引导魂魄重聚。
他们已经有了三件:血玉箫——怨,已经净化;白玉簪——怒,在吴守仁那里;血衣碎片——恨,在祠堂。还缺四件。
另外,安抚七情的方法,可能就需要用这些“引”作为媒介。比如用白玉簪安抚“怒”,用血衣碎片安抚“恨”。
但问题是:血玉箫已经净化,还能用来安抚“怨”吗?“怨”的部分已经被超度了,应该不需要了吧?
苏文继续阅读,在笔记末尾发现了一行小字:“七情引需保持原状,不可净化,否则失去媒介作用。”
糟糕!血玉箫已经被净化,白玉簪还在吴守仁手中,血衣碎片在祠堂。如果他们净化了血玉箫,可能已经破坏了“怨”的安抚媒介。但“怨”的部分已经被超度了,也许影响不大?
更关键的是,其他四件七情引是什么?在哪里?
苏文在资料中翻找,终于在一本清代的地方志中找到线索。那是一段关于柳清音遗物的记载:
“……柳氏女清音遗物,分藏各处:血玉箫(怨)藏于桥下,白玉簪(怒)藏于钟楼,血衣碎片(恨)藏于祠堂,焦土香囊(痛)藏于牌坊,断指戒指(惧)藏于古塔,定情玉佩(忆)藏于古树,另有《渡魂引》谱(未竟)藏于井底……”
焦土香囊、断指戒指、定情玉佩!这就是另外三件七情引!
那么还缺一件?记载说“分藏各处”列举了六件加乐谱,但七情引应该有七件。苏文仔细看,发现“血玉箫(怨)”后面有个括号标注“后为顾生所夺”,可能这件原本不是计划中的七情引,而是后来加入的。
真正的七件应该是:白玉簪(怒)、血衣碎片(恨)、焦土香囊(痛)、断指戒指(惧)、定情玉佩(忆),还有两件是什么?乐谱不算七情引。
苏文继续查找,在另一份资料中找到答案:还有“绣花鞋(哀)”和“绝笔信(?)”。但“哀”的七情引是绣花鞋?那井底顾文渊的遗骨算什么?
越来越复杂了。不同的记载有出入,可能需要实地考察才能确定。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苏文说。
门开了,林薇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脸色有些不安:“苏先生,我睡不着。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柳清音了。”
“什么样的梦?”
“她在一个很黑的地方,穿着那身月白衣裙,但没有被火烧的痕迹。她在对我说话,但我听不清。她手里拿着一个香囊,暗红色的,像是用烧焦的布料缝的。她指了指南边,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香囊?南边?南门牌坊在古镇南边,镇物是“焚桥焦土”,而“焦土香囊”正是七情引之一!
“她还说了什么?”苏文急切地问。
“她好像说……‘痛……太痛了……帮我……’然后就开始哭,眼泪是血红色的。我想靠近她,但突然有很多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抓住她,把她拖走了……”林薇的声音颤抖,“我惊醒时,发现枕头上有血,不是我的血,是暗红色的,像干涸的血迹。”
苏文立刻起身,检查林薇的枕头。确实有一小片暗红色的污渍,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
这不是普通的梦。这是柳清音或者她的一部分在通过梦境传递信息。
“她在求救。”苏文说,“‘痛’的部分在牌坊那里,正在受苦,需要帮助。我们必须尽快去牌坊。”
“现在?”林薇看看窗外,夜色深沉。
“现在。如果她在梦中求救,说明情况已经很紧急了。”苏文开始收拾装备,“叫醒陈岩,我们马上去南门牌坊。”
“可是吴守仁他们……”
“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救魂也要紧。”
二十分钟后,三人驱车来到南门牌坊。这是古镇南入口的标志性建筑,一座明代石牌坊,四柱三门,高约八米,雕刻着“永镇南疆”四个大字。牌坊在夜色中矗立,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一下车,他们就感觉到了异常。
牌坊周围的温度极低,虽然是夏夜,却冷得像寒冬。地面上结着一层薄霜,在车灯照射下泛着冷光。牌坊的柱子和横梁上,有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渗出,像血,但更加粘稠。
最诡异的是声音:不是具体的声音,而是一种极低频率的振动,像是巨大的心脏在跳动,又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呻吟。那种声音直接作用于骨骼和内脏,让人恶心、头晕。
“这地方……不对劲。”陈岩握紧警棍,警惕地环顾四周。
苏文拿出白玉箫和白玉娃娃。箫身冰凉,但娃娃的“痛”珠正在剧烈发光,温度高得烫手。
“痛苦在这里。”苏文说,“很强烈的痛苦。”
他们走近牌坊。在中间门洞的正下方,地面上有一块特殊的石板,颜色比周围的更深,呈暗红色。石板上刻着一些符文,但已经被磨损得几乎看不见。
苏文蹲下身,用手触摸石板。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指尖传来——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是精神层面的,是被火焰灼烧的剧痛,是皮肉焦糊的痛苦,是濒死前的极致痛苦。
他看见了一个画面:柳清音被绑在木桩上,火焰从脚底燃起,迅速蔓延全身。她的衣裙着火,皮肤起泡、碳化,发出噼啪的声音。她在尖叫,但声音被火焰的爆裂声淹没。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天空,充满了痛苦、不解、还有……哀求。
痛苦如此真实,苏文几乎以为自己就是柳清音,正在被活活烧死。他想要缩回手,但手像是被粘在石板上,无法移动。
“文哥!”陈岩发现不对劲,用力将苏文的手拉开。
苏文跌坐在地,大口喘气,浑身冷汗。他的手指上出现了灼伤的水泡,虽然不严重,但确实存在——精神上的痛苦,竟然能造成物理上的伤害?
“你没事吧?”林薇扶住他。
“没……没事。”苏文看着自己的手指,水泡在迅速消退,但疼痛感还在,“这块石板下面,就是封印‘痛’的地方。镇物‘焚桥焦土’应该就在下面。”
“怎么取出来?撬开石板?”
“不行。”苏文摇头,“直接触碰会有危险。需要……媒介。”
他想到了“焦土香囊”。如果香囊真的是七情引之一,那么用它作为媒介,也许能安全取出焦土。
但香囊在哪里?柳清音在梦中向林薇展示了香囊,但没有说在哪里。
苏文环顾牌坊四周。牌坊旁边有一棵老槐树,据说和牌坊同一年代。他走到树下,仔细观察。树干上有一个树洞,被杂草掩盖。他拨开杂草,伸手探入树洞。
摸到了一个布包。
取出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香囊。布料是暗红色的,像是被血浸染过,又像是被火燎过。香囊用金线绣着莲花图案,但已经褪色。轻轻一捏,里面是粉末状的东西——应该就是焚桥焦土。
“找到了。”苏文说,“焦土香囊。”
他拿着香囊回到牌坊下,将香囊放在那块暗红色的石板上。香囊接触到石板的瞬间,开始发光——暗红色的光,像是燃烧的炭火。
同时,石板上的符文重新显现,不是刻上去的,而是从石头内部透出来的光形成的符文。那些符文开始旋转、重组,最后形成了一个莲花图案,与香囊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下面的空洞。空洞不大,只有拳头大小,里面放着一个陶罐。陶罐很粗糙,没有上釉,表面有裂缝,从裂缝中透出暗红色的光。
苏文用香囊包裹着手,小心地取出陶罐。罐子很轻,里面应该就是焦土。
但就在陶罐离开空洞的瞬间,异变突生。
牌坊突然震动起来,不是轻微摇晃,而是剧烈抖动,像是要倒塌。柱子和横梁发出吱呀的呻吟,裂缝迅速蔓延。那些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变成了真正的血,量大得惊人,像瀑布一样从牌坊上流下,在地面汇聚成血泊。
同时,那种低频率的振动变成了尖啸——无数人的尖啸,男女老少都有,充满了痛苦和恐惧。那是四百年来所有与牌坊相关的死亡者的声音,是被封印在这里的“痛”的具象化。
“快退!”陈岩大喊。
但他们退不了了。地面上的血泊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产生强大的吸力,将他们的脚牢牢吸住。血泊中伸出无数只血手,抓住他们的脚踝、小腿,往漩涡里拖拽。
苏文试图挣扎,但血手的力量大得惊人。他看向手中的陶罐,罐子正在发烫,裂缝中透出的光越来越亮。罐子里的“痛”正在外泄,如果不尽快处理,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他想起清虚道人的笔记:用七情引安抚七情。香囊就是“痛”的七情引,应该能用它来安抚。
但怎么做?像在井底和钟楼那样用音乐?可他现在腾不出手吹箫。
“林薇!接着!”苏文将陶罐抛给林薇,“拿好,别打开!”
林薇接住陶罐,但陶罐的高温烫得她差点脱手。她强忍着灼痛,用衣角包裹住罐子。
苏文腾出手,拿起白玉箫,开始吹奏。不是具体的曲子,而是即兴的、安抚性的旋律,试图用音乐平息“痛”的爆发。
箫声响起,但效果有限。血手依然在拖拽,尖啸声依然刺耳。牌坊的裂缝越来越大,有碎石开始掉落。
“不够……力度不够……”苏文意识到,单靠音乐不行。他需要更直接的媒介。
他看向林薇手中的焦土香囊。香囊还在发光,与陶罐的光芒呼应。也许……需要将香囊与陶罐结合?
“林薇!把香囊打开!把里面的焦土倒进陶罐!”
“什么?可是你说别打开……”
“现在必须打开!快!”
林薇颤抖着手打开香囊。里面确实是焦黑的土壤,还混杂着一些黑色的颗粒,像是炭化的有机物。她将焦土倒入陶罐的裂缝中。
焦土接触陶罐内部的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反应。陶罐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是柳清音被烧死时的尖叫,如此清晰,如此凄厉,几乎要刺破耳膜。
但尖啸只持续了几秒钟,然后迅速减弱。光芒也开始暗淡,从刺眼的亮红色变成柔和的暗红色,最后变成温暖的橙色,像炉火的光芒。
血泊停止了旋转,血手松开了他们的脚,缩回血泊中消失。牌坊停止了震动,裂缝不再扩大。尖啸声也消失了,只剩下夜风吹过牌坊的呜咽声。
一切恢复了平静。
苏文三人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浑身被冷汗和血水湿透。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成功了。
陶罐现在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不再烫手。苏文接过陶罐,透过裂缝往里看,里面的焦土正在发光,像是在燃烧,但没有热量。那种极致的痛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
“痛……被安抚了。”苏文说,“柳清音的‘痛’,现在平静了。”
他们看向牌坊。牌坊上的血迹开始褪色、蒸发,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温度恢复正常,薄霜融化。牌坊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古建筑,虽然古老,但没有那种阴森诡异的气息了。
第四个封印点,破解了。
但付出的代价不小。三人都受了轻伤:苏文手指有水泡,林薇手掌被烫伤,陈岩脚踝被血手抓出了淤青。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体力消耗很大,精神上也受到了冲击。
“还有三个点。”陈岩看着手机,凌晨三点,“三天时间,已经过去半天了。”
“先回去休息。”苏文说,“明天……不,今天白天,我们研究剩下的三个点。有了这次的经验,后面的可能会顺利一些。”
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苏文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通:“喂?”
“苏文先生吗?”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带着一丝疲惫,“我是柳微云,林薇的堂姨。林薇的母亲给了我你的号码。我想……我们需要见面谈谈。关于柳清音,关于七情引,关于……你身上的顾文渊。”
苏文浑身一震。柳微云怎么知道他身上的顾文渊?除了陈岩和林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在哪里?”他问。
“我在古镇,东街的‘听雨轩’茶馆。现在方便吗?我知道很晚了,但事情很急。”
苏文看了看陈岩和林薇,两人都点头。
“好,我们半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苏文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柳微云,柳家后人,掌握着更多秘密。她的出现可能是转机,也可能是新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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