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警局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陈警官捏着那张电费单，指腹反复摩挲着“红星机械厂门卫室”几个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夜色漫进来，将他鬓角的白发染成灰蓝，十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冲破堤坝——他站在陆薇坠楼的天台上，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在水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里面浮着半片蔷薇花瓣。
“老郑是仓库的最后一道锁。”陈警官突然一拳砸在桌上，搪瓷杯里的浓茶溅出来，在结案报告上洇开深色的痕，“当年的现场勘查记录被改过，周深的堂弟在证词里写‘门卫室无人’，现在看来，是故意把老郑摘出去！”他拉开抽屉，翻出本泛黄的通讯录，在“郑”字页圈出个号码，“这是老郑儿子的电话，十年前移民了，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电话接通时，电流声里混着海浪声。老郑的儿子沉默了很久，才在那头哽咽：“我爸出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看到张经理半夜往仓库运铁桶，里面装着‘会发光的东西’……还说陆薇小姐去问过账本的事，手里拿着张画，画着仓库的锁……”
陆沉的心猛地一揪——姐姐的素描果然是关键。他掏出那半张画，红笔“张”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有没有说过仓库里有3号柜？”
“说了！”对方的声音突然拔高，“我爸说那是个带密码锁的铁柜，钥匙孔是蔷薇形状，只有刘梅和张磊能打开，里面藏着‘能让他们坐牢的东西’！”
陈警官突然起身，抓起警帽往门外走：“技术科说指纹能比对部分特征，我现在就去取张磊、周深的备案指纹。老郑那边……”他回头看了眼陆沉，目光里多了些坚定，“我请了市局的心理专家，明天一早就去疗养院，总得让他想起点什么。”
走廊里传来他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打电话的声音：“小李，帮我查2013年红星机械厂的火灾报告……对，就是3月17号那场，别告诉任何人……”
陆沉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指尖划过姐姐的素描。画里的仓库铁门在夜色中渐渐清晰，蔷薇锁的齿牙间，仿佛藏着父亲临终前的叹息、老郑含糊的呓语、刘梅未说出口的自首、周深颤抖的谎言，还有张磊藏在金貔貅背后的阴狠。
技术科的灯亮到后半夜，陆沉透过窗户，看见陈警官和技术员在电脑前比对指纹，屏幕上的纹路一点点重叠——窗沿指纹的指节分叉处，与周深书签上的痕迹完全吻合。虽然不能作为铁证，但足以证明，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周深确实在天台。
凌晨三点，陈警官推门进来，眼底带着血丝，手里拿着份初步报告：“老郑的指纹库里没有备案，但张磊和周深的比对有了结果——周深的匹配度更高。”他将一杯热咖啡推过来，“心理专家说，老郑对‘蔷薇’和‘火灾’这两个词有反应，明天或许能有突破。”
窗外的月光爬上素描本，照亮陆沉写下的线索：3号柜、蔷薇钥匙、火灾、铁桶里的发光物……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星，正在慢慢连成星座。他突然想起周深笔记本里的最后一句话：“梅姐说钥匙有两把，一把在张磊那，一把……”后面的字被烧得模糊，只剩个“薇”字的轮廓。
“另一把钥匙，会不会在我姐那？”陆沉抬头看向陈警官，“她坠楼时，会不会就带着它？”
陈警官沉默了片刻，从铁盒里拿出张照片——是陆薇的遗物清单，在“首饰”一栏里，有个被划掉的记录：“铜质钥匙一枚，蔷薇形，遗失”。
“找到了。”陈警官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激动，“这把钥匙，就是打开3号柜的另一把。”
晨曦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陆沉将素描本合上，封面的蔷薇花在晨光里仿佛活了过来。他知道，心理专家与老郑的会面、技术科的完整指纹报告、3号柜的秘密，还有那把遗失的蔷薇钥匙，都将在明天汇聚成指向真相的箭头。
十年的迷雾正在散去，虽然前路或许还有更多荆棘，但陈警官紧攥报告的手、心理专家准备出发的车灯、技术科屏幕上跳动的比对数据，都在告诉他：这一次，不会再有人能掩盖真相。
陆沉摸出那把蔷薇钥匙，红绳在指尖缠绕成结。他对着晨光举起钥匙，金属的反光里，仿佛看见姐姐站在仓库前，笑得像当年照片里那样明亮，仿佛在说：“小沉，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的。”
办公室的挂钟敲响了五点，新的一天开始了。属于陆薇的真相，也终于要在迟到十年的晨光里，露出它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