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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杨禾禾的每一层衣物,紧贴在她的皮肤上,贪婪地掠夺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泥浆糊满了她的前胸、手臂和裤腿,湿滑而黏腻,每向前蠕动一寸,都感觉异常沉重和艰难。右侧腰部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身体的轻微移动,都会引发一阵撕裂般的尖锐痛楚,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涔涔,几乎要咬碎牙关才能忍住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呻吟。

她像一只在暴风雨中受伤濒死的幼兽,凭借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和那股不容退缩的执念,将身体尽可能地贴伏在冰冷泥泞的地面上,利用地面上偶尔凸起的石块和低矮的灌木丛作为掩护,一点一点地,朝着洞口那把闪烁着微弱寒光的匕首匍匐前进。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五米……四米……三米……

每一厘米的靠近,都伴随着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音大得她几乎以为会惊动洞里的恶魔。她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洞里男人偶尔压低的交谈声,甚至自己身体摩擦地面和粗重压抑的喘息声,都被无限放大。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把匕首。它半掩在湿漉漉的落叶和泥水中,冰冷的金属刃身上沾着点点泥浆,但依旧反射着洞口透入的、阴郁的天光,像黑暗中唯一一点诱人却致命的星火。

两米……一米……

就在她几乎伸出手就能够到的时候——

“啧,这破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洞里,那个玩刀的男人(现在或许该叫他“没刀的男人”了)有些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声音比刚才略高了一些。

禾禾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停止呼吸,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点点细微的动静都会引来灭顶之灾。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这雨水更加刺骨。

她听到刀疤脸低沉的声音回应道:“急什么?这雨正好,谁也找不着这儿。等天再黑透点,路就更难找了,正好方便咱们办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和残忍。

“哼,要不是那个疯女人突然发难,这会儿咱们早就……”没刀的男人似乎又想起了被打出鼻血的糗事,语气更加烦躁,甚至下意识地扭头,目光似乎朝着洞口这边扫了过来!

禾禾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将脸死死埋进冰冷泥泞的地面,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能感觉到那道充满戾气的目光似乎从她头顶扫过,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也许只是一两秒,也许是好几秒,那目光移开了。没刀的男人似乎只是烦躁地随意一瞥,并未发现几乎与泥地融为一体的她。

“行了,少废话,留点精神。”刀疤脸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禾禾这才敢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吸进一小口冰冷的空气,肺部火烧火燎地疼。她不敢立刻动作,又原地等待了片刻,确认洞里再次恢复了那种压抑的平静,只有雨声和偶尔不耐烦的啧嘴声。

机会稍纵即逝!不能再等了!

她猛地一咬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手臂猛地向前一探!手指因寒冷和紧张而有些僵硬麻木,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精准地一把抓住了那把匕首冰冷的刀柄!

入手一片冰凉滑腻,混合着泥水和金属的触感。她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要跳出喉咙!成功了!

然而,就在她抓住刀柄,试图将其从泥地里悄无声息地抽出来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她听来却如同惊雷般的脆响!是匕首的刀尖刮碰到了下方一块被泥土半掩埋的小石子!

声音其实很小,几乎被雨声完全掩盖。

但洞里的刀疤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他猛地转过头,犀利如刀的目光再次扫向洞口,眉头紧紧皱起:“嗯?什么声音?”

没刀的男人也警觉起来,跟着站起身,朝着洞口张望:“好像是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完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将杨禾禾淹没!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能想象到下一秒两个男人冲出来发现她的情景!她完了!姑姑也完了!那个孩子也完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做出了最后一个疯狂的举动——她不再试图隐藏,而是用抓住匕首的那只手,猛地将旁边一丛茂密的、湿漉漉的蕨类植物狠狠拽得晃动了一下,发出更大的“唰啦”声响!同时,她自己的身体借着反作用力,猛地向旁边一滚,紧紧贴靠在她最初藏身的那块大岩石的阴影里,蜷缩起身体,尽可能减少暴露的可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外面有动静!”没刀的男人低吼一声,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就摸向自己的后腰,似乎那里还藏着别的家伙。

刀疤脸眼神一凛,猛地站起身,动作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死死盯着洞口那丛还在微微晃动的蕨类植物。“你去看看!”他命令道,自己则站在原地,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洞外的情况,保持着警戒。

没刀的男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骂骂咧咧地、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口走来。他的脚步踩在泥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踩在禾禾的心脏上。

禾禾死死蜷缩在岩石后面,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地攥着那把冰冷的匕首,冰冷的金属似乎都能被她手心的冷汗焐热。她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等待着最终审判的降临。腰部的剧痛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没刀的男人走到了洞口,拨开那些藤蔓,警惕地探出头左右张望。雨雾朦胧,能见度并不好。他仔细看了看那丛还在微微晃动的蕨类植物,又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泥地。

“妈的,好像是只野兔子或者山耗子什么的蹿过去了,”他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人影,稍微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不爽,回头对刀疤脸说道,“这鬼地方,尽是些玩意儿。看把这泥地刨的。”他显然把禾禾刚才慌乱中弄出的痕迹归咎于了小动物。

刀疤脸闻言,紧绷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小心点好。回来吧,别节外生枝。”

没刀的男人又狐疑地朝外面看了两眼,这才悻悻地缩回洞里,嘴里还在不满地嘀咕:“真是晦气……等会儿非得……”

他们的注意力暂时从洞口移开了。

岩石后面,杨禾瑜几乎虚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剧烈的心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敢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吸进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依旧挥之不去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她成功了……她拿到了匕首……而且没有被发现……

然而,还不等她这口气完全松下来,她的目光无意中瞥向了山洞内部。

就在刚才那场小小的骚动中,被胶带封住嘴、双手反绑的杨雨露,似乎也察觉到了洞口的异常。她的目光艰难地投向洞口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而当那个没刀的男人走回洞里,声称是“野兔子”时,杨雨露的目光猛地闪烁了一下!

她的视线,极其快速而精准地,越过了那个男人的肩膀,捕捉到了洞口外那块岩石边缘——那里,有一小块刚刚被禾禾滚动时蹭掉的、新鲜湿润的泥土痕迹!那绝不是动物能弄出来的!

几乎是瞬间,杨雨露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她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虽然极快地掩饰下去,但那一闪而过的震惊、恐惧,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深重的担忧,还是被一直死死盯着洞内情况的禾瑜捕捉到了!

姑姑……姑姑发现她了!姑姑知道她没走,而且就在附近!

这个认知让禾禾的心脏再次揪紧!她看到姑姑被反绑在身后的手,手指极其轻微地、焦急地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示意她“快离开”的小动作!即使身处如此绝境,姑姑的第一反应依旧是保护她!

禾禾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死死咬住嘴唇,用力摇了摇头,虽然知道姑姑可能看不见。她不会走的。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匕首,冰冷的刀柄似乎传递来一丝微弱的力量。

她的计划必须改变。原本她或许还想着拿到刀后,找个机会偷偷摸进去给姑姑割断绳子。但现在,姑姑已经发现她了,而且那两个男人经过刚才的警觉,肯定会更加注意洞口的动静。偷偷摸进去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怎么办?另一个更加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地滋生出来。

调虎离山!

她必须把这两个男人引开!至少引开一个!把他们从山洞里引出去!只有这样,才能给姑姑制造机会,哪怕只是极短的时间!

可是,怎么引?她受了伤,跑不快,而对方是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在山林里,她根本跑不过他们。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黑暗的角落,那个小小的蓝色襁褓。婴儿似乎连抽噎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动不动,安静得让人心慌。

不行,不能再等了!姑姑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那个婴儿的情况更令人担忧!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决绝。她小心翼翼地,从岩石后面再次微微探出头,观察着洞内两个男人的位置。刀疤脸又坐回了石头上,但显然比之前更加警惕,耳朵似乎都竖着。没刀的男人则靠在对面的岩壁上,时不时烦躁地踢一下地上的石子。

就是现在!

杨禾禾猛地从岩石后面探出大半個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刚刚抓到的一块半个拳头大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了山洞旁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干!

“砰!”的一声闷响,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谁?!”洞里的两个男人几乎同时惊跳起来!刀疤脸的反应快得惊人,瞬间就扑到了洞口,目光如电般扫向石头砸来的方向!

而杨禾禾,在石头脱手的一瞬间,根本不敢看结果,扭头就朝着与山洞相反方向的密林深处,跌跌撞撞地跑去!她知道自己跑不快,所以她不是直线跑,而是尽可能利用树木和灌木丛作为遮挡,并且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在那边!有人!”没刀的男人大叫起来,指着禾禾逃跑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跌跌撞撞的人影消失在树丛后。

“追!不能让她跑了!”刀疤脸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中杀机毕露!他毫不犹豫,低吼一声,第一个就冲出了山洞,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迅猛无比地朝着禾禾逃跑的方向追去!如果让人跑了,报了警,他们就全完了!

没刀的男人见状,也立刻跟着冲了出去。山洞里,瞬间只剩下被捆绑着的杨雨露和那个角落里的婴儿。

杨雨露在听到石头声响和男人怒吼的瞬间,就明白了禾禾想要做什么!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和担忧瞬间淹没了她!这个傻孩子!她怎么敢?!她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做赌注啊!

“唔!唔唔!!”她拼命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绝望而模糊的嘶鸣,被胶带封住的嘴努力想要喊出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看到禾禾为了救她而陷入这样的险境!

然而,她的挣扎和呜咽被洞口迅速远去的追击脚步声彻底掩盖。

冰冷的山洞里,只剩下她无助的绝望和角落里那片死寂的、令人心碎的蓝色。

而此刻,林间的追击已经开始。杨禾禾忍着腰部的剧痛,拼命奔跑,身后的脚步声和男人凶狠的呵斥声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

“站住!再跑你就死定了!”刀疤脸凶狠的声音穿透雨幕,越来越近。

禾禾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肺部像要炸开一样疼痛。她知道,她必须尽可能跑得远一点,再远一点,为姑姑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场用生命作为赌注的舞蹈,才刚刚开始。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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