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正在寻找一本充满奇幻与冒险的科幻末世小说,那么《意义灰度》将是你的不二选择。作者“画图狗不是狗”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关于吴义的精彩故事。目前这本小说已经完结,喜欢这类小说的你千万不要错过!
意义灰度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协同优化协议”像一层无形的、高渗透性的薄膜,包裹了意义架构部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即便是最热衷于新工具的同事,在操作时也多了几分不自觉的谨慎——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数据流正在与谁“协同”,又会被系统如何解读和利用。
吴义变得更加沉默,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埃莉诺开放的那些“研究资料”中,扮演着一个沉迷于学术、试图理解“空性投射”与意义架构之关系的狂热者。这为他提供了一个合理的屏障,让他可以相对减少客户工作量,并为自己频繁的数据检索行为找到借口。
他与莱拉的“协同”又发生了两次。每一次,系统生成的模板都更加“精妙”,更加“深刻”,将两人那些细微的“偏差”放大、融合,产生出一种奇异的、带着悲观底色的“积极”叙事。每一次,莱拉都会用那种热情洋溢的语调发送加密信息,使用诸如“有趣的矛盾张力”、“清醒的投入”之类的词组。
吴义谨慎地回应着,既不显得过于热切,也不冷淡。他们像两个在雷区中心跳舞的人,依靠着只有彼此能懂的微妙节奏来保持平衡,任何一步失误都可能引爆周围的一切。
他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期待莱拉的消息。并非出于情感,而是一种在绝对孤独中对“同类”存在的确认。那种感觉极其微弱,却像一丝氧气,维持着他在深海般的压抑中不至彻底窒息。
然而,系统织就的网,捕捉的不止是他们。
一天下午,部门里一位资历较老、平时颇为沉默寡言的架构师——陈先生——在处理一个常规的“事业成就”叙事时,系统突然弹出了一个红色警告框,并非针对方案本身,而是针对他的生理数据:
【警告:架构师 Chen-G45 神经兴奋度与方案情感激励强度持续负相关偏离。偏离值已超过阈值。建议立即进行“身心状态校准”。】
整个部门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看向陈先生。他脸色煞白,坐在隔间里,手指还僵硬地悬在虚拟键盘上。他显然一直试图保持平静,但系统监测的是他无法完全控制的潜意识反应——他对那些虚假的“成就激励”产生了本能的、生理性的排斥。
埃莉诺几乎瞬间就出现在办公区,脸上带着关切而专业的表情:“陈先生,看起来您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系统检测到一些疲劳迹象。这是完全正常的。”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公司为您预约了最新的‘校准疗程’,能帮助您迅速恢复最佳状态。请您现在跟我来。”
陈先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颓然地点点头,默默站起身,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跟着埃莉诺离开了。他的工位系统界面瞬间被锁定,变成了灰色。
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每个人都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协同优化协议”的另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出来——它不仅优化叙事,更优化叙事的生产者。任何无法产生“正确”情感共鸣的架构师,本身就会被系统识别为需要“校准”的故障零件。
吴义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陈先生或许并非“看见者”,他只是累了,麻木了,产生了所有正常人都会有的职业倦怠。但在系统新的监控标准下,这种正常的倦怠成了需要被清除的“噪音”。
莱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鼓励:“大家别担心!陈先生只是需要休息一下。这说明公司真的很关心我们的身心健康呢!我们要更努力,做出更棒的成绩!”她的话像预先录制好的样板声,试图迅速覆盖掉刚才那令人不安的一幕。
同事们纷纷附和,声音有些僵硬。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但多了几分勉强和警惕。
吴义低下头,看着自己屏幕上那些关于认知边界的研究文献。他知道,陈先生的“校准”绝不会轻松。那将是针对神经层面的“优化”,旨在消除那些“非生产性”的情绪和思维模式。
下班后,那种无形的压力依旧笼罩着每个人。吴义没有直接回家,他鬼使神差地绕道去了上次遇到拾荒者的那个偏僻角落。
角落里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地面。但在他常站的位置附近,墙壁上似乎多了一点什么。
他走近一看,那是一小块用尖锐物品匆匆刻下的涂鸦。痕迹很新。
那不是常见的抗议标语或污言秽语,而是一个极其简单的符号:一个圆圈,中心点着一个点。
(⊙)
吴义愣住了。这个符号……他在“守夜人”那些快速滚动的“噪音”数据碎片中,似乎瞥见过类似的、扭曲的几何图形。它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孤立地刻在那里,像是一个路标,又像是一个警告。
是谁留下的?“守夜人”的同伴?另一个“看见者”?还是系统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他迅速环顾四周,街道空旷无人。他拿出终端,快速对着涂鸦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用力用袖子擦掉了那个符号,直到它变得模糊难辨。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陈先生被带走“校准”的阴影尚未散去,这个突如其来的符号又带来了新的未知。
他快步离开,回到公寓。智能管家照例问候,他却毫无反应,径直走到客厅中央,再次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水渍。
那张无五官的脸,似乎正无声地凝视着他,与墙上那个被擦掉的符号(⊙)在他脑海中重叠。
一种荒谬的联想闯入他的脑海:那个符号,是否代表着一只眼睛?一只正在注视着的、来自幕布之后的眼睛?
而水渍的脸,是否就是被注视着的……本身?
他感到一阵眩晕。世界的噪音似乎越来越大,不仅来自系统,不仅来自“信使”,现在,还可能来自其他隐藏的、试图传递信息的存在。这些噪音彼此叠加、共振,在他内部引发着越来越强烈的干扰。
个人终端震动。是莱拉。又一条通过内部系统发送的消息。
内容是一张图片,看起来是她随手拍的窗外夜景,城市灯火璀璨。配文:“今晚的‘光晕’好像有点特别呢,看起来像不像…很多只眼睛?嘻嘻。”
图片放大,在那些辉煌的光晕中,确实有一些不同寻常的、类似透镜畸变产生的光斑,隐约构成了某种复眼状的图案。
这可能是真正的光学现象,也可能是莱拉又一次加密通讯,在回应他之前关于“观察”的隐喻,甚至…可能是在隐晦地指向那个符号(⊙)?
吴义无法确定。噪音太多,信号太弱。
他放下终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监视在加剧,同伴的存在似真似幻,来自系统内外的噪音持续不断。
他原本清晰的“观察者”立场开始动摇。他不仅仅是在观察系统,他自身也成了各种力量交织、共振的一个节点。
他需要找到一个方法,不是去消除噪音,而是从这庞大的、混乱的噪音中,分辨出那些真正重要的频率。
否则,他迟早会像陈先生一样,被这巨大的、协同监控的机器识别出来,然后被当作需要清理的“噪音”彻底抹除。
天花板上的水渍,沉默地倒映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