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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设的义军营地,位于海丰县东北部的莲花山南麓,这里山势连绵,溪流纵横,既隐蔽又便于取水。

今日营地的空气,弥漫着浓烈的草药香和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

文丞相部疫情严重的消息已经传来两日,卫行和谢一芸等一众医疗组的军医也忙碌了两日,这两日,卫行对谢一芸可谓倾囊相授,记忆中的现代医药卫生知识,也挖得一干二净,本来他的储备也不多,仅懂得个大概,只能给一个思路,靠医疗组的军医自行摸索,最后汇总成义军里的医疗卫生制度。

“水一定要煮开,这是最要紧的。”谢一芸笔下不停,画出一口冒着热气的锅,”不管是喝的、做饭的,还是清洗伤口的,都得是煮开过的水。”

过来协助的赵茹点头记录:”锅具已经调配了二十口,不够还可以从乡亲那里借。柴火让后勤队加派人手上山砍伐,王老汉熟悉莲花山一带,他知道哪里的干柴多。”

“还有这里,”谢一芸又画出一个深坑,”粪坑要挖在离水源百步以外。所有人排泄必须入坑,用完就得用石灰盖住。病患的秽物要单独处理,埋得更远。”

帐帘掀动,卫行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图样,问道:”都安排得如何了?时间紧迫。”

赵茹立即汇报:”锅具、柴火都已到位,粪坑今日就能挖好。烈酒提纯日夜不停,目前得了三坛,药材分装好了五十份,每份都附了用法说明。”

卫行拿起一份打包好的行囊掂量。油布包裹得严实,里面放着药包、盐块和竹筒装的烈酒,总重不过五六斤,确实便于携带。

“第一批二十人已经准备好,天亮就出发。”卫行看向谢一芸,”要挑两个细心的人跟着去,最好懂些药理。”

谢一芸沉吟道:”让阿桂和小石头去吧。阿桂认得药材,小石头记性好,能把注意事项说清楚。”

这时,老军医端着刚提纯的烈酒进来。浓烈的气味顿时在帐内弥漫开来。

“卫统领您闻闻,”老军医将碗递过来,”这酒气冲得很,提纯得比往常更醇。沾一点在手上,凉得快,干得也快。”他看向谢一芸,”谢娘子说的没错,这酒擦手洗伤口,确实比寻常酒水好使。”

卫行蘸了点酒液擦拭手背,一股清凉感随即而来,度数没法测试,只能以后试验着来用

。”好。以后伤营都用这个。能多备就多备些。”

帐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已是子时。

“都去歇会儿吧,天亮还有得忙。”卫行对二人道。

凌晨时分,营地东南角响起脚步声。一个值守士兵领着满身露水的年轻人过来:”卫统领,杨队长派人回来了!”

来人是个年轻斥候,喘着气掏出一卷羊皮纸:”队长让送回来的,是李恒部粮道的详图。”

卫行展开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路线、驻防点和换岗时间。

“队长说,李恒部粮草从赣南经循州运来,走的是官道,但有段路贴着大庚岭,容易设伏。”斥候补充道,”具体位置在图上都标红了。”

卫行仔细收好地图:”回去告诉杨顺,继续盯着,有变化随时来报。另外,文丞相那边疫情严重,你们行动时也要当心,饮水务必煮开。”

天快亮时,二十人的小队在营门口集结完毕。每人背着油布行囊,腰间挂着水囊和干粮。

谢一芸将图样交给阿桂:”一定要亲手交给医官,把这些事项都说清楚。”

阿桂郑重地接过图样塞进衣袋:”谢娘子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卫行巡视队伍,确认无误后挥手道:”出发吧。路上谨慎,尽早把东西送到。”

小队悄无声息地没入晨雾,朝着西北方向的梅州而去。

营地里,新一天的劳作已经开始。大锅架起,水汽蒸腾;挖坑的锄头声此起彼伏;提炼烈酒的炉火永不熄灭。一切都在为可能到来的疫情做准备。

卫行转身走向军械营,那边正在试制新的弩机。疫情要防,但该打的仗也不能耽误。

一个约莫三十出头、面容精悍的汉子快步迎了上来。他双手布满老茧,指节粗大,但眼神中却比寻常工匠多了几分睿智与沉静,凭外表,谁也看不出来这人曾是咸淳年间中举,忠利侯陈规后人,现军械营队长陈令。

“卫统领,您来得正好。”陈令声音沉稳,带着士大夫阶层中少有的实学之士特质,“按您说的三层复合弓片,床弩的力道是足了,射程增了三十步不止。只是这绞盘上弦,还是太耗时。”

卫行看向那具改进后的床弩。弩臂以柘木为芯,桑木为表,中间夹叠竹片,以鱼胶粘合,再用牛筋反复缠绕绷紧——这是陈令把卫行复合弓的工艺,改进到了床弩上。

“陈兄,你看这里。”卫行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简易的杠杆省力机构,“既然绞盘费时,我们换个思路。能不能在弩臂后加一个铁环,用脚蹬踏借力?或者做一个类似桔槔的装置,用重物下坠的力量来上弦?”

陈令目光一亮:“脚蹬……桔槔……”他喃喃自语,突然拍了下大腿,“卫统领的意思是,借力?不全靠人力拉扯?妙啊!曾祖父当年制竹竿火枪时也曾说过,善借力者,可省三分工!”

他立刻转身对几个工匠吩咐:“快,把绞盘卸了!在弩臂末端加个铁环,要能承受全身重量!再去找根结实的麻绳来!”

安排妥当后,陈令引卫行走向火药试爆区。这里戒备森严,挖有深壕,四周以土垒围挡。

“卫统领,您前几日说的火药改良方案,我已经带人试制过了。”陈令微微躬身,从木箱中小心取出几个陶罐,动作从容不迫,“按照您说的比例配制,硝石也用尿浸法提纯过了。试爆时声响确实比以往大了不少,黑烟也更浓。”

他拿起其中

一个罐子,向卫行展示。那罐子看似普通,但仔细看就能发现罐壁明显薄了

一些,上面还精心刻了几道浅浅的沟槽。“您上次提到要让罐体碎裂伤人,我就特意把罐壁做薄,内壁也刻了槽,这样爆炸时碎片会更多。里面除了火药,还掺了铁钉和碎瓷片。”

卫行仔细查看,发现罐口的密封方式也有了改进——不再是简单的泥封,而是用蜡和松脂混合密封,中间插着一根中空的芦苇杆作为引信,芦苇杆内也填满了火药,以防受潮。

“就是这个引信还是不太理想,”陈令微微皱眉,“燃烧速度慢,遇到潮湿天气还容易失效。先祖父当年曾经尝试过燧石击发的方法,可惜没有成功。您说的那个簧片打火的装置,我让人试做了几个,”他取出一件铜制机关,结构虽然粗糙但很有条理,“但是簧片力道总是不够,十次里只有两三次能打出火星,实在不够可靠。”

“这个急不得,慢慢来。”卫行鼓励道,“可以先从改进引信入手。比如用油纸多层包裹,使用时再剥开。或者试试不同的引信配方,让燃烧更稳定些。”

陈令认真记下,又引着卫行来到一排新制的箭矢前。这些箭的箭头与寻常不同,呈三棱形,带着倒钩,箭镞上还开了血槽。

“这是按照您说的破甲和放血思路改的。”陈令取出一支箭解释道,“三棱形状更容易穿透铁甲,倒钩让敌人难以拔出,血槽能让伤口流血更快。就是打造起来比较费工夫,一个熟练的工匠一天最多也只能做出十支合格的。”

卫行拿起一支箭,仔细端详。这已经是结合了宋代锻钢技术和现代创伤学理念的产物,虽然粗糙,但思路正确。

最后,陈令神秘地从一个木箱中取出一件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事。展开油布,里面是一根长约五尺的铁管,管壁厚实,一端密封,另一端开口,管身靠近密封端处有一个小孔。

“这是……”卫行瞳孔微缩。

“按卫统领那日说的‘铁制火枪’,我试着铸了一根。”陈令语气凝重,“用失蜡法铸成,内径一寸二分,管壁厚半寸。试过三次,装药一两,铅子二钱,三十步内可破皮甲。就是……”他苦笑道,“炸了一次膛,幸好人躲得远。后来加厚了管壁,才勉强能用。点火还是用药捻,不敢用簧片,怕炸膛伤到自己人。”

卫行肃然起敬。这就是在南宋初竹竿火枪雏形,又一次巨大的改进,虽然简陋危险,但却是热兵器时代的曙光。陈令在没有任何现代工具和材料的情况下,仅凭描述就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远超他的预期。

“陈兄,此物关系重大,万勿轻易示人。”卫行郑重嘱咐,“继续改进铸造工艺,摸索最佳管壁厚度和装药量。安全第一!”

“我省得。”陈令点头,“祖父当年在德安城造竹竿火枪,也是炸了无数次才成。火器之道,急不得。”

离开工匠区时,卫行心情振奋。陈令的才华远超他的预期,他能将卫行提供的现代知识碎片,与宋代的工艺传统和自己的实践经验相结合,走出了一条切实可行的技术改良之路。虽然这些改进看似微小,但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改变战局的关键。

在卫行的战略里,岭南战局扭转后,下一步的关键便是制海权,制海权的关键就是装备火炮的福船。张弘范不灭,崖山局势未解,就没有合适的根据地来发育,当务之急,还是解文天祥之围,在忽必烈反应过来之前,覆灭张弘范李恒两部,拿下岭南,据敌于外。否则在和林平息宗王昔里吉叛乱的伯颜再次率军南下,局势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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