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是裴行的尸体被装棺,那只木雕也被放了进来。
最后,有一只手伸进棺木,又将那只木雕拿了出去。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手指纤细却不怎么白,也看不出柔软,倒是能看见几处茧子,明显是常干活的丫鬟。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食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
画面到这里结束,看不到再多。
慕惊语微微闭眼,眼睛发酸,有泪水泛了上来。
裴行的一生她用最快的速度看完,眼睛的损耗似乎有些大,以至于稍微睁开一下眼泪就会不停地流。
墨行桉不知发生了什么,刚刚她盯着棺木一言不发,他也没有打扰,只当她是在想事情。
这会儿却见她的眼睛似有不适,赶紧将人扳正过来仔细去瞧,才发现慕惊语在控制不住 地流眼泪。
“这是怎么了?”他急了,抬手捧上她的脸,凑近了仔细观察。
“你怎么了?”
慕惊语闭着眼睛摸索了一会儿,抓起他的袖子开始往眼睛上蹭。
眼泪蹭掉了又流出来,吓得墨行桉一把将人揽住,
“我带你去找太医。”
“不用。”
她赶紧拒绝,手抓在他的手上,被他反手握住。
“没事,就是刚刚想事情,没留意睁眼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眼睛发酸想流眼泪。没事,很快就会好。”
确实很快就会好,几句话的工夫眼泪就已经不怎么流了。慕惊语松开墨行桉的袖子,袖子已经被搓得皱皱巴巴,他也不在意,只低声问她:“真的没事?”
“嗯。”
她点点头,又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木雕是刚刚才被取走的,因为棺材里的药味还很浓郁,应该是没取走多久。至于灵堂里的下人,推测是取走木雕之人下了迷药。这种药能让人在吸入之后立即昏厥,大概一到两个时辰之后才会醒过来。并不致命。”
墨行桉的心思还在她的眼睛上,一直盯着,直到确定她真的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提醒她:“有人来了。”
慕惊语耳朵动了动,人已经被墨行桉拉着快速冲到一处不显眼的角落。
灵堂的白烛微着微弱的光,他们所藏之处是这微光照不到的地方。
但却把摸进来的那个人照得个清清楚楚。
可惜只是背影,那人不但蒙着面,且始终没有正面转向他们这边。
棺盖刚刚被移开,还没来得及盖好,那人到了近前先是一愣,随即朝棺木里看去,看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就是转身的这一下,侧脸被慕惊语看到了。总感觉这个侧脸和背影都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到过。
那个人会些武功,但又不多,一来一去都显得有些笨拙。
熟悉的感觉一泛上来,慕惊下意识就冲出去追。
无星无月夜色昏沉,二人一前一后,那人意识到身后有人欲将自己擒住,跑动间亦想回头看看追自己来的究竟是何人。
可这个回头的动作就在半做半不做之间,慕惊语那么想要看见他的正脸,哪怕只是一双眼睛,却在这时,又有三名黑衣人从暗处窜了出来。
公主府的暗卫终于有所行动了,不但人来,刀剑寒光也随之而来。
墨行桉无意被公主府的暗卫瞧见他二人,扯住慕惊语就要走。可是暗卫的剑尖也到了跟前,眼瞅着就要刺向慕惊语的喉咙。
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击无论是对墨行桉还是慕惊语来说,都太无足轻重了。
他二人甚至躲都没打算躲,因为离开的速度远远要快过那剑尖儿刺过来的速度。
可是另外那个黑衣人不懂,暗卫对慕惊语的攻击似乎让他很着急,明明有机会逃掉,他却突然转身,直接挡到了慕惊语身前。
剑尖刺入黑衣人左上臂,慕惊语想将人一并带走,怎奈墨行桉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还不等她伸手,人就已经腾空而起,被带离了这块地方。
等到再被放开,人已经回了顾宅。
留守的姜极武跟七白立即围了上来,见二人无事,这才问道:“怎么样,木雕拿到了吗?”
慕惊语从墨行桉怀中挣脱出来,皱着眉问他:“为什么不让我救人?”
墨行桉叹气,
“能潜入到公主府灵堂都没被暗卫发现,就说明他的武功在那些暗卫之上。
人是逃得掉的,就算受了点伤,也不至于让他交代在那里。”
“可是我很想知道他是谁。”
慕惊语心情有些烦躁,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
“只要让我看到他的正脸,看到他的眼睛,我一定能把人给认出来。”
姜极武不解,
“什么人?你认识?”
“很熟悉。”她还是盯着墨行桉,
“我觉得那个人很熟悉,好像就是我们身边的人。你呢?
你不觉得他的背影跟侧脸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吗?”
墨行桉却摇摇头,
“不觉得。”
慕惊语有些奇怪,
“你的交际圈我不熟悉很正常,但我的生活非常简单,我认识的人几乎你全都认识。
所以怎么可能我觉得熟悉你却没有这种感觉?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墨行桉看向七白跟姜极武,二人想了想,很快就认同了慕惊语的观点,
“确实姑娘每天来来回回就是家里跟玄察司,外面有接触的也就是隔壁关家跟玉兰巷慕家,再不就是香面堂马家,这些人世子也都认识。”
慕惊语再问:“若不是熟人,他为何会替我挡下那一剑?”
“姑娘遇刺了?”
七白有些着急,
“姑娘有没有受伤?是何人行刺姑娘?”
姜极武比他冷静,
“有世子在,姑娘不会受伤的。
而且你没听姑娘说么!那个人替姑娘挡了。
姑娘跟世子去的是公主府,怕不是撞上了公主府的暗卫?”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所以那所谓的熟人,其实对姑娘也不算了解,至少他根本不明白姑娘功夫的深浅,他不知道公主府那种暗卫的武功根本伤不着姑娘分毫。”
白七明白了,
“所以那所谓的熟人其实也不怎么熟,既然不怎么熟,世子不认识也对。”
慕惊语却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因为她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熟与不熟,单从对她武功的了解,能说明什么呢?
要这样论,其实墨行桉跟她也不熟。
她还从来没有在人前真正露过自己的本事,只凭几次翻墙能看出什么呢?
墨行桉显然也想到了此点,二人目光再碰至一处,他狠狠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