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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在血腥和剧痛中沉浮。
我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在京郊的破庙里。
我遇见了被仇家追杀、重伤濒死的萧彻。
他倒在佛像脚下,血流了一地,像一头濒死的雄狮。
我撕下自己的裙摆,为他包扎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高烧不退,人事不省。
我用干净的水囊,一点点喂进他干裂的嘴唇。
夜里,他烧的更厉害了,开始说胡话。
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的惊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把我错认成了别人。
“姐,别走……”
“我把命给你,别丢下我……”
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破碎的声音反复呢喃,带着无尽的脆弱与乞求。
我从未见过如此无助的战神。
那一刻,我以为,那是他对我超越生死的依赖与爱恋。
我以为,那句“把命给你”,是他对我许下的、独一无二的承诺。
这份“独一无二”的交付感,成了我的信仰。
支撑着我这个长公主,脱下凤冠霞帔,洗手作羹汤,心甘情愿的在他身边扮演了三年的哑巴村妇季瑶。
“呵呵……”
我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笑。
天大的笑话。
失血让我口干舌燥,喉咙里像火在烧。
回忆里,我温柔的给他喂水。
现实中,我挣扎着爬向墙角,伸出舌头,去舔舐墙壁上渗出的、带着霉菌和土腥气的冰冷水珠。
我想活下去。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门边,用流血的手指去抓挠那扇厚重的门板。
指甲在粗糙的木头上刮擦,翻卷,断裂,血肉模糊。
我感觉不到痛,我只想发出一点声音,让他能听见。
门外传来的,却是萧彻与林婉儿宴请宾客的欢声笑语。
他的笑声,那么清晰,那么刺耳。
每一声,都像一把利刃,将我的回忆凌迟。
我的力气一点点流失,动作也慢了下来。
那句让我信了三年的“我把命给你”,原来不是情话,只是一个濒死之人的胡话。
他不是对我说的。
他只是认错了人。
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隐忍,都建立在一个荒唐的误会之上。
我的信仰,碎了。
我瘫倒在门边,再也动弹不的。
订婚宴的喧嚣似乎歇了下去,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我以为是萧彻,抬起浸满血污的脸,看到的却是林婉儿。
她独自一人,褪去了前厅那副柔弱无辜的伪装,嘴角挂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残忍的笑意。
“姐姐,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狼狈。”
她慢慢踱步到我面前,华丽的裙摆拖过的上的血迹,像一朵开在污泥里的毒花。
“你是不是很好奇,”她蹲下身,与我视线齐平,“三年前,大名鼎鼎的萧彻将军,为什么会那么巧,重伤垂死的倒在你避雨的破庙里?”
我的心脏猛的一缩。
“因为那场戏,是我安排的。”她轻笑出声,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我的耳朵,“他身上的伤,是我派人送给敌军的情报换来的。你说,这算不算一出精彩的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