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事那天

简介

《那年那事那天》中的苏念周静楠是很有趣的人物，作为一部青春甜宠风格小说被曾经在过描述的非常生动，看的人很过瘾。“曾经在过”大大已经写了13869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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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都城市，像一个巨大而粘稠的琥珀，将苏念牢牢封死在凝固的闷热里。他依然出现在清晨的操场，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跑鞋踏在滚烫的塑胶跑道上，发出单调的“嗒嗒”声，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却无法唤醒他眼中死寂的潭水。

训练，不再是目标，而是惯性。是唯一能暂时填满那巨大空洞的方式。每一次冲刺，每一次跳跃，肌肉撕裂般的酸痛袭来时，张浩文那张带着伪善关切的脸和那句淬毒的“机会要留给准备更充分的人”便会如幽灵般浮现。耻辱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的绞痛。他穿着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训练服，磨损的护具摩擦着皮肤，细微的刺痛反而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提醒他还活着，活在这无望的煎熬里。

魏教练有时看到他，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苏念，注意身体。” 苏念只是木然地点头，眼神空洞地掠过教练，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影子。解释？控诉？早已失去了意义。世界是灰色的，声音是模糊的，只有胸腔里那块沉重的铅，真实得令人窒息。

家，是另一个需要他佩戴面具的刑场。

电话铃声像催命的符咒。母亲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探询：“念念，放假了……训练还好吧？那个，期末的成绩单……”

“嗯。” 苏念喉咙里滚出一个单音节。

“哦……那就好，” 母亲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随即那沉重的期盼又如影随形，“高二了，念念，关键啊！训练要跟上，文化课更不能丢！咱家就指望你这条路了，体育老师多好，稳定……” 父亲的声音插进来，更直接也更沉重：“念念，争气！训练比赛要成绩，文化课分数更要紧！下学期，必须把成绩提上来！别让爸妈白操心！”

“……知道了。” 声音干涩得像枯叶摩擦。父母的期望像两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将他本就佝偻的脊背压得更低。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无法回应那份沉甸甸的期待，也无法吐露半分绝望。挂断电话，房间里只剩下死寂和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玻璃渣。

训练场是唯一不需要伪装的地方，因为麻木本身就成了他的保护色。苏鸿有时会和他一起加练。这个曾经的室友，话也少了很多，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阴郁。

“念哥，还练？” 苏鸿的声音闷闷的。

“嗯。” 苏念没有停，动作机械。

“张浩文那混蛋……” 苏鸿低骂了一句，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膝盖，“教练眼里只有他。” 声音里是同样的无力与愤懑。

苏念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苏鸿的共鸣无法穿透他厚重的麻木，反而加深了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绝望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蝉声嘶哑，高二的序幕在沉闷中拉开。校园里弥漫着升学的硝烟味，对苏念而言，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窒息。

训练强度陡增。魏教练的哨声尖锐刺耳，每一次测试的成绩都被大声念出、记录在册。张浩文的身影在队伍里格外活跃，带着志得意满的优越感，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苏念沉默地完成每一个指令，成绩不差，甚至算中上，但那双眼睛始终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了这具疲惫的躯壳。汗水浸透衣衫，贴在身上，带来黏腻的不适感，却远不及内心那一片荒芜的冰冷。

真正的炼狱，在教室。

物理课。老师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如同扭曲的符咒，散发着令人眩晕的恶意。苏念强迫自己盯着书本，字迹却在眼前晃动、模糊、最终融化成一片混沌的白光。训练后的疲惫像厚重的湿毯子裹住他的大脑，而心底深处那片巨大的、名为“失败”的沼泽，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绝望的气泡，吞噬着他最后一点集中力。一个恍惚，再抬头，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他彻底迷失在知识的断层里。

化学课。实验台上瓶瓶罐罐的碰撞声刺耳。他看着那些颜色诡异的液体，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英语课上，老师流利的发音如同天外之音，单词像滑溜的鱼，怎么抓也抓不住。他坐在教室的角落，像一个透明的幽灵，看着周围的同学或专注或互动，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彻底的孤独感攫住了他。课堂不再是学习的地方，而是一个不断放大他无能感和绝望感的刑讯室。

第一次物理随堂小测。卷子发下来时，那刺目的、猩红的分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他盯着那数字，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冰冷的、沉到底的确认——看，你就是不行。你什么都做不好。体育？被夺走了。学习？彻头彻尾的废物。父母的期望？一个巨大的、注定破碎的泡沫。

晚自习，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声和笔尖的沙沙声。苏念面前摊着物理练习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些符号和文字像无数只嘲笑的眼睛，密密麻麻地瞪着他。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淹没他的口鼻。他感到呼吸困难，手指冰凉，一种想要立刻逃离、或者干脆消失的冲动强烈到几乎无法抑制。

“嘶……” 旁边传来压抑的抽气声。苏鸿烦躁地合上政治书，用力揉着自己的右膝，脸上是痛苦和极度的焦虑。“妈的……这破膝盖……” 他低声咒骂着，声音带着颤抖，“念哥……我感觉……我感觉我们要完了……” 他转过头，看向苏念，眼神里是濒临崩溃的恐惧，“训练累死累活，成绩不上不下，张浩文那王八蛋挡着路……回来还要面对这些天书！时间不够！脑子是木的！这膝盖……万一真不行了……我们怎么办？体育完了，文化课也一塌糊涂……我们……我们真的完了啊！”

苏鸿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念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完了……完了……”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在他空洞的脑海里疯狂回荡、放大。苏鸿那因膝盖疼痛而扭曲的脸，那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像一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他自己同样支离破碎的未来。

一股冰冷的、灭顶的绝望感彻底淹没了苏念。他感觉自己在无底的深渊里下坠，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在这时，苏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虚无的稻草，带着哭腔，绝望地、几乎是下意识地嘶声道：

“念哥……我们……我们转文科吧！离开这里！离开这该死的物理化学！文科……文科总比这强吧？至少……至少能喘口气……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真的会疯掉！”

“转文科”

这个词像一道微弱的光，骤然刺破了苏念眼前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不是希望的光，而是逃离的光！逃离这个让他窒息、让他证明自己一无是处的理科教室！逃离那些如同酷刑的公式和实验！逃离这个不断提醒他是个失败者的环境！

这个念头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而是溺水者在窒息前，看到任何漂浮物都会不顾一切伸手去抓的本能！

苏念猛地抬起头，失焦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剧烈的波动，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濒临疯狂的求生欲。他看着苏鸿那张同样写满绝望的脸，嘴唇哆嗦着，干裂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好……转……转文科……我们一起……转！”

不是分析利弊后的抉择，是走投无路时，抓住身边同伴递来的、唯一一根可能逃离当下炼狱的浮木。至于这根浮木会漂向何方，会不会沉没，此刻的他，根本无力思考。他只想逃离，立刻、马上，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沉重的压力没有消失，只是被一种更强烈的、逃离痛苦的原始冲动暂时掩盖。前路依然是浓雾弥漫的深渊，但至少，他们抓住了一根稻草，试图在沉没前，将自己拖离那最刺骨的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