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薇低头,看着水杯里清澈的温水,“昨晚跟他见面,只是为了还他个人情而已。”
没想到还越欠越多了。
“你还人情,就是以身相许是吗?”
“不是!”梁颂薇急忙分辩,“我们、我们原本只是……我原本只是请他吃涮羊肉。”
她摁了摁头一侧疼痛的地方,“邻座有衍章哥的……同学,我……衍章哥的微信视频打到了他手机上,要找我说话……”
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哽咽起来。
傅暨臣眯了眯眼,没再纠缠这个问题,从她手中拿回杯子,“不想喝可以拒绝。饿不饿?天快亮了。”
梁颂薇没有什么胃口,她摇摇头。
“这瓶药水打完了回慕斯铂。”
梁颂薇闻言倏地抬头看他,一双泪眼水汪汪的。
傅暨臣似笑非笑,“你不是喜欢开房,我给你开,让你住个够。”
梁颂薇低眼,没说话。
傅暨臣见她这样,只觉一股火气直往天灵盖上冲,“梁颂薇,你是个活死人吗?”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在乎,任他蹂躏、讽刺,她却一直都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梁颂薇看向他,卷翘的眼睫颤了颤,欲言又止。
傅暨臣将手中的温水仰头喝尽,像是在喝一杯浓烈辛辣的伏特加。
跟傅暨臣再回慕斯铂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梁颂薇因为生病,又一夜没睡好,脑袋昏昏沉沉。一下车虽然只有那么两步路,但她也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了,不想吹一点冷风。
帽子上蓬松的毛领将她娟秀的面庞隐了进去。
傅暨臣瞥了她一眼,“孙契领你先上去,顶楼的总统套房。”
“好。”
梁颂薇进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时髦女郎,大波浪,戴了墨镜跟口罩,紧身包臀的深灰色小香风针织连衣短裙,勾勒出前凸后翘的丰满身材,一双黑色过膝靴显得两只腿浑圆修长。她身后跟了好些人,应该都是助理,或者保镖。
她一靠近,一股妩媚的圣罗兰黑鸦片便扑面而来,连鼻塞不通的梁颂薇都闻见了。
她的声音梁颂薇听起来竟也觉得十分耳熟,“孙秘,早安啦,傅总在哪里呀?”
站在孙契身后侧的梁颂薇,总觉得这女人说话的时候,那双藏在墨镜后的眼睛是在打量她。
于是梁颂薇半转开身,回避了她的视线。
孙契对那女人笑道:“傅总在外头等岑小姐呢。”
岑小姐?梁颂薇瞬间想到了一个人——最近新晋的娱乐圈野玫瑰岑宛佳,风情万种的,在一众清纯小白花里杀出了独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她猜得没错,那女人正是岑宛佳。
同时,岑宛佳也在猜测梁颂薇的身份,凭着女人敏锐的直觉,岑宛佳觉得她虽然只是羽绒服裹身,毫无时尚感,但并不简单。
不过孙契显然不想跟岑宛佳多说,转身对梁颂薇做了个“请”的手势,就与梁颂薇向电梯间走去了。
梁颂薇进了套房,便直接去了卧室,她强撑了这么久,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孙契看她这样,不方便进去,只好将手上牛皮纸袋里的药品放在了会客厅。
他去洗了手,在厨房取了几个小圆盘,回来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将每种要吃的药,按分量分装在了小圆盘里。
“梁小姐,”他站在卧室门口,“该吃药了。”
“好,我一会儿再吃。”梁颂薇有气无力地陷在床褥里,根本不想动一下。
孙契觉得很棘手,他在想要不跟傅总请示一下,调个女秘书过来,或者把张婶叫来也行啊。
幸好就在这时候,傅暨臣回来了。
进来看见会客厅茶几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几盘药,冷着脸问孙契,“没吃?”
孙契指了指卧室,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方便啊傅总。”
傅暨臣松了松领带,“送点清淡的早餐来。还有,岑宛佳那边,你跟进一下。”
“是。”孙契如闻大赦,赶紧离开了。
傅暨臣脱了大衣、西装,解了领带,内里的白色衬衫挺阔有型,他不疾不徐地解开了最上边的两颗扣子,卷起袖口。
他将茶几上的几种药一股脑集中倒入了一个小圆盘里,一手端药,一手端水,走进了卧室。
“起来吃药。”
梁颂薇睁开沉重的眼皮,“我头疼。”
她的声音略微嘶哑,说话又带着齉齉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傅暨臣将药、水搁在床头,扶她起来,在她身后垫了枕头,“娇气的,吃个药还要人伺候。”
梁颂薇原本就因为生病的缘故,身上、心里都难受,又从小最讨厌人家说她娇气,被他这么一挤兑,泪水夺眶而出。
她赶紧抬手胡乱擦了,在小圆盘里拣了两粒绿色胶囊,就着水咽下去。
人在生病的时候很脆弱,她此时特别想回誉宁的家。她十岁的弟弟照顾她也会比眼前这个男人强得多。
孙契将早餐送了来,傅暨臣准备给梁颂薇跟前支个桌子,梁颂薇却要下床。
“你干什么去?”傅暨臣不悦。
“我去洗一洗。”
“你都这样了还讲究什么?回头在浴室里晕倒了,又给我找麻烦。”
“不会的,我躺了躺,已经好多了。”
“饭吃了再去。”
“不,身上一股医院的味道,我闻着犯恶心。”
傅暨臣见她执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等她进了浴室,傅暨臣打电话给孙契,“送几套换洗衣物来,再叫个服务员上来把床品换了。”
孙契嘴上应着好,心里却在想,梁小姐都病成那样了,他们傅总该不会还不忘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吧?心肠可真硬。
而且,时间是不是太短促了些?
傅暨臣挂了孙契的电话,留意听着浴室里的动静。
大概十五分钟后,梁颂薇洗漱好了,她身上裹着浴袍,一头长发也用干发帽束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头昏脑涨的,不能洗久了,不然真在里头赤身裸体地晕倒,可就太丢人了。所以洗了头,简单冲洗一下身上,又刷了个牙就出来了。
浴室里的热气熏蒸的她脸颊红扑扑的,像一颗待人采撷的水蜜桃。
傅暨臣知道她浴袍下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穿。
他阒黑的双眸黯了黯,凸起的锋利喉结微微滚动。
梁颂薇没留意他,只觉得洗了热水澡之后,头上仿佛轻松了许多,腹中也饥饿起来,便径直走向傅暨臣摆开的早餐。
见有白粥、鸡蛋、素包子之类的,种类丰富。
不过她眼下只想喝一碗稀稀的白粥。
“暨臣哥,我可以吃了吗?”
“嗯。”傅暨臣淡淡应了一声,起身也走向了浴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