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傅暨臣正在汇萃饭庄的包厢里,傅父傅母都在,跟郁臻一家子吃饭。
傅儒则与郁平邦是十几年的老战友,虽然个把月没见面了,但一点都不生疏,一见面大国博弈、国内政局、经济建设……天上地下都被他们聊了个遍。
郁臻的妈妈白云只比温雅年轻一岁,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长相很严肃,但性格还好。
她看着郁臻,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她,“我们臻臻翻过年该二十六了,一天天就知道忙工作,结婚这事情就不能提,一提她就急。”
郁臻余光扫了一眼傅暨臣,抱住白云的胳膊撒娇,“哎呀妈妈,现在的女孩子都三十岁以后才考虑结婚的事,跟你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
温雅听着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云这是希望他们傅家给个准话呢,对郁家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心里其实早有预备。
“暨臣也是这样,年头上他爸爸催了他几次,他可好,直接搬出去住不回家了。今天若不是臻臻叫他来,他都不赏我这个面子。”
傅暨臣坐在傅儒则身旁,与郁平邦聊着关于无人机技术的核心问题,并没有在意几位女士已经将话题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时候,他扣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起身朝郁平邦欠了欠,“郁叔叔,抱歉,我接个电话。”
郁平邦笑道:“好。”又对傅儒则道:“你这儿子养的好,明年该二十九了吧?”
原本他是不太好意思跟傅儒则提起两家儿女的婚事,毕竟当年他们也只是酒桌上的口头协定,但耐不住他的宝贝女儿当真喜欢傅家这小子。出门前他被妻女叮嘱了好多遍,让他今晚上一定要让傅家给个准话。
他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硬上。
傅暨臣出来走廊上接电话,听了孙契的一番描述,剑眉深拧,沉声道:“你上去,看着他们。”
他挂了电话回到包厢里,径直去衣架上取他的大衣,“郁叔叔白阿姨,抱歉,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了。”
傅儒则生气,“你这孩子,你郁叔叔白阿姨好不容易有空,臻臻也在这儿,你怎么饭吃没一半就走了?”
“真有事,改日我做东,到时候自罚三杯,给郁叔叔白阿姨,还有臻臻赔礼。”
他说完再也不耽搁,甩下一屋子人离开了。
司机老赵已经将车开出来在饭庄门口等他,冷着脸的傅暨臣上了车,“去慕斯铂。”
*
包厢里,白云跟郁臻母女俩的脸色都很难看,一桌子人不尴不尬的。
温雅只好骂自己儿子,“这混账东西,一天天不着家,好不容易跟爹妈出来吃顿饭,说走就走!”
她说着凶巴巴地瞪傅儒则,“子不教,父之过,都是你小时候给打少了!”
傅儒则:“……”
“你儿子跟你一个德性,你是公司比老婆重要,他是公司比妈妈重要!”
傅儒则:“……”
白云原本一肚子不高兴,但经温雅这么一番插科打诨,气也没法发出来了,只能自己忍着。
郁臻心里的话在嗓子眼滚了滚,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什么公司有事?八成又是被那个妖精给叫走了。
可是她不能说,她如果说了,不但显得她嫉妒,还是背后嚼人舌根子。
*
孙契得了傅暨臣的命令,搓了搓手,这事可真扎人。
他原地转了几圈,抓了抓头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进电梯摁了12楼,走到1206门口,很重地叩了几下门。
梁颂薇此时正捂在被子里,她已经鼻塞打喷嚏流鼻涕,感冒三件套一件不少了。
刚喝了一杯热水,空调热气也开的足足的,但为时已晚。
听见敲门声,她跟张鉴四目相对。
张鉴道:“我去看看。”他走到门口,提声问外头,“请问哪位?”
“你好,我叫孙契,跟梁小姐认识。我刚才看到梁小姐来我们慕斯铂,所以过来问一下梁小姐有什么需要没有。”
张鉴诧异,礼貌地说:“你稍等一下,我问问。”
他走回卧室,“颂薇,外头是一个叫孙契的,说跟你认识,要开门吗?”
“孙契?”梁颂薇有些不可置信。
“对,孙契。”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梁颂薇想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前头被冻僵了,现在什么都应对不了。
恰在此时,又一阵敲门声传来,与张鉴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张鉴看了眼来电的标注,是“快递外卖”,他先接了电话,“喂,你好。”
“你好先生,我是外卖跑腿的,您需要的药品已经给您买来了,麻烦您签收一下。”
“好,我这就来。”
他准备开门去拿药,便听见孙契在跟外卖小哥说,“里头是我朋友,你直接给我吧。”
张鉴一把拉开门,从外卖小哥手上夺过药品,对孙契道:“这位先生,你这样就不礼貌了吧?”
说完他准备关门,岂料孙契早有准备,用手臂撑住不让他关,笑呵呵地冲他道:“是梁小姐哪里不舒服吗?我可以送她去医院。”
两人正僵持不下,梁颂薇走了出来,“孙秘,我跟你走。”
张鉴不理解,问梁颂薇,“他到底是谁?”
梁颂薇正想解释,却听门外出现了一道杀气腾腾的声音,“梁颂薇,出来。”
梁颂薇战栗了一下,被张鉴扶住。
她赶紧拂开他的手,“你先别问了,今晚多谢你。”
在门口突然现身的傅暨臣紧绷着面孔,眼神森寒,盯着张鉴问梁颂薇,“多谢他什么?跟你一起开房吗?”
梁颂薇站到了张鉴前面,“暨臣哥,别为难张鉴好不好?他是好心帮我。”
傅暨臣磨了磨牙,往后退了一步,将门口的路让开,“出来。”
梁颂薇跟张鉴告别,“我先走了,你不用担心。”
她脚步虚浮,头昏脑涨。
可能要发烧了,她想。
走过傅暨臣身前,又勉强往前了几步,她忽地眼前一黑,到底还是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一睁眼就是刺目的白色,入鼻都是来苏水消毒液的味道。
“醒了?”
梁颂薇循声望去,高大的男人走近病床边,看了一眼她的吊液,又摸摸她的额头,“怎么把自己整病的?”
梁颂薇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巴巴地望着他,眼眶就红了。
“怎么?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开房,难道还有什么身不由己的隐衷?你还委屈上了。”
他给她倒了杯温水,“喝了。”
梁颂薇艰难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只觉脑袋上一阵一阵地跳着疼。
她接过水杯握在手里,“我还没跟辅导员请假,今天……”
“今天周六。”
梁颂薇明显松了一口气,“我忘了。”
“你确实记性不太好。”傅暨臣眼神冷厉,“我记得我才刚和你说过,不要再跟他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