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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版《山海有剑鸣》在线章节阅读

山海有剑鸣

作者:吕小乐

字数:105868字

2025-12-24 10:19:47 连载

简介

山海有剑鸣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都市修真小说,作者吕小乐以其独特的文笔和丰富的想象力,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小说的主角吕小乐路小瑶勇敢、聪明、机智,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总字数达到105868字,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这本精彩的小说!

山海有剑鸣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一、图书馆窗棂上的秋霜

毓璜顶的银杏叶,还在日复一日地簌簌飘落,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金色雨。

烟大老图书馆的窗棂上,却已悄悄积了薄薄一层秋霜。

那霜很薄,在清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钻石般的光。窗棂是老式的木格窗,红漆早已斑驳,木纹被岁月摩挲得温润。霜就凝结在那些细微的凹槽里,勾勒出冬日的序章。有早起的学生推窗通风,指尖触到那层薄霜,凉意便顺着指尖,一直钻进心里去——烟台真正的冬天,不远了。

吕小乐怀里揣着那本《登州府志》,书的边角早已被他翻得卷起毛边,纸张泛黄发脆,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樟脑、尘埃和旧时光的复杂气味。他踩着上课预备铃最后的尾音,急匆匆冲进图书馆厚重的玻璃门。门轴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将室外的寒气与喧嚣隔绝在外。

馆内是另一种温度。

暖气的热流混合着纸张、油墨、以及无数年轻人体温的气息,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温热。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光线均匀地洒在一排排高耸到天花板的棕褐色书架上。空气里弥漫着绝对的安静——不是死寂,而是一种被知识、被专注、被无数正在进行的思考所充盈的、沉甸甸的静。只有极偶尔的、翻动书页的沙沙声,笔尖划过纸面的簌簌声,还有压抑着的、轻微的咳嗽声。

这是知识的殿堂,也是无数梦想启航或搁浅的港口。

吕小乐熟门熟路地穿过一楼大厅,脚步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要去社科阅览区,那里有他最常待的角落。刚转过“K历史地理”类书架的拐角,目光习惯性地扫向三楼。

烟大图书馆的三楼,一半是珍本古籍库,一半是专门的“考研深造区”。后者用半人高的玻璃隔断分开,里面摆放着宽大的实木长桌和厚重的椅子,是全校备考学子心中的圣地。能在这里拥有一个固定座位,某种程度上,是对其决心和毅力的一种无声认可。

此刻,上午九点刚过,考研区已是座无虚席。黑压压的人头低垂着,桌上堆着小山般的参考书、习题集、笔记本。空气里除了纸张油墨味,还混杂着咖啡、风油精、以及一种近乎实质的、紧绷的焦虑感。

吕小乐的目光,却定在了考研区入口处的那个服务台。

服务台后面,本该坐着一位管理员,负责维护这片区域的秩序,解答简单的咨询,确保这片“圣地”的宁静与高效。

现在,那里确实坐着一个人。

但那个人,几乎与周围埋头苦读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穿着图书馆统一的深蓝色工装,但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一截洗得发白的灰色毛衣领子。头发有些蓬乱,像是随手抓了几把。他整个人几乎是“瘫”在椅子上,后背靠着椅背,脖颈以一个极其疲懒的角度向后仰着,眼睛半睁半闭,目光涣散地投向天花板上某处虚无。

他的右手臂搭在服务台的台面上,手里攥着一部手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即使在日光灯下也清晰可见。屏幕上,色彩饱和度极高的短视频画面正在快速切换——一会儿是搞怪的表情包,一会儿是夸张的吃播,一会儿是扭动腰肢的舞蹈,伴随着一阵阵被刻意调低、却依然能听清的、循环往复的魔性音效:“哈哈哈哈哈……”、“老铁们点点关注……”、“哎哟喂这谁顶得住啊……”

那声音,在这片被神圣的寂静笼罩的考研区,像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突兀,刺耳,不断侵扰着周围学生本就脆弱的专注力。有几个坐在附近的学生已经皱起了眉头,频频侧目,却又似乎敢怒不敢言,只能用手指更用力地按压太阳穴,或者将耳机的声音调得更大。

吕小乐看着那个身影,脚步微微一顿。

是张敬之。

路小瑶跟在他身后,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秀气的眉毛立刻蹙了起来,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晰的失望和……惋惜。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路小瑶轻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这话,半点不假。

二、曾经的金字招牌与眼里的光

数月前,张敬之还是烟大图书馆三楼考研区的一块“金字招牌”。

这称号不是官方给的,是学生们口口相传,带着由衷的敬意和信赖。

张敬之是农村孩子,老家在烟台下辖的某个偏僻山村,村名很土,叫“石头洼”。他皮肤是常年日照和山风留下的黝黑,手掌粗糙,指节粗大,虎口处有少年时干农活留下的厚茧。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整理起书架来,却灵巧得像绣花。哪个书架第几排第几格放着什么书,哪个版本的教材配套哪本习题集,甚至哪个学生习惯把水杯放在桌子哪个位置,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有学生红着脸来问冷门的参考书,他不用查电脑,闭着眼睛想几秒,就能准确地报出排架号,甚至提醒一句:“那本书去年版本有勘误,记得去复印室墙上看贴的更正页。”

他学的专业是古代文学,尤其痴迷地方志和民俗。心心念念要考烟大本校的研究生,导师都看好了,是文学院一位专攻胶东地方文史的老教授。张敬之想做的课题,就是梳理烟台这片山海之下,那些被正史忽略的、散落在民间口耳相传的老故事、老传说。他说,他要让那些沉默的山石和潮汐,通过他的笔,重新开口说话。

为了这个目标,他拼了命。

图书馆的工作是合同制的,薪酬不高,但胜在稳定,更重要的是有海量的书和近乎无限的学习时间。他每天提前至少半小时到岗,把考研区十几个书架从头到尾整理一遍,书脊对齐,分类清晰,破损的书页会用专门的胶带小心粘好。然后给自己泡上一大搪瓷缸的速溶咖啡——最便宜的那种,味道苦涩,但他喝得津津有味。那个靠窗的、光线最好的位置,他从来不占,总是留给最早来的学生。他自己则坐在服务台后面,一边处理简单的借还登记,一边摊开自己的书本和笔记。

速溶咖啡的廉价香气,混合着书页油墨的醇厚气味,还有张敬之身上那股子来自土地的、踏实勤恳的气息,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成了许多备考学子心里一根无形的“定心针”。看到他在,看到他那盏小小的台灯亮着,看到他在笔记本上认真书写的侧影,就觉得这条枯燥艰难的路,似乎也没那么孤独,没那么可怕。

那时的张敬之,眼里是有光的。

那不是多么璀璨夺目的光,而是一种沉静的、坚韧的、如同深海底下燃烧的火焰般的光。那光来自他对知识的渴望,对走出大山的执着,对那片生养他的山海深沉而朴素的爱。他谈起《登州府志》里某条关于海市的记载时,眼睛会发亮;说起在芝罘老巷听老人讲古,收集到一段鲜为人知的妈祖传说时,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他甚至会利用休息时间,自发整理一些考研公共课的复习要点,打印出来,贴在服务台旁边的布告栏上,供学生们取阅。

不少学生私下里都说:“敬之哥要是考不上,那才没天理。”

然而,天理有时候,偏偏就不讲道理。

三、三分之差的冰河与彻底沉寂的心

转折点,在去年冬天,考研初试放榜的那一天。

烟台下了那年最大的一场雪。雪花不是飘的,是砸的,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很快就把整个世界染成一片刺眼的白。

张敬之没有像其他考生一样,挤在电脑前疯狂刷新页面。他像往常一样,在图书馆值晚班。晚上九点,闭馆铃响过,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偌大的三楼考研区,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一盏孤零零的台灯。

他这才走到服务台的电脑前,深吸一口气,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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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分:357。

国家线:……?

他屏住呼吸,手指微微颤抖着,往下拉。

报考院校专业复试基本分数线:360。

差了三分。

就他妈的差了三分!

像有一柄极寒冰凝成的重锤,毫无征兆地,狠狠砸在了他滚烫的、满怀希望的心口上。那一瞬间,他甚至没感到疼痛,只是无边的冰冷和麻木,从心脏开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呆呆地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窗外,大雪无声地覆盖着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机械般地摸出手机,屏幕解锁,映入眼帘的是父亲下午发来的短信:“敬之,成绩出来没?不管咋样,家里一切都好,勿念。”

“家里一切都好”……

张敬之猛地闭上眼,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他想起来,去年秋天,母亲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最后才说父亲上山砍柴摔了,腰伤犯了,躺了大半个月。可父亲每次给他打电话,总是乐呵呵的,说“家里一切都好,你安心念书,钱够不够?爹再给你寄点”。他想起自己为了节省路费,也为了多点时间复习,已经两个春节没回家了。去年除夕,他一个人缩在租来的、没有暖气的小房间里,啃着冷面包,对着枯燥的政治大纲,窗外是别人家团聚的鞭炮声和笑语。他想起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深夜,咖啡喝到反胃,眼睛熬得通红,却因为解出一道难题,或是在故纸堆里发现一条有趣的线索,而兴奋得彻夜难眠。

那些努力,那些忍耐,那些对家人隐瞒的愧疚,那些对未来的憧憬……原来在冰冷的分数和残酷的现实面前,真的可以如此轻飘飘,如此……不值一提。

“呵……呵呵……”他发出一声低低的、破碎的笑,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笑声在空寂的阅览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凄惶。

那天晚上,他在图书馆坐了一夜。桌上的搪瓷缸里,咖啡凉了,他又去热水房接满,再凉,再接……反反复复。窗外的雪渐渐停了,世界一片死寂的洁白。他就那么坐着,看着窗外,眼里那簇燃烧了多年的火焰,一点一点,熄灭,冷却,最终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从那天起,张敬之这个人,好像就“死”了。

不再提前到岗,不再整理书架。常常是踩着最后的打卡时间冲进图书馆,脸上还带着宿醉般的困倦和麻木。书架乱了?乱了就乱了吧,关我什么事。学生来问书?头都懒得抬,挥挥手,一句“自己去找,架上没有就是借走了”就打发了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和敷衍。下班铃一响,他绝对是第一个冲出图书馆大门的,脚步匆匆,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回到那个租来的、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反手锁上门,将背包随意扔在地上,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重重地摔进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里。灯也不开,在黑暗中摸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空洞的眼睛。短视频,游戏,网络小说……一切不需要思考、能提供短暂廉价快感的东西,成了他生活的全部。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考研书籍、密密麻麻的笔记、写满了构思的草稿纸,被胡乱堆在墙角,很快落上了厚厚的灰尘,如同他那颗彻底沉寂下去的心。

那个靠窗的、他曾经精心维护、总是留给最早到学生的“宝座”,如今常常空着,或者被学生暂时占用来放水杯、零食、杂物,显得凌乱而落寞。再也没有人会提前来把它整理干净,再也没有那盏小小的台灯和速溶咖啡的香气作为背景。

图书馆的馆长,一位慈祥的老教授,找他谈过话。在堆满古籍的办公室里,老教授给他泡了杯好茶,语重心长:“敬之啊,一次失败不算什么。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馆里很需要你,学生们也常问起你。振作起来,明年再战,馆里可以给你安排更灵活的排班……”

张敬之始终低着头,盯着自己粗糙的手指,半晌,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闷声道:“馆长,谢谢您。算了,这份工作……饿不死就行。考什么研啊,瞎折腾,没意思。”

“瞎折腾”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了老教授的心口,也扎进了那些偶尔路过、听到只言片语的备考学生心里。曾经的“定心针”,如今成了最扎心的提醒:看,那么努力的人,也不过如此下场。奋斗有什么用?

一种无形却沉重的“惰意”,似乎以张敬之为中心,隐隐约约地开始在三楼考研区弥漫。不是所有人都被影响,但总有些意志不那么坚定的学生,在看到张敬之那副颓废模样、听到他那自暴自弃的话语时,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会莫名地松一松。刷会儿手机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今天状态不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努力也一样。

这种“懒意”,悄无声息,却最是蚀骨。

四、服务台前的敲击与泛黄的笔记

吕小乐走到服务台前。

台面上落了一层薄灰,几个散乱的回形针,一支笔帽不见了的圆珠笔,还有张敬之那部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短视频的手机。

“敬之哥。”吕小乐伸手,在台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笃,笃。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张敬之似乎被惊动了,眼皮懒洋洋地抬了抬,涣散的目光慢吞吞地聚焦,落在吕小乐脸上。认出来了,是那个常来借地方志、总爱问些稀奇古怪问题的中文系小子。他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算是回应,脑袋又往后仰了仰,视线重新飘向天花板,手指却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切换着下一个更无聊的视频。

“借《登州府志》,同治年刻本,第二函第三册。”吕小乐把自己的借阅证放在台面上,推到张敬之手边。

张敬之瞥了一眼借阅证,连拿起来刷一下的欲望都没有。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麻木的、带着嘲弄的笑,声音因为久不说话而有些沙哑:“《登州府志》?那破书……架上找找,没有就是被人借走了。找不到就别找了,翻烂了也没用,里面都是老黄历,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吕小乐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属于少年人的认真和执着,那种神情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不由得又添了一句,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通透”与“颓废”:“有这功夫,不如刷会儿视频,乐呵乐呵,比啥都强。”

这话,和他对馆长说的如出一辙,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要将所有人都拉入他那潭绝望死水的寒意。

吕小乐没动,也没去自己找书。他静静地看着张敬之,看着这个曾经眼里有光、如今却灰败如槁木的年轻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粘稠的、冰冷的、让人昏昏欲睡的“惰意”,正从张敬之身上散发出来,如同无形的蛛网,试图缠绕住每一个靠近他的人。这不是普通的颓废,而是被“懒惰”心魔深度侵染后的状态。心魔放大了他失败后的绝望,滋养了他“努力无用”的念头,让他沉溺在无需思考、无需付出的廉价快感中,一点点蚀空他的斗志和灵魂。

怀中的花篮,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颤动。

那是蓝采和的法宝。蓝采和成仙前,本是疏懒放浪的性子,终日提着一篮鲜花,饮酒踏歌,游荡市井,好逸恶劳,不思进取,差点因此堕入深渊,永世沉沦。后来得汉钟离点化,才幡然醒悟,明白“勤为功德母”的道理。从此他提着这花篮,走遍人间街巷,看似游戏,实则以花篮收集人间善念、烟火气息、以及那些在平凡生活中挣扎向上的微光,以此勤积功德,最终断了懒惰的根性。这花篮不装金银,不盛珠宝,只装“生机”,最是能对抗这种侵蚀心志的沉沦惰意。

吕小乐将手伸进随身的帆布背包,不是去拿借阅证,而是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封面磨损的硬皮笔记本。

“敬之哥,”他将笔记本放在服务台上,就放在张敬之的手机旁边,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度,“我找了三个相关的书架,都没看到那册《登州府志》。不过没关系,我自己抄了点东西。”

他顿了顿,翻开笔记本。内页是普通的横线纸,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字迹,用的是蓝黑墨水,间或有红笔的批注和勾勒,显得格外认真。

“这是我整理的《登州府志》读书笔记,不全,主要是关于芝罘、蓬莱、长岛这几个地方的杂记和传说。”吕小乐将笔记本摊开,推到张敬之眼前,手指点在其中一页,“你看这段,是我从‘古迹篇’里摘出来的,你可能没留意——蓬莱阁除了主阁,明代以前,西侧还有个‘绣云楼’,又叫‘绣花楼’。说嘉靖年间,有个姓林的绣娘住在里面,手艺通神,尤其擅长绣海鸟。她绣的海鸟,眼珠子会用一种叫‘鲛人泪’的珠子点缀,阳光一照,流光溢彩。更有传言,月圆之夜,把绣品挂在阁上,对着海风,能听见隐约的鸟鸣声,绣线上的海鸟振翅欲飞。”

张敬之的目光,原本是散漫的、抗拒的,只想敷衍了事。可当那熟悉的、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当“蓬莱阁”、“绣花楼”、“海鸟”这些词汇跳出来时,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早已冰封的湖面,虽然没能立刻破冰,却激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笔记本吸引了过去。不仅仅是内容,更是那笔记的形制——分门别类的条目,严谨的出处标注,红笔标出的疑点和待考之处……这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他心头发颤,喉咙发紧。

这分明是他自己曾经做笔记的方式!是他在无数个深夜里,就着台灯,一个字一个字,虔诚地刻录下那些从故纸堆里挖掘出来的、关于家乡山海点滴记忆的方式!

那把尘封的钥匙,被猝不及防地抵在了记忆的锁孔上,轻轻一扭——

“咔哒。”

时光倒流。

五、被唤醒的记忆潮水与花篮里的微光

张敬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他刚刚应聘上图书馆管理员不久,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情,第一次从珍本库请出了那套厚重的、纸页泛着深褐色的《登州府志》同治刻本。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阳光从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恰好落在书页上,将那些古老的、竖排的、雕版印刷的繁体字照得清晰无比。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像是被惊扰的时光精灵。

他的手指,带着敬畏,轻轻拂过那些文字。指尖传来的触感,不是冰冷的纸张,而是海浪的潮湿,山风的凛冽,古港的喧嚣,渔火的温暖……他仿佛能透过这些文字,触摸到烟台这片土地千百年来跳动的脉搏。那一刻,他忘记了工作的疲惫,忘记了生活的清贫,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归属感。就是这里,就是这些沉默的文字,连接着他这个从石头洼走出来的穷小子,与脚下这片广阔而古老的山海。

他想起了为了考证“芝罘”之名在明代地方文献中的不同写法,他跑遍了芝罘区残留的几座明清老宅,扒着门框看上面的石刻,蹲在巷子口跟摇着蒲扇的老人聊天,用一包劣质香烟换来了好几个版本的口述。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用漏风的嘴说:“娃子,你问这个干啥?这都是老辈子的事了,没人记得啦……”可他记得,他把那些零碎的话语都记在了随身的小本子上,晚上回去再一点点拼凑、比对。

他想起了自己那篇差点获得学院优秀奖的课程论文——《从<登州府志>看明清时期胶东沿海的妈祖信仰流变》。为了这篇论文,他泡在图书馆地方文献室整整一个暑假,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州县方志、文人笔记、甚至渔船日志的抄本。他整理出了妈祖庙在烟台的分布图谱,分析了祭祀仪式与福建原乡的异同,还大胆推测了早期妈祖信仰与本地海神“海姑”传说可能的融合痕迹。导师看了初稿,拍着他的肩膀说:“敬之,你这股钻劲,是做学问的好材料!好好考,我的研究生名额给你留着!”

他想起了无数个深夜。出租屋的窗户漏风,冬天像冰窖,他裹着家里带来的、母亲手缝的厚棉被,就着一个小小的充电台灯,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咖啡是奢侈品,他只能喝白开水,困极了就用冷水拍脸。手冻得僵硬,字写得歪歪扭扭,可心里是滚烫的。他写蓬莱的海市蜃楼与地方政治隐喻,写长岛渔号的韵律与海洋生产的关系,写昆嵛山道观遗址里发现的、刻有蝌蚪文的残碑……每一个小小的发现,都让他兴奋得像个孩子,仿佛在茫茫历史的黑暗中,亲手点亮了一盏又一盏微弱的灯。那些灯光连在一起,就是他梦想中,要为家乡勾勒出的、更清晰、更鲜活的历史面容。

这些画面,被吕小乐那本似曾相识的笔记骤然唤醒,如同被禁锢许久的潮水,猛然冲垮了心防的闸门,汹涌澎湃地撞进张敬之的脑海!那么清晰,那么鲜活,带着当时的阳光温度,书籍气味,指尖触感,以及胸腔里那颗砰砰跳动、充满希望和热爱的年轻心脏!

可是……

紧接着,就是放榜那天的冰冷屏幕,357与360之间那道宛如天堑的三分鸿沟;是父亲短信里那句“家里一切都好”背后的艰辛与隐瞒;是自己缩在冰冷出租屋里啃面包的孤寂春节;是母亲电话里欲言又止的叹息;是同龄人工作、结婚、生子的世俗成功映照下的自己的“一事无成”;是那些挑灯夜读却最终付诸东流的无数个日夜……

巨大的、撕裂般的痛苦,伴随着记忆的复苏,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比之前麻木的颓废,更加痛彻心扉!

原来,我不是忘记了。

是我……不敢想起来。

因为想起来,就会再次面对那种全力以赴后依然惨败的绝望,面对那种对家人深沉的内疚,面对梦想碎裂时发出的、清脆而残忍的声响。

张敬之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盯着笔记本上那些工整的字迹,眼眶迅速泛红,鼻尖发酸。他猛地别过头,不想让眼前这个学弟看到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那份强撑的、麻木的“无所谓”面具,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就在这时,吕小乐怀里那个看似普通的藤编花篮,忽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篮中原本只有几支早已干枯的、不知名的野草。此刻,在那纵横交错的藤条缝隙间,一点极其柔嫩的淡蓝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萌发、舒展——竟是一朵小小的野花!

花瓣是那种雨后初晴天空般的淡蓝,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只有指甲盖大小,五片花瓣微微张开,形态柔弱,却带着一种惊人的生命力。花蕊是更浅的鹅黄色,星星点点。没有浓郁的香气,只有一股极其清冽的、如同深山清晨第一缕风、又像是雪后松针上融化的雪水般的气息,幽幽地弥漫开来。

那气息很淡,却有着不可思议的穿透力。它无视张敬之周身萦绕的、粘稠的惰意屏障,轻柔地钻入他的鼻息,顺着呼吸道,缓缓流入他那颗被冰封、被痛苦浸泡的心脏。

像一滴温热的甘露,滴入龟裂的旱地。

像一缕破晓的微光,照进漫长的黑夜。

那盘踞在他心底深处、几乎与血肉长在一起的“懒惰”心魔——那种“努力无用”、“不如躺平”、“及时行乐”的绝望与麻木——被这清冽的花息一触,竟如阳光下的残雪,开始出现消融的迹象!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随着呼吸,在他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中缓缓苏醒、流淌。他仿佛能听见,心底某个坚硬的外壳,发出了细微的“咔嚓”碎裂声。

他想起了父亲在他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喝了一口自家酿的地瓜酒,黝黑的脸上皱纹舒展,对他说:“敬之啊,咱老张家祖坟冒青烟了。出去好好学,做人要有骨气,不管遇到啥难处,不能轻易认输。爹妈没本事,帮不了你啥,就一句话:挺直腰杆子,活出个人样来!”

他想起了自己拿到第一笔勤工俭学工资时,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说“我儿出息了”,然后便是长久的、带着笑意的沉默。他想起了自己站在烟大校门口,仰望“学海无涯”的匾额时,心中那份“一定要在这里扎根,一定要把家乡的故事讲出来”的铮铮誓言。

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就让那三分,彻底定义我的人生?就让那些深夜里的灯光、那些翻阅故纸堆的欣喜、那些对山海发自内心的热爱,都变成一场可笑又可怜的自嗨?然后就在这服务台后面,瘫着,刷着无聊的视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梦想、家人的期望、还有这片土地等待被讲述的故事,一起慢慢腐烂、发霉,最终被所有人遗忘?

“馆长说,”吕小乐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不高,却像一把锤子,敲在他心房最后的裂缝上,“考研专区那个靠窗的位置,他一直没让人动,桌上的东西也原样摆着。他说,那位置是敬之哥的,谁也不能占。”

吕小乐顿了顿,看着张敬之剧烈颤抖的肩背,继续道:“我导师,就是文学院研究地方志的刘教授,前几天还问起你。他说,‘张敬之那小子,灵性有,韧劲足,是块璞玉。一次挫折磨不掉玉的光。你见着他,告诉他,只要他还有心气儿,还想考,明年我给他写推荐信,我的研究室,给他留个位置。’”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越来越大的涟漪。

那个靠窗的位置……刘教授的推荐信……研究室的位置……

这些他曾经梦寐以求、视为奋斗目标的“未来”,原来并没有因为他一时的跌倒而彻底关闭大门。还有人记得,还有人等着,还有人相信着他。

“敬之哥,”吕小乐最后说道,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笃定,“烟台的山海,故事还没讲完呢。那些老巷子里的声音,那些潮汐里的秘密,等着人去听,去记。你可是咱图书馆考研区的‘定海神针’,你不能就这么躺平了当咸鱼啊。不然,这满屋子的学弟学妹,心里都没底了。”

“定海神针”……

张敬之浑身猛地一震!

这个他曾经半是玩笑、半是自豪地从学生口中听来的称呼,此刻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最后一片混沌!

是啊,我曾经是他们的“定海神针”。我用我的勤勉和坚持,告诉那些同样在孤军奋战的灵魂:这条路,有人走过,有人正在走,虽然难,但值得。

可我呢?我自己却先倒了,先放弃了,先成了那个散布“努力无用论”的负面榜样!我不仅辜负了自己,辜负了家人,辜负了师长的期望,我更辜负了那些曾经看着我、从我身上汲取过力量的学生!

巨大的羞愧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瞬间冲垮了所有自怜自艾的堤坝。与之相伴的,是一种沉睡了太久、几乎被遗忘的感觉——不甘心!

对命运那三分戏弄的不甘心!对自我放纵堕落的不甘心!对梦想还未启航就搁浅的不甘心!对可能永远无法兑现对家乡山海承诺的不甘心!

“我……我……”

张敬之猛地抬起头,转回身,正对上吕小乐清澈而坚定的目光。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激烈的情绪而扭曲着,眼眶通红,泪水早已决堤,顺着黝黑粗糙的脸颊滚滚而下,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他张着嘴,喉结剧烈滚动,试图像往常一样,说出那些自暴自弃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破碎的、哽咽的音节。

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灵魂深处,挤出了五个字:

“我……再考一次!”

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干涩,颤抖,却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头,沉重而清晰。

这五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他周身那股粘稠的、冰冷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惰意”,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迷雾,骤然间消散了大半!虽然颓废的形貌一时未改,但那双曾经灰败空洞的眼睛里,却有什么东西,被重新点燃了——微弱,却顽强地跳动着,那是希望的火星,是不屈的意志,是沉睡的勤勉之心被唤醒后的第一缕悸动。

他像是被自己的话惊醒了,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带倒了桌上那个积满茶垢的搪瓷缸。

他伸出手,指尖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却坚定地、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吕小乐手中那本摊开的笔记。指尖拂过那些工整的字迹,墨水的痕迹,红笔的批注……像是在触摸自己失而复得的、最珍贵的宝物。

他的目光,落在吕小乐怀中那藤编花篮上,落在了那朵不知何时悄然绽放的、淡蓝色的小花上。花虽小,却生机盎然,在图书馆略显沉闷的空气中,静静散发着涤荡心灵的清冽气息。

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野花。

这是一种唤醒,一种启示,一种来自古老修行智慧的、对抗生命沉沦的力量。

“谢谢你……小乐。”张敬之深吸一口气,混合着泪水咸涩和那清冽花息的气息,仿佛将他肺腑中积郁许久的浊气都涤荡一空。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眼神里的迷茫和灰败,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痛楚、羞愧,但更多的是重新亮起的、如同淬火重生后的锐利与坚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不再看那部依旧亮着屏幕、播放着无聊视频的手机一眼,仿佛那是什么令人厌恶的秽物。他径直将手机屏幕按灭,揣进工装裤口袋里,动作干脆利落。

然后,他转身,走向旁边那个乱得像被洗劫过的书架。那里,考研政治、英语、专业课的书籍胡乱插在一起,几本厚厚的习题集因为塞得太满而歪斜欲倒,地上还散落着几页不知是谁遗落的草稿纸。

张敬之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草稿纸,抚平,放在一边。然后,他伸出那双曾经无比灵巧、如今却因懈怠而有些僵硬的手,开始一本一本地整理那些书籍。

动作起初有些生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很快,熟悉的记忆和感觉回来了。他的手指抚过书脊,精准地将它们归类、排序、对齐。厚重的书本在他手中变得驯服,杂乱无章的书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井然有序,恢复了它作为知识圣殿一部分应有的庄严与整洁。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恰好洒在他弯着腰、专注整理的身影上。光线勾勒出他瘦削却重新挺直的脊梁轮廓,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温暖的金色光晕。那光晕,仿佛也驱散了他身上最后残留的、属于颓废的阴影。

阅览室里,原本有些浮躁、被那短视频声音干扰的学生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们抬起头,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张敬之,正在一丝不苟地整理书架,眼神专注而平静。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氛围,重新在这片区域悄然弥漫开来。几个之前频频皱眉的学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投入面前的书本中。

吕小乐和路小瑶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路小瑶的嘴角,轻轻弯起一个欣慰的弧度。她腕间的清心佩,传来一阵温和的暖意,仿佛也在为这一幕而欢喜。

吕小乐怀中的花篮里,那朵淡蓝色的小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极其轻柔地摇曳了一下,花瓣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露珠般的光泽一闪而过,随即,那清冽的气息也渐渐收敛,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

蓝采和当年提着花篮,游戏人间,看似疏懒,实则是在红尘烟火中勤集善缘,点醒沉沦。他的道,不在苦修,而在“活”处见功夫,于寻常中显真谛。这花篮承载的,正是这种于平凡生活中唤醒生机、对抗惰性的力量。

如今,这力量在烟大图书馆这个普通的角落,在这个曾经被心魔侵蚀的年轻人身上,显现了它的光华。

六、重燃的灯火与未完的故事

书架整理完毕,光洁整齐,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张敬之直起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胸中最后一口浊气彻底呼出。他的目光,越过整齐的书架,落在了考研区深处,那个靠窗的、曾经专属他的位置上。

此刻,那里空着。桌上散落着几本不知是谁暂时放下的书,一个保温杯,还有几张写满了算式的草稿纸,显得有些凌乱。

张敬之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很轻,却异常坚定。走到桌前,他停下,伸出手,不是去推开那些杂物,而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归拢到一边,整理好。然后,他从自己随身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本崭新的、深蓝色封皮的硬壳笔记本。

一支黑色的、笔身有些磨损却擦拭得很干净的钢笔。

他将笔记本端正地放在桌子中央,拧开钢笔笔帽,然后在桌前那把厚重的实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承载起一份重新回归的重量。

窗外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落在他黝黑却重新焕发光彩的脸上,落在他摊开的、崭新笔记本雪白的扉页上。他的侧影,在光中显得清晰而沉静,曾经笼罩在他眉宇间的那层颓丧阴霾,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经过洗礼后的、更加坚韧沉稳的气质。

他提起笔,笔尖悬在扉页上方,停顿了片刻。

然后,他低下头,手腕稳定地移动。钢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极其悦耳的、细微的“沙沙”声。那声音,在此刻寂静的阅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有力,仿佛是一种宣告,一种重启的序章。

他在扉页的第一行,工工整整地、力透纸背地写下:

“甲辰年冬,重拾旧志,再战考研。”

字迹或许不如从前那般灵动飞扬,却更加沉稳扎实,一笔一划,都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脚踏实地重新开始的勇气。

写罢,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窗外是烟大熟悉的校园,梧桐树叶子已落尽,枝桠指向高远的、冬日的天空。更远处,是芝罘老城层层叠叠的灰色屋脊,以及更渺茫处,那一线深蓝色的、属于大海的痕迹。

他的眼神悠远而坚定,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象,看到了那些等待他去翻阅的故纸堆,等待他去探访的老巷古厝,等待他去倾听和记录的、山海之间的古老回响。

吕小乐和路小瑶相视一笑,没有再打扰他。他们悄然转身,离开了三楼考验区,脚步声轻得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怀中的花篮,传来一阵温热而平和的波动,仿佛一个无声的赞许。

走下楼梯,穿过一楼大厅,推开图书馆厚重的玻璃门。室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深冬凛冽清澈的味道。

“蓝采和的花篮,”路小瑶轻声说,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装的是人间烟火,点醒的是沉沦之心。懒惰心魔,蚀骨无形,却最怕‘认真’二字。一旦重新拿起笔,整理好书架,坐回那个位置……魔障自消。”

吕小乐点点头,将花篮小心地抱紧了些。他能感觉到,花篮里似乎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重量”,那不是物质的重量,而是一种精神的沉淀,一种功德,或者说,一种“被唤醒的希望”本身。

“张敬之的心魔散了,”吕小乐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为各自前程奔忙的年轻身影,缓缓道,“但我们的路,还没走完。”

傲慢、嫉妒、暴食、还有那最终需要面对的蚩尤心魔本体……如同四座更加险峻的山峰,矗立在前方。集齐八仙法器之路,刚过中途。

但至少此刻,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烟大的下课铃声适时响起,清脆悠扬,回荡在冬日清冷的空气中。无数年轻的学生从各个教学楼涌出,抱着书本,说说笑笑,脸上洋溢着这个年龄特有的、对未来的憧憬与不确定交织的神情。

人间的烟火,青春的气息,奋斗的声响,从未止息。

而修行,亦在每一个看似平常的角落,悄然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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