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你娘向来守时,不可能拖延。”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人确实没回来啊!”
沈勇脸色难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欲言又止地望着父亲。
沈一博眉头紧锁,见儿子这般模样,追问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直说!”
沈勇踌躇片刻,终于咬牙道:“爹,您说娘和一勺会不会遭遇不测了?”
这正是沈一博暗自担忧的,否则他的脸色也不会如此凝重。
只是东巷府周边向来太平,他实在想不出能出什么意外。
可人迟迟未归,必定是出了事。
必须尽快查清原委,否则……
一想到妻妾二人,沈一博就感到头皮发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头顶爬动。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但也不必过早下定论。
或许是在长乐庵多留了一宿,又或是马车在半路出了故障,耽搁了行程。”
沈一博不愿往坏处想,这番话既是在安抚儿子,也是在宽慰自己。
沈勇却急声道:“可万一真出事了呢?”
“没有万一!”
沈一博厉声喝止,吓得沈勇噤声。
他神色稍缓,继续说道:“不过此事必须查个明白。
趁着城门未关,你立即骑马赶往长乐庵。”
“沿途仔细察看,若发现异常速速回报。
若是你娘她们还在庵中,你就在那里住一晚,明日一早护送她们回来。”
沈勇闻言精神一振,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长乐庵!爹您在家等着。”
说罢转身就要走。
“且慢!”
沈一博叫住他,“带上沈杰同行。
他身手不凡,有他在更稳妥些。”
“明白!”
沈勇不敢耽搁,快步冲出后堂。
沈一博在身后嘱咐:“路上小心!”
沈勇高应一声,身影已然消失。
直到这时,沈一博才坐回椅中,原本镇定的神情渐渐阴沉下来。
儿子带来的消息,让他想起近日眼皮不停跳动的事。
原以为只是劳累所致,并未在意。
如今想来,眼皮跳灾,莫非是上天预警?
若早想到这一层,就该派人去保护夫人了。
而现在……
虽然尚无确切消息表明夫人和一勺遭遇不测,但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那个让他倾心的夫人和一勺,怕是凶多吉少。
这种毫无来由的直觉,令他坐立难安。
可眼下情况未明,除了在衙门等待儿子的消息,他什么也做不了。
“但愿只是虚惊一场,夫人和一勺都能平安归来。
否则……”
沈一博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颓然垂首。
沈一博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忽然觉得,如果他的夫人和儿媳这次真的遭遇不测,那定是因为他这些年纵容儿子们做的那些不法之事而招来的报应。
不然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儿子新婚不久就出事——这分明是一种预兆。
一想到夫人和一勺,沈一博心头便百感交集。
这时,沈勇已叫上沈杰,两人骑马冲出府衙,快马加鞭赶向城南门。
马蹄声阵阵,在城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们抢先一步冲出,直奔南边的长乐庵而去。
同一时刻,城东云鼓巷那头的林霄也结束了查探。
他手下的众人陆续在黄昏时返回约定地点。
林霄逐一听取他们搜集来的信息,汇总后略扫一眼,便收了起来。
他吩咐道:“时间差不多了,先各自回去休息,这些情报我晚上再看,再安排后续。”
“是,少爷!”
众山贼应声散去,趁天色未全黑赶回各自落脚的客栈。
林霄也带着随从回到云兮楼的房间。
用过晚饭后,他找来纸笔,开始整理收集来的信息。
他剔除重复无用的内容,整理出一份详尽的情报。
对照白天观察到的吴、王两家情况,林霄对这两家及其周围邻居的状况已大致了然。
随后他摊开一张较大的白纸,提笔画了起来。
一旁的下属好奇地问:“少爷,您这是?”
林霄头也不抬:“这是吴、王两家的宅院布局。
下午我已记住大概,画出来再标上人员分布,方便我们制定借粮计划,降低行动风险。”
下属心中不禁浮现二字:
“稳健……”
他敬佩地看向林霄。
林霄察觉他的目光,抬头笑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再小的行动,也要提前规划,尽可能考虑所有情况和因素。
只有把风险降到最低,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就像吴、王两家,我们把他们摸透了,连仆从住哪都清楚,借粮时还有谁能拦我们?这样才更顺利,也能全身而退。”
“少爷说的是,小的受教了。”
下属由衷说道。
林霄点点头,继续低头画图。
待宅院布局画毕,他在图上逐一标注各处位置与人员安排,规划得极为细致。
一切完成后,他轻轻吹干墨迹,将图纸折好收入怀中。
接着对下属吩咐:“时间不早,你先回房休息,但别睡太沉——凌晨我们还要再出去一趟。”
“仍要去吴王两家?”
下属略带疑惑。
林霄踱步至窗前,目光投向城东,微微颔首道:“不错,还需再探。
虽已掌握大致情形,但内部虚实仍有待查证。”
“尤为关键的是两家护院之中,是否存在难缠的角色。
这些人,才是我们行动的主要阻碍。”
“唯有摸清底细,方能行动稳妥,避免横生枝节。”
下属神色一凛,肃然领命:“属下明白。
少爷,我会留意时辰,凌晨前来唤您。”
“去吧。”
林霄挥了挥手。
待下属离去,林霄走到床榻边。
他并未打算就寝,而是准备趁此时机修炼调息。
按后世钟点推算,此刻不过七八点钟,距凌晨尚有四五个时辰,正可以修炼养神。
他盘膝而坐,五心向天,阖目运转九阳神功心法。
此功经系统改良后,不仅威力更胜往昔,更与林霄体质完美契合,修行事半功倍。
至阳真气循经脉流转,每运行一周天,内力便增长一分。
照此进度,从后天二重突破至三重指日可待。
若持续修炼,翌日清晨便能突破。
可惜时不我待。
凌晨时分,下属如期唤醒了他。
虽未竟全功,但这几个时辰的修炼已让他修为精进,触摸到突破的契机。
“不必急于一时。
待探查归来再继续修炼,行动前应可顺利突破。”
林霄理了理衣袍,带着下属悄无声息地离开客栈,向城东云鼓巷潜行。
与此同时,沈勇与沈杰已策马抵达长乐庵。
这一路疾驰,二人未曾停歇,沿途亦未发现任何异常。
稍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头焦虑更甚。
他们必须尽快确认沈夫人与方一勺是否在庵中。
长乐庵已成为最后的希望所在。
然而世事往往与愿相违。
当沈勇与沈杰终于赶到庵中,得到的消息却令他们如遭雷击。
“什么?我娘她们不曾来过?”
沈勇勃然变色,厉声喝问。
他激动的神态惊得小尼姑们连连后退。
沈勇却顾不得这些,几乎要揪住对方质问。
静怡师太见状急忙上前,合十道:“沈少爷,出家人不打诳语。
昨日确未见到沈夫人芳驾。
您确定夫人是要来敝庵么?”
“再确定不过!她们清晨乘车出发,原定在此歇宿,次日返程。
可我等到日暮也不见人影!”
沈勇愈说愈急,不祥的预感如阴云密布。
莫说是他,便是沈杰与静怡师太,也齐齐变色。
沈夫人与方一勺下落不明——这分明是出了意外!
沈勇几乎要失控了,沈杰连忙上前按住他:“现在着急也没用,我们得赶紧回府衙禀报义父,尽快派人去找。
说不定她们只是在野外耽搁了,找一找就能寻到!”
“对、对!得赶紧回去调人手找,走、现在就回!”
沈勇边说边拉着沈杰冲出屋外。
回程路上,两人比来时赶得更急,马鞭声不断响起,几个时辰后,天刚微亮,他们终于回到了东巷府城。
叫开城门,两人策马直奔府衙,一到门口便跳下马冲了进去。
此时沈一博正在后厅来回踱步,整夜未眠。
妻子外出久久未归,他怎能安心?他不断安慰自己:或许她们只是有事耽搁,留在长乐庵了。
可内心深处,他更怕她们真遇到不测。
两天一夜的时间太长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若真遇到危险,恐怕已经……他不敢再想下去,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喃喃道:“不论发生什么,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是万幸。”
“爹!爹!”
沈勇人未到声先至,匆匆跑进后厅。
沈一博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紧张与期盼:“勇儿,怎么样?找到你娘和一勺了吗?”
沈勇被父亲的眼神看得心头发紧,咽了咽口水,摇头答道:“没有。
长乐庵说她们根本没去过,我们沿路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沈一博踉跄后退,沈勇赶忙扶住他:“爹,您没事吧?”
“我没事,”
沈一博闭眼摇头,声音沉重,“可你娘和一勺……恐怕真的出事了。”
沈勇其实早有预感,只是不愿相信。
此刻听父亲亲口说出来,他整个人几乎崩溃。”
不会的!”
他嘶声喊道。
沈一博睁开双眼望向儿子,正欲出言安抚,却在看清沈勇面容的瞬间,心头猛地浮现出那个最令他恐惧的猜想。
恍惚间,他竟觉得儿子头顶隐隐泛着绿光。
他用力摇头,试图将这荒唐念头甩出脑海——若儿子当真 ** ,那自己岂非也……
这个念头几乎击垮了他。
某一刻,他甚至阴暗地希望夫人与一勺以死保全名节。
他沈一博乃敢在金殿直面天威之人,妻室怎能失节?
“不,不对!”
他猛然惊醒,“当务之急是寻人,其余皆可容后。
若虚惊一场自是最好,若真遭不测……”
他咬紧牙关咽下未竟之语,但先前不时闪现的念头已预示了沈夫人与方一勺可能的结局。
强压下翻涌的思绪,沈一博沉声吩咐:“勇儿,即刻召集东巷府所有衙役,由你与沈杰分头带队搜寻。”
“纵使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回!”
沈勇领命转身,又迟疑道:“爹不一同前往?”
“自然要去。”
沈一博面色灰败,“但我需静心片刻。
你先行调集人手,备妥后遣人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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