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凡骨向渊这书写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欢,作者白白白小白小白把人物、场景写活了,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小说主人公是凌寂,《凡骨向渊》这本传统玄幻 小说目前连载,写了112367字!
凡骨向渊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外域,第七天墙防线,第 37 号垃圾处理区。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血的破布,低低地压在天墙上方。血月挂在那破布的一角,不圆,却异常明亮,猩红的光穿过厚重的尘霾,洒在堆积如山的垃圾上,反射出斑驳而诡异的色彩。
腐烂的食物、破碎的金属、被遗弃的旧武器、残缺的机械零件,还有一些难以分辨的黑色残骸——那是从灰域战场上拖回来的深渊怪物肢体,被粗暴地丢进垃圾场,任由其在空气中缓慢分解。
恶臭与血腥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在这片垃圾之海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熟练地翻找着什么。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中等身材,甚至有些偏瘦,衣服破烂不堪,却洗得异常干净。他的头发很短,贴在头皮上,被汗水和灰尘黏成一片。
面容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寡淡——不属于一眼就能记住的那种脸。只有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与血月的红光交织下,显得异常冷静,像是一把藏在破旧鞘中的刀。
他叫凌寂。
至少,别人是这么叫他的。
在这片外域贫民窟,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活过明天。
凌寂的手指很稳,在一堆散发着酸臭味的破铜烂铁中翻找,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似乎对这些垃圾非常熟悉,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些是可以卖钱的,哪些是一文不值的废品。
“铁,还能用。”
他从垃圾堆里抽出一根扭曲的金属管,随手抖掉上面的脏东西。金属管表面已经生锈,但内部还算完整,这种材料在外域的黑市上能卖几个铜子,够他买半个黑面包。
他将金属管丢进身后的布袋里,布袋已经半满,里面装着他今天翻到的“战利品”:几根还算完整的铁条,几块破损但未完全失效的能量晶片,还有一些可以拆零件的旧机械。
这些东西,在中域和上域不值一提,甚至连当垃圾都嫌占地方。但在这里,在外域,它们是活下去的筹码。
凌寂继续翻找。
他的动作很轻,尽量避免发出太大的声响。垃圾场并不是安全的地方,这里有饥饿的野狗,有成群结队的拾荒者,还有一些在夜色中出没的小型深渊生物——它们从灰域逃出来,或者被某些人偷偷丢弃,在垃圾场中寻找食物。
对于拾荒者来说,真正的危险往往不是怪物,而是同类。
“喂,小子,你今天手挺快啊。”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凌寂的动作微微一顿,但没有停下,只是下意识地将身体往阴影处缩了缩。他抬起头,视线穿过堆成小山的垃圾,看到了说话的人。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光着上身,肌肉虬结,皮肤被岁月和风沙刻出一道道粗糙的纹路。他的左眼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颧骨,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扭曲。
男人的身后,站着两个跟班,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眼神凶狠,手里拿着粗木棍。
这是这片垃圾场的“老大”之一,外号叫“疤脸”。
在外域,像疤脸这样的人,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地头蛇”。他们未必有多强的实力,也未必有多高的地位,但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就是规则。
凌寂认识他。
事实上,垃圾场里的每一个拾荒者都认识他。
“今天收成不错?”疤脸一步步走近,脚步踩在垃圾堆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的视线在凌寂的布袋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凌寂将布袋往身后一挪,动作自然,不像是刻意防备,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保护。
“还行。”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够吃一顿。”
疤脸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有些意外他没有立刻露出恐惧或讨好的表情。
“小子,来垃圾场多久了?”疤脸问。
“两年。”凌寂答。
“两年?”疤脸眯起眼睛,“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你以前不在这一带。”凌寂淡淡道。
疤脸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粗砺:“你这小子,说话倒是挺直接。”
他身后的一个跟班忍不住插嘴:“疤哥,跟这小子废话什么?看他那布袋,今天收成不错,直接抢了不就完了?”
疤脸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打量了凌寂一眼。
这个少年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有些瘦弱,身上没有任何修炼者特有的气息,眼神却出奇的冷静。在这种环境下,被自己这种人盯上,要么立刻跪下求饶,要么转身就跑。
但他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却又不显得懦弱。
“你知道我是谁?”疤脸问。
“知道。”凌寂点头,“疤脸,这片垃圾场的头。”
“既然知道,那你还敢在这里捡东西?”疤脸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
“垃圾场是联盟的。”凌寂缓缓道,“不是你的。”
跟班笑了:“联盟?联盟才不管我们这些外域的下等人。小子,你少拿联盟吓唬人。”
疤脸却没有笑。
他的目光在凌寂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判断这个少年是真的不懂规矩,还是在故意装傻。
“联盟的。”疤脸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你去跟联盟说,看他们会不会为了你这个外域的小拾荒者出头?”
凌寂沉默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答案。
联盟不会管。
天墙联盟,掌握着人类最后的防线,掌控着上域、中域,以及外域的一切资源。但在他们眼里,外域的人,不过是消耗品——用来填灰域战场的炮灰,用来采集资源的工具,用来实验禁忌纹术的“样本”。
他们不会为了一个拾荒者,为了一袋垃圾,为了几个铜子,而浪费哪怕一丝精力。
“我只是想活下去。”凌寂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疤脸,“你要东西,可以。给我留点。”
跟班忍不住了:“疤哥,这小子还敢跟你讨价还价?”
疤脸抬手,阻止了跟班的动作。
他盯着凌寂,缓缓道:“你知道,在这里,别人遇到我,一般会怎么做?”
“跪下,把东西都交出来。”凌寂说。
“那你为什么不跪?”疤脸问。
凌寂看着他,没有回答。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疤脸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有点意思。”
他向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凌寂的布袋。
凌寂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没有退,也没有躲,而是在疤脸的手伸过来的瞬间,突然侧身,脚下一滑,整个人像是被风吹动的纸片一样,钻进了旁边的垃圾堆缝隙里。
疤脸的手抓了个空。
“嗯?”疤脸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动作这么快。
跟班反应过来,立刻抄起木棍,就要朝凌寂藏身的垃圾堆砸去。
“慢着。”疤脸抬手。
他眯起眼睛,看向那堆垃圾。
凌寂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小子,挺滑。”疤脸低声道。
“疤哥,要不要我把这堆垃圾给翻了?”跟班问。
疤脸沉吟了一下,摇头:“算了。”
“啊?”跟班愣住,“就这么放他走?”
“一个拾荒的小崽子而已。”疤脸冷冷道,“今天心情不错,懒得跟他计较。”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记住他的脸。以后见到,让他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明白。”跟班点头。
疤脸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垃圾场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塑料袋发出的“哗啦”声,以及远处狗叫声隐约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一堆破旧金属板后面,一只手慢慢伸了出来。
凌寂从缝隙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刚才那一瞬间,他调动了全身的力量,让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那一下侧身和躲闪。
这不是修炼者的身法,只是一个在生死边缘挣扎多年的拾荒者,用无数次被打、被抢、被追的经历,磨出来的本能。
凌寂看了一眼疤脸离开的方向,眼神没有什么波动,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今天能躲过去,是因为疤脸心情好,也因为他身上的东西还不值得对方下死手。
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在这片地方,每一次侥幸活下来,都只是在为下一次危险铺路。
凌寂重新背起布袋,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铁管还在,铁条还在,能量晶片也还在。
他的目光微微柔和了一瞬。
够了。
至少,今天不会饿肚子。
他没有再继续翻找,而是转身,朝着垃圾场边缘走去。
垃圾场的尽头,是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屋。
那是外域贫民窟的一部分。
房屋大多是用废旧金属板、木板和破布搭起来的,有些甚至直接就是废弃的集装箱。房屋之间的街道狭窄而曲折,坑坑洼洼,到处是积水和垃圾。
偶尔有几条瘦得皮包骨的野狗从角落里窜出来,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骨头,飞快地跑远。
空气中弥漫着同样的恶臭,但这里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甚至连咳嗽声都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凌寂走在街道上,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对这里很熟悉。
两年前,他就是被丢在这里的。
准确来说,是被丢在垃圾场边缘的一个破纸箱里。
那时的他奄奄一息,身上满是伤痕,不知道是被人打了,还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他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周围是腐烂的气味和冰冷的地面。
一个拾荒的老头发现了他,把他拖回了自己的破屋,喂了他几口稀粥,又用一些廉价的草药帮他处理了伤口。
老头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想不起来。
老头叹了口气,说:“既然什么都不记得,那就叫寂吧。”
“为什么叫寂?”他问。
“因为你看起来,很安静。”老头说,“安静得像个死人。”
后来,老头死了。
死在一次小规模的深渊生物袭击中。
那天,血月的光特别红,灰域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几只从防线缺口钻进来的低阶深渊生物闯入了贫民窟,联盟的守卫反应迟缓,等到他们出动时,已经有十几个人死了。
老头是其中之一。
凌寂记得很清楚,老头把他推开,自己挡在前面,被一只长着骨刺的怪物刺穿了胸膛。
血喷在他脸上,带着温热的温度,却很快冷却。
从那以后,他就一个人了。
贫民窟的人都说,他命硬。
被丢在垃圾场都能活下来,又在怪物袭击中活了下来,这种人,要么是有福气,要么是有晦气。
凌寂自己倒不这么觉得。
他只是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还活着,不是因为命运眷顾,而是因为每一次危险来临时,他都做出了最有利于活下去的选择。
包括现在。
他回到了自己的“家”。
那是一间用几块金属板拼起来的小屋,勉强能遮风挡雨。屋顶有一个破洞,用一块塑料布盖着,下雨的时候,屋里还是会漏水。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个用砖头堆起来的“桌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炉子。
凌寂把布袋放在桌子上,开始一件件把东西拿出来。
铁管、铁条、能量晶片。
他熟练地将能量晶片拆成更小的碎片,挑出其中还残留着微弱能量波动的部分,装进一个小盒子里。
这些东西,明天可以拿去黑市换钱。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血月依旧挂在天空,红光如潮水般倾泻而下,照得地面一片诡异的猩红。
今天是“血潮预警日”。
联盟的公告栏上写得很清楚:血月活动增强,灰域的深渊气息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持续上升,防线压力增大,外域居民需减少外出,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凌寂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外域的人,谈何安全?
联盟从来不会为了外域人的安全,而改变他们的防御部署。他们只会在防线被突破时,把责任推给“深渊的突然增强”,或者“外域居民的不配合”。
凌寂走到床边,从床板下面抽出一个破旧的本子。
本子的封面已经磨得发白,上面用黑色的炭笔写着两个字——
《记录》。
他翻开本子。
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字体不大,却非常工整。内容很杂,有对深渊怪物习性的记录,有对天墙防线结构的推测,有对联盟军队行动规律的总结,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随手写下的感想。
“第七天墙,第 37 号垃圾处理区。”
“深渊生物:骨刺犬。特点:速度快,力量中等,视力差,听觉和嗅觉敏锐。弱点:颈部侧后方骨骼间隙较大。”
“联盟守卫巡逻时间:每小时一次,每次三人一组,巡逻路线固定,从东向西,再从西向东。中途会在拐角处停留约十秒。”
“贫民窟居民:约三百人。其中能战斗者不足五十人,大多为无纹脉普通人。有纹脉者不超过十人,且多为低阶。”
凌寂拿起炭笔,在本子的最后一页写下:
“垃圾场,新出现势力:疤脸。手下两人,均为普通人。性格暴躁,贪财,缺乏长远规划。暂时不会对整体格局造成影响,但对拾荒者生存空间有挤压。”
写完之后,他合上本子,放在枕头下面。
这是他两年来养成的习惯。
记录。
记录一切。
怪物的习性,守卫的行动,势力的变化,人们的反应。
他知道,自己没有天赋,没有背景,也没有纹脉。在这个世界,他就像一粒尘埃,随时可能被风吹散。
但尘埃如果能记住风的方向,也许就能在风暴中,多活一会儿。
凌寂走到炉子旁,点燃了里面的柴火。
火焰很小,却足够驱散屋里的一部分寒冷。
他从布袋里拿出一块黑面包,掰下一半,又从角落里翻出一小块已经有些发霉的干肉,一起放在一块金属片上,架在火上烤。
很快,一股混合着焦糊味和肉香的气味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凌寂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火焰。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那双冷静的眼睛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
他没有急着吃东西,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金属片。
金属片很薄,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这是他从老头身上取下来的。
老头死的时候,他在老头的衣服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老头一直贴身带着,从不离身,这说明它对老头来说很重要。
凌寂研究了很久,也没有得出结论。
金属片上的纹路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种符文,也不像机械上的零件。它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某种钥匙的一部分。
他曾试图拿它去黑市问价,结果那些见多识广的黑市商人,要么摇头说不知道,要么只是看一眼就露出一种他看不懂的表情,然后把他赶走。
后来,他就不再拿去问了。
他把金属片贴身收好,像老头那样。
也许,有一天,他会知道这是什么。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是老头留给自己的唯一东西。
“老头。”凌寂在心里默默叫了一声。
他没有祈祷,也没有怀念。
他只是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还活着。”
这就够了。
烤好的黑面包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表面微微焦黄。
凌寂收回目光,将金属片重新塞回怀里,然后拿起黑面包,咬了一口。
面包很硬,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却能填饱肚子。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得很细,仿佛在品味什么珍贵的美食。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地方,下一顿饭,不一定会有。
吃完之后,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把明天要拿去黑市的东西分类放好,然后躺在了床上。
床很硬,木板硌得人骨头生疼。
他闭上眼睛。
屋外,远处传来狗叫声,还有隐约的争吵声、哭声,以及更远处,天墙方向传来的低沉轰鸣——那是符文炮在试射,或者在轰击靠近防线的深渊生物。
在这片外域,夜晚从来都不是安静的。
但凌寂已经习惯了。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声音很细,很轻,像是风吹过沙粒,又像是某种细小的爪子在地面上划过。
凌寂的眼睛猛地睁开。
他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微微绷紧,耳朵竖起,捕捉着那声音的来源。
“沙沙……沙沙……”
声音在靠近。
从屋外,从墙角,从某个他非常熟悉的缝隙里。
凌寂的目光微微一沉。
他知道那是什么。
是“灰鼠”。
一种被深渊气息污染过的小型啮齿类生物,体型不大,却异常凶猛,牙齿锋利,能轻易咬穿普通的木板和薄金属。
它们通常成群结队出没,喜欢在夜间活动,以垃圾、尸体,甚至活人身上的肉为食。
在贫民窟,每年都有人被灰鼠咬死。
凌寂的手悄悄伸到枕头下面,摸到了那根他磨了很久的金属棒。
金属棒不过一尺多长,一端被他磨得很尖,另一端缠着几圈布条,便于握持。
这是他的武器。
也是他的“纹脉”。
当然,他没有真正的纹脉。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在这个世界,普通人也得想办法活下去。
“沙沙——”
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凌寂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用牙齿啃咬门板。
那是一块并不厚的金属板,上面有几个他用钉子加固过的地方。但他很清楚,这不足以挡住一群饥饿的灰鼠太久。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然后,他拿起金属棒,走到门后,静静地站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啃咬声越来越响,金属板被啃得变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凌寂的眼神却越来越冷静。
他在等待。
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终于,“哐当”一声,门板被啃出了一个洞。
一只漆黑的小脑袋探了进来,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绿光。
那是灰鼠的头。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凌寂的身体猛地一动。
他没有发出任何警告,也没有犹豫,手中的金属棒像毒蛇一样刺出,精准地刺入了第一只灰鼠的眼睛。
“吱——!”
凄厉的惨叫声在狭小的屋子里炸开。
但凌寂没有停手。
他拔出金属棒,反手又是一刺,将第二只刚钻进来的灰鼠钉在地上。
第三只灰鼠猛地扑向他的腿,牙齿咬向他的脚踝。
凌寂侧身,抬脚,用脚后跟狠狠一踩。
“咔嚓”一声脆响。
灰鼠的头骨被踩碎,绿色的血溅在地上。
屋外,传来更多的“沙沙”声。
显然,这几只灰鼠并不是全部。
凌寂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没有退。
他知道,一旦他退到屋子的角落,被灰鼠从多个方向包抄,他就很难活下去。
所以,他选择了最危险,也是最有可能活下来的方式——
主动出击。
他一脚踹在已经破损的门板上。
“砰!”
门板被踹开,几只正趴在门口啃咬的灰鼠被震得向后一翻。
凌寂的身影紧接着冲了出去。
金属棒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寒光,每一次刺出,都精准地对准灰鼠的眼睛、颈部或者头部。
他的动作并不华丽,甚至有些笨拙,却极其有效。
每一下,都带着一种冷静到极致的杀意。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灰鼠打交道。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灰鼠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从暗处、屋顶、角落里钻出来,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连成一片,像一片缓缓逼近的潮水。
凌寂的手臂已经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滴在地上。
血腥味刺激了灰鼠,它们变得更加疯狂。
“再这样下去,会被耗死。”
凌寂在心里迅速做出判断。
他扫视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破旧油桶上。
油桶里还有一点残余的废油。
他的眼神微微一动。
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脚踢起地上的一块木板,挡在身前,暂时挡住了灰鼠的冲击。
然后,他抓起油桶,将里面的废油泼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灰鼠。
废油溅在它们身上,黏在毛发上,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凌寂没有停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火石,用力一擦。
火星落在油面上。
“轰——!”
火焰瞬间窜起,将几只灰鼠裹在火中。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被火焰灼烧的灰鼠四处乱窜,撞到了其他的灰鼠身上,将火焰带得更远。
一时间,小屋门前火光冲天,照亮了周围一片破旧的房屋。
一些贫民窟的居民被惊醒,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里往外看,看到那一片火光和在火中挣扎的黑影,脸上露出恐惧和麻木交织的神情。
没有人出来帮忙。
他们只是看着。
甚至有人低声骂了一句:“妈的,又是灰鼠。”
然后,缩回屋里,把门关上。
在这片地方,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凌寂站在火焰前,手里还握着那根沾血的金属棒。
他的衣服被火星溅到,烧出几个小洞,皮肤上也有几处被烧伤的痕迹,火辣辣地疼。
但他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在火中挣扎的灰鼠,直到它们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不再动弹。
火焰渐渐小了下去,只留下一地焦黑的尸体和刺鼻的焦臭味。
凌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手臂在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大。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没有纹脉,没有修炼过,身体的极限非常明显。刚才那一连串动作,已经接近他的极限。
如果灰鼠再多几只,或者他刚才的动作慢了一瞬,现在躺在地上的,很可能就是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咬伤的脚踝。
伤口不深,但血还在流。
他皱了皱眉,转身回到屋里,从角落里翻出一小瓶廉价的消毒药水和几块旧布,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药水碰到伤口,疼得他额头渗出冷汗。
他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处理完伤口,他重新关好门,用剩下的几块木板和钉子,将被啃坏的地方简单修补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回到床上。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躺下,而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那轮依旧猩红的血月。
血月的光透过破洞,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
“普通人……”他低声喃喃。
在这个世界,普通人的价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没有力量,没有话语权,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们只能在天墙的阴影下,在血月的红光下,在深渊的威胁下,苟延残喘。
凌寂很清楚这一点。
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但他不想一直这样。
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伟大的理想,也不是因为他想拯救世界。
他只是不想,像垃圾一样被丢掉。
不想,像老头那样,被一只随便闯进来的怪物杀死。
不想,像那些被灰鼠咬死的人那样,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我要活下去。”
他在心里,轻轻地说。
“而且,要活得比现在更久一点。”
窗外,血月的光似乎更红了一些。
远处,天墙方向传来的轰鸣声,隐约变得密集起来。
那是风暴将至的预兆。
凌寂缓缓躺下,闭上眼睛。
在他意识沉入黑暗之前,他隐约听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他耳边低语。
“……寂……”
他的眼皮猛地一跳。
“谁?”他在心里问。
没有回答。
只有血月的红光,静静地洒在他的脸上。
凌寂的意识,终于彻底沉入黑暗。
外域的夜,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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