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第七章：笔记、枪火与燃烧的序幕
清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
永固冷库外，却已是一片热火朝天。两辆重型卡车的篷布被掀开，露出里面厚重的特种钢板、成捆的加固型工字钢、以及硕大的柴油发电机组部件。赵铁山找来的六个老兄弟，清一色退伍军人出身，年龄从四十到五十不等，个个沉默寡言，动作却麻利得惊人。
他们甚至不需要过多指挥，领头的那个叫老耿的汉子（左脸有道疤，曾是工兵），只扫了一眼林墨提供的加固图纸和苏小雨标记的关键节点，便简短的分配了任务。切割、焊接、吊装、固定……金属的碰撞声、焊枪的嘶鸣声、小型柴油发电机的突突声，在这荒凉的城西边缘奏响了一曲铿锵有力的交响乐。
效率高得令人咋舌。按照这个速度，主体结构加固和关键支撑点的施工，今天中午前就能看到显著成效。
林墨站在冷库入口的阴影里，看着这群老兵挥汗如雨，心中稍定。赵铁山的人脉和这些老兵的素质，是计划初期最宝贵的资源之一。
他转身回到内部工作区。
苏小雨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旁边连接着聚变电池和各种测试仪器。她眼睛布满血丝，但精神亢奋。
“有发现？”林墨问。
“嗯！”苏小雨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这电池的能量管理系统非常……‘古老’但高效。它有一套内置的、基于硬件逻辑（不是软件）的‘安全协议’，防止过载和短路。但是，”她停顿了一下，调出一个波形图，“我在尝试用不同频率的微弱脉冲信号去‘刺激’它的控制回路时，发现了一个很窄的‘响应窗口’。理论上，如果能在这个窗口期注入特定的指令脉冲，或许可以临时绕过部分安全限制，短时间提升输出功率。”
她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危险而迷人的光芒：“当然，这非常冒险，可能直接导致电池崩溃甚至微型聚变反应失控。但如果我们能精确控制，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获得一次爆发性的能量输出——比如，瞬间启动一台大功率设备，或者给某个防御系统‘超频’。”
“先记录下来，作为极端情况下的备用方案。”林墨谨慎地指示，“当前首要任务是安全、稳定地利用它建立备份电源系统。设计图修改得如何了？”
苏小雨切换到另一个窗口，上面是一个复杂的三维线框结构图。“多能源输入平台的基础框架搭好了。我设计了三种不同的‘能源总线’：标准直流电总线（兼容电池和发电机）、预留的高频脉冲/场效应总线（用于你的‘符文能源’）、还有一个……我称之为‘脏总线’。”她指了指图上一些特别加粗、带有复杂缓冲和隔离模块的线路，“用于接入任何我们暂时无法完全理解、但必须使用的‘不稳定’或‘高污染’能源，比如……”她看了一眼聚变电池，“某些可能带有辐射或异常电磁特性的废土造物。所有总线最终汇入一个中央智能（其实是我打算用多个工业PLC拼凑的）配电与调度系统，可以根据优先级和能源状况自动或手动切换。”
她的思路清晰而大胆，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工程师的范畴，开始触及到跨规则体系的能量工程学边缘。
“很好。”林墨由衷赞许，“就按这个方向推进。硬件采购清单更新后立刻给我。”
“已经更新了，大部分赵师傅能搞定，但有几种特殊的宽频带信号调理模块和高强度电磁屏蔽材料，可能需要非常规渠道。”苏小雨递过一张打印出来的清单。
林墨接过清单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专门用于接收监控信息）急促地震动起来。
不是文字信息，而是一段时长仅十秒的模糊视频，附带一条定位信息（老城区某巷口），和一句简短的文字：「目标再次出现，袭击居民，已致一死一伤。警方赶到交火，目标中弹多发未倒，遁入下水系统。现场已被封锁，消息压制中。」
视频画面抖动得厉害，隐约能看到一个肌肉异常发达的赤裸上身人影，以非人的速度扑倒了一个晨练的老人，然后镜头就剧烈晃动，夹杂着尖叫和一声枪响。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个变异体肩部中弹飙出一股黑血，却只是晃了晃，反而更加狂暴地撞开一个垃圾桶，消失在镜头边缘。
林墨眼神冰冷。变异体的耐受力和生命力，也比预想的更强！普通手枪子弹效果有限。而且，它躲进了下水道……那将是病毒扩散的绝佳温床。
不能再等了。一些关键的“硬件”，必须提前取回。
“小雨，这里交给你和赵师傅。我需要外出一趟，取些东西。”林墨快速说道，“特别注意外围警戒，如果施工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立刻停止，隐蔽。”
苏小雨看他神色凝重，知道事情紧急，重重点头：“明白。你……小心。”
林墨背上一个空背包，检查了一下随身装备（求生刀、强弩、火焰袋），快步走出冷库。他没有开自己那辆容易被认出的车，而是骑上了赵铁山留在这里的一辆半旧但保养极佳、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摩托车。
发动机低沉地咆哮起来，他如同一道影子，驶离了正在快速“武装化”的冷库，朝着城南方向疾驰而去。
清晨的街道车流渐多，一切看似如常。但林墨敏锐地注意到，通往老城区的几个路口，隐约有警车闪烁的蓝红灯光，警察设置了临时路障，似乎在检查什么。广播里，早间新闻的女主播用甜美的嗓音播报着：“……警方提醒广大市民，近日老城区发生数起恶性伤人事件，疑似有精神异常人员在流窜作案，请市民夜间和清晨尽量减少单独外出，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报警……”
官方已经开始用“精神病人”的说辞进行掩盖和预警了。但这层面纱，很快就会彻底撕破。
二十分钟后，林墨回到了“老兵汽修铺”。
铺子已经上了锁，赵铁山和苏小雨显然都去了冷库。林墨用赵铁山留给他的备用钥匙打开侧门，闪身进入。
车间里依旧弥漫着熟悉的机油味，但少了人气，显得有些冷清。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入的天光，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个小隔间。
那是赵铁山的“私人仓库”，平时锁着，里面放着他从部队带回来的一些纪念品，以及……一些“不方便”见光的东西。赵铁山在签合同时，给了林墨这个隔间的钥匙和密码，说“里面有些老伙计，用得上的话，尽管拿，但别惹麻烦”。
林墨输入密码，打开沉重的铁皮柜门。
里面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带着军品的硬朗和岁月的痕迹：几套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几枚用绒布仔细包好的勋章，一把保养得锃亮、但枪栓被焊死的56式半自动步枪（纪念品），以及……两个绿色的、印着军徽的长条木箱。
林墨打开第一个木箱。
里面用防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拆开后，是-两把制式95式突击步枪-，枪身黝黑，保养得极好，旁边整齐地码放着十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匣，还有几盒未开封的5.8mm步枪弹。枪身上甚至还有淡淡的枪油味道。
赵铁山居然还留着这个！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保留下来并通过了这些年，但这无疑是末世初期最宝贵的武力保障之一！
第二个木箱更沉。打开后，林墨呼吸微微一滞。
里面是一挺-89式重机枪-的分解部件！枪管、机匣、三脚架……以及好几条长长的弹链和成箱的12.7mm大口径弹药！这玩意儿，在末世前期，简直是对付初期变异体和武装暴徒的大杀器！当然，移动和携带是巨大问题，但用于固定点防御，比如冷库的入口或制高点……
林墨小心翼翼地将两把95式突击步枪和部分弹匣装入特制的、带有缓冲隔层的背包。重机枪部件太多太重，他暂时只拿走了最关键的核心部件和两条弹链，其余标记好，需要用车来运。
除了武器，他还有另一个目标。
他走到苏小雨平时工作的那个角落。这里堆满了她的工具、图纸和零件。在一个不起眼的、用废旧轮胎改造成的矮柜最底层，林墨找到了一个用防水帆布仔细包裹的扁平铁盒。
这是苏小雨父亲留下的遗物。前世，苏小雨在末世后期一次绝境中，才打开这个铁盒，里面除了她父亲和母亲的旧照片，还有一本厚厚的、手写的《特种材料与极端环境工程应用笔记》。据苏小雨说，她父亲生前曾参与过一些保密级别很高的特种工程项目，笔记里记载了许多超越当时民用领域、甚至部分军用领域的材料处理、结构设计和应急工程方案。其中一些关于“抗冲击复合结构”、“快速固化填充材料”和“简易三防（防核、生、化）掩体设计”的思路，在末世发挥了巨大作用。
当时苏小雨没能完全继承父亲的学识就遭遇变故辍学，笔记里很多内容她一开始也看不懂，是在末世的实践中才逐渐领悟。这一世，林墨要提前拿到它，结合苏小雨的天赋和自己的先知，或许能更快地将那些宝贵知识转化为实际力量。
他小心地打开铁盒，略过照片，直接拿出那本厚重的、用蓝色硬壳装订的笔记。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但字迹工整清晰，夹杂着大量的手绘图表和复杂的公式。他快速翻看了一下，确认正是前世那本，便将其妥善收好。
做完这一切，他正准备离开，目光无意间扫过苏小雨工作台上摊开的一本打开的《汽车工程原理》，书页边缘空白处，有几行用铅笔写的、极其潦草的小字，似乎是少女随手记下的思绪碎片：
「林墨给的图纸……能量节点分布似曾相识……好像在哪本旧书里见过……老爸的笔记？不对，更早……爷爷提过‘老规矩’？乡下老宅……地窖……八卦镜？风车？荒唐！」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林墨心头一震！
苏小雨的爷爷？乡下老宅？地窖？八卦镜？风车？
前世，他从未听苏小雨详细提过她爷爷和老家的事情，只知道她父亲是农村考出来的工程师。难道……苏小雨的家族，或者说她老家的那个村子，可能藏着一些与“非常规能量”或古老民俗禁忌相关的东西？甚至可能与她父亲后来接触的特种工程有某种隐秘联系？
这个意外发现，像一道微弱的闪电，划过林墨脑海。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将这个线索牢牢记下，迅速清理掉自己来过的痕迹，锁好门，背着沉重的背包，骑上摩托车，悄然离开汽修铺。
回程的路上，他刻意绕开了老城区。但即使在其他区域，他也感觉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巡逻的警车明显增多，一些小巷口聚集着窃窃私语的人群，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网络上的本地论坛和社交群组里，关于“老城区疯子咬人”、“怪物”、“警察开枪”的模糊视频和讨论开始悄然流传，尽管不断被删除，但传播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恐慌的种子，已经随着晨风，悄然播撒。
当他靠近城西时，远远就看到冷库方向，那道厚重的防爆门已经完全被加装的、带有观察窗的复合钢板门覆盖，只留一道狭窄的应急通道。外墙上，一些关键的通风口和管道接口处，已经焊接上了粗壮的防护栅栏和过滤网。几个老兵正在屋顶上安装太阳能板支架和伪装网。效率惊人。
他将摩托车停在隐蔽处，背着包快速进入冷库。
内部的改造也在同步进行。通风管道正在被更换成更大口径、带有手动密封阀和高效过滤罐的型号；独立的柴油发电机组已经就位，正在布线；角落规划出的储水区，几个巨大的不锈钢水罐正在被安装连接；而苏小雨设计的那套“多能源平台”的初级框架，已经开始在靠近工作区的墙边进行布线施工。
赵铁山看到他回来，以及他背上那显眼的、鼓鼓囊囊的背包，眼神微微一动，但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外围主体加固中午前能完成。发电机组下午试车。通风系统最迟傍晚搞定。”
“很好。”林墨将背包小心地放在安全区域，“赵师傅，晚点可能需要再跑一趟汽修铺，用货车拉点‘重家伙’。”
赵铁山目光扫过背包形状，似乎明白了什么，沉声道：“车和人都现成的。什么时候？”
“入夜后。”林墨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一刻。
他将苏小雨父亲的笔记交给她。苏小雨看到笔记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手指微微颤抖着抚摸过硬壳封面，眼圈有些发红。
“你父亲的智慧，应该被用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林墨简单说道，“里面有关于抗冲击结构和三防掩体的设计，对我们很有用。你和赵师傅一起研究，看看哪些能立刻应用到冷库改造上。”
苏小雨用力点头，紧紧抱住笔记，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我……我会仔细看的。”
林墨走到监控屏幕前，调取了几个面向老城区方向的远程摄像头画面。浓烟已经从一片老式居民楼区域升起，虽然不高，但很显眼。警笛声通过高灵敏度的拾音器隐约传来，更加密集。网络监控显示，关于“怪物”、“丧尸”的搜索关键词和讨论热度，正在呈指数级攀升，虽然主流平台仍在压制，但一些境外社交平台和加密通讯软件上的相关群组，人数正在爆炸性增长。
时间，就像被点燃的引信，正在嗤嗤作响，迅速烧向末端的炸药。
他沉吟片刻，做出一个决定。
“赵师傅，施工进度不能停，但噪音要开始控制了。非必要的切割焊接，尽量集中进行。外围增加暗哨，两小时一换。”他命令道，然后转向苏小雨，“你父亲的笔记里，如果有关于‘简易声波驱散’或‘次声波干扰’装置的设计，优先研究。我们可能需要一种非致命的、大范围的驱散手段，来应对可能靠近的……‘人群’。”
苏小雨和赵铁山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不仅仅是怪物，混乱中失去理智、冲击避难所的人群，可能同样危险。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林墨口袋里那部加密手机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是连续三条信息，来自不同渠道：
「医院线报：隔离病房新增七例‘狂躁症’，其中三例出现明显攻击倾向。院方秘密请求武警支援。」
「警方内部通报（加密）：老城区下水道发现多具被啃噬尸体，疑与逃脱目标有关。已调派特警小队携带自动武器进入搜寻。」
「网络监测：境外‘末日生存论坛’出现大量关于‘Z市异常事件’的整合分析帖，提及‘病毒泄露’、‘生化武器’、‘外星感染’等多种猜测，传播极快，已开始向国内渗透。」
三条信息，如同三记重锤，砸在心头。
病毒的扩散速度、变异体的危害性、以及信息的失控速度，全都超出了前世的轨迹！
林墨猛地抬头，看向冷库顶部正在加固的通风过滤系统，看向角落里正在安装的储水罐，看向苏小雨手中那本可能藏着解决方案的笔记，最后看向自己带回的、装着突击步枪的背包。
最后不到四十八小时。
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在燃烧中，铸成求生的壁垒。
他走到工作台前，展开那张废土地图，目光落在“旧净水厂”的标记上。
下一次万界之门开启，他需要带回的，可能不仅仅是能源或武器。
他需要……能对付“病毒”的东西。无论那是科技，还是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