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初雪
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秦岭下了第一场雪。
起初只是零星小雪,像盐粒一样洒下来,落在枯黄的草地上,瞬间就化了。人们还笑着说“瑞雪兆丰年”,但刘寅看着灰沉沉的天色,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这雪…下得太早了。”田老蔫蹲在田埂上,抓了一把泥土,搓了搓,“地还没冻透,庄稼根还在呼吸。现在下雪,明年开春地气会受损。”
“受损会怎样?”
“庄稼长不好,收成减三成。”田老蔫叹气,“这还是轻的。要是雪一直下,把麦苗冻死,那就全完了。”
刘寅看向刚种下的冬小麦——那是用新收的粮食换来的种子,种了十亩地。嫩绿的麦苗才刚冒头,现在盖上了一层薄雪。
“能不能补救?”
“得看老天爷。”田老蔫站起来,“刘参谋,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过冬的粮食…可能不够。”
这消息让刘寅心头一紧。铁山营现在一百七十人,每天的口粮消耗是巨大的。虽然刚收获了六千斤粮食,但按最低标准算,也只够吃四个月。如果明年收成减产…
“从今天起,口粮再减一成。”刘寅咬牙下令,“另外,加大打猎和采集力度。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要储备。”
但雪越下越大。
第二天,雪没停,反而变成了鹅毛大雪。雪花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不到半天时间,地上就积了厚厚一层。
“这不对劲。”王疤眼从山里回来,浑身是雪,“我在山里这么多年,没见过九月就下这么大的雪。而且…太冷了。”
确实冷。往年九月,秦岭还是秋高气爽,今年却冷得像深冬。风吹在脸上像刀割,呼气成霜,滴水成冰。
营地里的窝棚开始出问题。茅草顶承受不住积雪,有的被压塌了。墙壁漏风,屋里跟外面一样冷。人们挤在一起取暖,但还是有人冻病了。
第一个冻死的人出现在第三天。
是个老人,新来的流民,身体本来就弱。夜里悄无声息地死了,早上发现时,身体已经僵硬。
“抬出去埋了。”刘寅看着尸体,心中沉重,“检查所有人的住处,漏风的补,塌了的修。另外,集中取暖——把几个窝棚的人并到一起,挤着睡,暖和些。”
集中取暖是个办法,但也带来了新问题:拥挤、卫生差、容易传染疾病。
第四天,又病倒了三个人:发烧、咳嗽、浑身无力。
老郎中诊断后摇头:“是风寒,但药不够。只能硬扛。”
“需要什么药?”
“麻黄、桂枝、甘草…这些都没有。只有些野薄荷、野菊花,效果差。”
刘寅想起和潼关卫的协议里,有药材供应这一项。
“派人去潼关卫,催要药材。”他对洪国玉说,“用铁器换,价格好说。”
“可这么大的雪,路不好走…”
“再难也得走。”刘寅说,“这是人命。”
第二节 雪灾
派去潼关卫的人第五天才回来,只带回一小包药材。
“周千户说,卫所也缺药。”信使冻得嘴唇发紫,“流寇围城,商路断了,药进不来。这点还是从军库里抠出来的。”
一小包药材,杯水车薪。
更糟的是,雪还在下。第六天,积雪已经没膝深。山路完全被封,打猎队出不去,采集队也出不去。食物来源断了。
“粮食还能撑多久?”刘寅问洪国玉。
“按现在的消耗…两个月。”洪国玉脸色苍白,“但如果继续减口粮,有人会饿死。”
“不减口粮,所有人都会饿死。”刘寅痛苦地抉择,“从今天起,口粮减到最低标准:每人每天三两粮食。其他的…吃野菜,吃树皮,吃一切能吃的东西。”
“树皮?”洪国玉惊道,“那东西吃了胀肚,会死人的!”
“总比饿死强。”刘寅说,“让老郎中教大家,哪些树皮能吃,怎么处理。”
生存的底线一再被突破。树皮、草根、甚至泥土…都成了食物。但这些东西只能充饥,没有营养。更多的人病倒了:浮肿、腹泻、虚弱。
第七天,刘寅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杀马。
铁山营有六匹马,是宝贵的运输和战斗工具。但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杀两匹。”刘寅说,“肉分给最弱的人:老人、孩子、病人。马皮硝制,做靴子、手套。骨头熬汤,给所有人喝。”
杀马那天,很多战兵哭了。马是他们并肩作战的伙伴,现在却要杀了吃肉。但没人反对——因为大家都饿。
马肉不多,一匹马大约三百斤肉,去骨去内脏,只剩两百斤。一百七十人分,每人分到一斤多。但对于长期饥饿的人来说,这就是救命粮。
“省着吃,每天切一点,熬汤。”刘寅吩咐,“能撑多久是多久。”
但两匹马,也只够撑十天。
第十天,雪终于停了。
但灾难没有结束,反而刚刚开始。
第三节 黑风寨求救
雪停后的第二天,黑风寨的信使来了。
不是马黑风派的,是马三的弟弟马四——他接替了哥哥的联络官职务。马四连滚带爬地冲进营地,浑身是雪,脸上有冻伤。
“刘…刘百户!”他扑通跪下,“救救我们!寨子…寨子被雪埋了!”
“慢慢说,怎么回事?”
“大雪压塌了半个寨子!”马四哭道,“死了二十多人,伤了三四十。粮食被埋了一半,柴火全湿了。大当家让我来求援…借粮,借药,借人…”
刘寅心中一沉。黑风寨也遭灾了,而且更严重。
“你们还剩多少人?”
“能动的…不到三十。其他的不是死就是伤。”马四说,“大当家说,只要您肯帮忙,以后黑风寨唯您马首是瞻!”
这是马黑风在求救了。那个骄傲的土匪头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说这种话。
“张兄,你怎么看?”刘寅问张彤。
张彤腿伤好多了,已经能走路,但还拄着拐杖。“救。”他毫不犹豫,“唇亡齿寒。黑风寨要是垮了,咱们就少了一个屏障。而且…道义上说不过去。”
“可我们自己也难…”
“难也得救。”张彤说,“挤一挤,总能挤出点东西。而且,救了黑风寨,他们欠我们人情,以后更好合作。”
刘寅点头。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洪国玉,清点我们能拿出的物资:粮食五百斤,药材全部,柴火…能带多少带多少。王疤眼,点二十个人,跟我去黑风寨。张兄,你留守营地。”
“你去太危险。”张彤反对,“雪厚路滑,万一…”
“我必须去。”刘寅说,“这是表态。马黑风现在最需要看到的,是我亲自去。”
当天下午,救援队出发了。
二十个人,背着粮食、药材、工具,在没膝深的雪中艰难行进。平时一个时辰的路,走了三个时辰。
到达黑风寨时,天已经黑了。
眼前的景象让刘寅倒吸一口凉气。
黑风寨建在半山腰,本来易守难攻,但现在成了灾难现场。寨墙被雪压塌了一段,里面的窝棚倒了一大半。雪地上到处是杂物:破碎的木板、散落的衣物、冻硬的尸体。
幸存的人正在徒手扒雪,寻找可能还活着的人。看到刘寅他们来了,都停下动作,眼中燃起希望。
“刘兄弟!”马黑风从废墟中走出来,他左臂吊着绷带,脸上有血痕,“你…你真的来了!”
“马大当家,你怎么样?”
“我还好。”马黑风苦笑,“但兄弟们…惨啊。一夜之间,寨子就没了。”
刘寅让救援队立刻投入工作。一部分人清理废墟,寻找幸存者;一部分人搭建临时窝棚;一部分人生火做饭。
黑风寨的粮食确实被埋了大半,挖出来的也大多被雪水泡坏了。药材更是没有——他们本来就不重视这个。
“先救人。”刘寅下令,“重伤的集中到一起,轻伤的帮忙。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烧起来,取暖。”
在雪地里救人,艰难而残酷。很多被埋的人已经冻僵了,救出来时已经没了呼吸。偶尔救出个还有气的,立刻抬到火堆边,用雪搓身体,灌热汤。
忙到半夜,清点结果出来了:黑风寨原来有八十多人,雪灾中死了二十三人,重伤十五人,轻伤三十多人。能正常行动的,不到二十人。
“寨子…完了。”马黑风坐在废墟上,眼神空洞,“五年心血,一夜之间…”
“人还在,就有希望。”刘寅在他身边坐下,“重建就是。”
“重建?”马黑风苦笑,“拿什么重建?粮食没了,房子没了,人也没了一半…刘兄弟,你说我是不是该解散寨子,让兄弟们各自逃命去?”
“逃到哪去?”刘寅说,“这大雪封山,出去就是死。不如…合并。”
“合并?”
“对。”刘寅说,“黑风寨剩下的人,全部搬到铁山营。我们有粮食,有住处,有医生。等冬天过了,再商量重建的事。”
这是大胆的提议。黑风寨虽然遭灾,但还有二十多个能打的汉子。合并后,铁山营的军事力量会增强,但也可能带来管理问题——毕竟两股势力文化不同。
马黑风盯着刘寅:“你不怕…我们去了,反客为主?”
“怕。”刘寅诚实地说,“但我更怕见死不救。而且我相信,马大当家是明白人,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马黑风沉默了很久。火光照着他憔悴的脸,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土匪头子,此刻像个无助的老人。
“好。”他终于说,“合并。但我有个条件:黑风寨的兄弟,不能打散,要单独编队。我来带。”
“可以。”刘寅说,“编为铁山营防卫部第三队,你任队正,待遇与其他队相同。”
“那以后…重建黑风寨…”
“等春天来了,如果你想回去重建,我支持。”刘寅说,“如果不回去,铁山营就是你们的家。”
这是最宽容的条件。马黑风站起来,对刘寅深深一揖:“刘兄弟,这份恩情,我马黑风记一辈子。从今往后,黑风寨…不,马黑风和剩下的兄弟,听你差遣。”
第四节 合并与安置
第二天,黑风寨剩余的四十七人(包括伤员)开始向铁山营转移。
这是艰难的迁徙。伤员要抬着走,物资要背着走,在深雪中行进速度极慢。二十里的路,走了一整天。
到达铁山营时,已经是傍晚。营地里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做好了准备。
新搭建的集体窝棚已经腾出来,虽然简陋,但能遮风挡雪。热汤、热饭已经准备好。老郎中带着徒弟,开始给伤员治伤。
合并的过程比预想的顺利。
铁山营的人虽然对土匪有戒心,但看到他们凄惨的样子,也生出了同情。而且刘寅提前做了工作:反复强调“团结互助”“共渡难关”。
黑风寨的人则感激铁山营的收留。尤其是看到热饭热汤时,很多人哭了——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上正经饭了。
“都听着!”马黑风站在营地中央,对黑风寨的人说,“从今天起,铁山营就是我们的家!刘百户就是我们的头儿!谁要是不守规矩,欺负铁山营的兄弟,我第一个不答应!”
这是明确的表态。黑风寨的人齐声应诺。
合并后,铁山营人口增加到二百一十七人。防卫部扩充为三个队:第一队(原战兵)由张彤带领,第二队(新兵)由王疤眼带领,第三队(黑风寨旧部)由马黑风带领。
但管理压力也更大了。二百多人挤在原本设计容纳一百人的营地里,拥挤不堪。粮食消耗增加,药品更加紧缺,卫生条件恶化…
第十三天,疫病爆发了。
第五节 疫病
第一个发病的是个黑风寨的伤员。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浑身起红疹。老郎中看了,脸色大变。
“这…这是伤寒!”
伤寒。在这个时代,几乎等于死刑。传染性强,死亡率高,而且没有特效药。
“隔离!”刘寅当机立断,“把所有发烧、起疹子的人,集中到营地最西边的隔离区。健康的人不准靠近。照顾病人的人要戴口罩——用布蒙住口鼻,勤洗手,衣服要煮洗。”
他凭记忆制定了防疫措施:隔离、消毒、戴口罩、勤洗手、喝开水…这些在现代是常识,在这个时代却是创举。
“为什么要喝开水?”洪国玉不解,“烧水费柴…”
“生水里有病菌,喝了会得病。”刘寅解释,“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喝开水。柴火不够,就轮流烧,集中供应。”
防疫措施很严格,也很 unpopular。很多人不理解,觉得刘寅小题大做。尤其是戴口罩——蒙着口鼻喘气都费劲,很多人偷偷摘掉。
刘寅不得不亲自监督,发现不戴口罩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罚口粮。这才勉强执行。
但疫病还是扩散了。第一天三个人发病,第二天增加到八个,第三天十五个…不到十天,已经有三十多人病倒。
死亡开始了。第一个死的是个老人,发烧三天就没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不到半个月,死了七个人。
恐慌在营地蔓延。有人想逃跑,被守卫拦住。有人求神拜佛,烧香磕头。有人怨天尤人,甚至开始怪罪刘寅——要不是他收留黑风寨的人,疫病就不会来。
“刘参谋,这样下去不行。”洪国玉忧心忡忡,“人心乱了,会出事的。”
“我知道。”刘寅也急,但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最需要的是药。我们缺什么药?”
老郎中列了个单子:黄连、黄芩、金银花、板蓝根…都是清热解毒的药材。
“山里能找到吗?”
“有些能,但大雪封山,采不到。”
“那就想办法。”刘寅说,“组织精干小队,带足干粮和工具,进山采药。再难也得去。”
采药队由王疤眼带领,十个人,都是熟悉山林的。他们带了雪鞋、冰镐、绳索,冒险进山。
与此同时,刘寅开始尝试自己制药。他记得一些中医方剂,也记得一些现代医学知识。虽然不专业,但总比没有强。
“大蒜。”他对后勤部说,“把所有大蒜集中起来,捣碎,泡水,给轻症病人喝。”
大蒜素有一定抗菌作用,聊胜于无。
“还有,烧醋。”他想起醋熏可以消毒,“每天在营地里烧醋,熏一熏。”
这些都是土办法,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也许是措施起了作用,也许是老天开眼,第二十天,疫病开始好转。
新增病例减少,重症病人症状减轻,死亡停止了。
第二十五天,最后一个病人退烧了。
疫病过去了。
但代价惨重:死了十一人,病倒了四十三人。营地的元气大伤。
第六节 技术突破:坑道取暖
疫病虽然过去,但寒冬还在继续。
十月初,又下了一场大雪。气温骤降,夜里能达到零下十几度。窝棚里冷得像冰窖,即使挤在一起睡,还是有人冻伤。
“必须解决取暖问题。”刘寅看着冻伤的人,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还会死人。”
传统的取暖方式是烧炭盆,但炭不够,而且不安全——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刘寅想起了东北的“炕”。但炕需要砖石和泥瓦,铁山营没有条件。
“能不能…挖地道?”他突发奇想,“在地下挖通道,烧火,热气通过地道传到窝棚下面,取暖。”
“地下火道?”老赵眼睛一亮,“我老家山西那边有,叫‘地火龙’。在屋地下挖沟,上面盖石板,一头烧火,热气顺着沟走,整间屋子都暖和。”
原理很简单:热空气上升,冷空气下沉,形成循环。地下的火道可以均匀散热,而且安全——火在外面烧,烟从烟囱排出,屋里没有明火。
“试试!”刘寅说,“先在一个窝棚做试验。”
试验选在最大的集体窝棚——里面住了三十多人。在窝棚外面挖一个灶坑,在窝棚地下挖两条沟,呈“回”字形,上面盖石板,用泥封缝。灶坑烧火,热气进入地沟,从另一端的烟囱排出。
第一天试验就成功了。
灶坑里烧着柴火,热气顺着地沟流动,窝棚地面的石板渐渐温热。虽然达不到温暖如春,但至少不冷了。而且热量均匀,没有烟尘,比炭盆安全多了。
“成功了!”住在这个窝棚的人兴奋地喊道,“不冷了!真的不冷了!”
刘寅摸了下地面,确实温热。温度不高,大约二十度左右,但在这个寒冬里,已经是难得的温暖。
“推广!”他下令,“所有窝棚都改造,加装地火龙。柴火集中供应,轮流烧火。”
改造工程开始了。建设部全员出动,挖沟的挖沟,采石的采石,砌灶的砌灶。虽然工程量大,但为了活命,没人抱怨。
十天内,所有主要窝棚都装上了地火龙。营地的夜晚不再寒冷,冻伤的人数大幅减少。
“刘参谋,你这脑子…”马黑风佩服地说,“怎么想出来的?这东西太有用了!”
“不是我想的,是古人早就有的技术。”刘寅说,“我们只是因地制宜,改造应用。”
地火龙的成功,不仅解决了取暖问题,还带来了意外的好处:窝棚干燥了。以前因为人多呼吸、做饭蒸汽,窝棚里潮湿阴冷,容易滋生细菌。现在地面温热,潮气被驱散,卫生条件改善。
疫病再没有复发。
第七节 第一个冬至
十一月十一,冬至。
这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但也是转折点——从此白天渐长,黑夜渐短。
铁山营在这个冬至,举行了简单的仪式。
营地中央燃起了篝火——这是难得的奢侈,为了节日特批的柴火。人们围在火边,虽然还是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活下来了。
刘寅站在火堆前,看着一张张被火光映红的脸。二百零六人——疫病和严寒夺走了十一人的生命,但大多数人活下来了。
“今天冬至,是冬天最冷的一天,也是春天开始的一天。”他朗声道,“这个冬天,我们经历了太多:雪灾、饥荒、疫病、死亡…但我们挺过来了!”
人群安静地听着。
“我们挺过来了,因为我们团结。铁山营的兄弟,黑风寨的兄弟,新来的,老来的…在最难的时候,我们没有抛弃彼此,没有各自逃命。我们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支撑。”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这个冬天教会我们一件事:在这乱世,一个人活不下去,一群人才能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像人,有尊严,有希望。”
“春天就要来了。等雪化了,我们要开更多的地,建更好的房,造更多的工具。我们要让铁山营变得更强,让每个人都吃饱穿暖,让孩子们识字读书,让老人安享晚年!”
“但这需要每个人的努力。从今天起,铁山营要立新目标:三年之内,自给自足;五年之内,安居乐业;十年之内…我们要成为这秦岭里,最强大的势力!不是靠抢,不是靠杀,是靠我们的双手,靠我们的智慧!”
这番话点燃了人们的希望。虽然前路艰难,但至少有了方向。
“刘百户!”有人喊道,“我们跟你干!”
“对!跟你干!”
呼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火光照着每一张脸,每一张脸上都有希望的光。
仪式结束后,刘寅回到议事厅。
他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已经写满:
崇祯八年十一月十一,冬至
位置:铁山坳
状态:人口206人,越冬最艰难时期已过
关键进展:1.成功吸纳黑风寨残部,军事力量增强 2.地火龙技术普及,解决越冬取暖难题 3.防疫体系初步建立,遏制疫病扩散
危机:1.粮食储备仅够一月 2.春季生产压力巨大 3.新老及两股势力融合仍需深化
明日计划:1.规划春季开荒(目标100亩) 2.筹备春耕物资 3.加强军事训练防备春荒流寇
备注:火器研制因寒冬暂停,开春后重启。需建立更完善的医疗体系。
写完,他吹灭油灯,走出议事厅。
夜空清澈,繁星点点。虽然还是冷,但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风不再刺骨,雪开始融化。
远处传来狼嚎,但这一次,营地里的狗叫声更响,更多。
有狗叫,就有人气。
有人气,就有希望。
刘寅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感到前所未有的坚定。
冬天最难的时刻过去了。
春天,就要来了。
而铁山营,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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