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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周三的夜晚,时间滑向十一点。锦绣花园别墅区一片静谧,只有路灯在初秋的晚风里投下昏黄孤寂的光晕。沈知行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书房角落的立式座钟,钟摆规律地摇晃,发出沉闷的哒、哒声,更衬得满室空寂。

他起身,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零星灯火,而屋内,只有他一个人。温若微下午发过信息,说今晚要加班,赶一个急案。他回复了“好,别太晚”,便再无声息。这样的“加班”,在近几个月变得频繁起来。起初他并未在意,创业维艰,他理解职场的压力,甚至在她抱怨累时,会宽慰几句,让她不必太拼。

但自从周六清晨那条冰丝内裤和变更的手机密码之后,这些原本寻常的“加班”,在他心里被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灰色。

厨房的智能保温锅里,温着他晚上让保姆特意炖上的玉米排骨汤,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属于“家”的温暖香气。他走过去,关掉电源,拿出汤碗,盛了一碗。汤色清亮,排骨软烂,玉米清甜,是她喜欢的口味。他记得她以前加班晚归,无论多累,喝一碗热汤,脸上总会露出满足的、像小猫一样的表情,然后蹭过来搂着他的腰说:“还是家里好,老公最好了。”

那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玄关处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沈知行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从厨房走出来。

温若微正弯腰在玄关换鞋,身上穿着一件米色的长款风衣,背影看上去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她踢掉高跟鞋,换上柔软的居家拖鞋,动作有些迟缓。

“回来了?”沈知行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温若微似乎被惊了一下,猛地转过身。看到是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的、带着倦意的平静。“嗯。”她低低应了一声,目光扫过他手中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期待的神色。

沈知行将汤碗递过去,“趁热喝点,阿姨晚上炖的。”

然而,温若微非但没有接过,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与他和那碗汤的距离。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和敷衍:“不用了,我在公司吃过了。忙了一晚上,一身都是外面的味道,难受死了,我先去洗澡。”

说着,她就要侧身从他旁边经过,往浴室方向去。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股混合着酒气和某种浓郁香氛的气味,随着她的动作,扑面而来,强势地侵入了沈知行周围的空气。那酒气不算太重,更像是餐桌上沾染的余味,但混杂在其中的那股古龙水味,却格外刺鼻——是一种廉价的、带着明显人工甜腻和麝香底调的男香,与他日常使用的、沉稳内敛的木质香调截然不同,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在她米色风衣的下摆靠近腰侧的位置,沾着一根短发。不长,带着明显的棕色卷曲,在浅色衣料的衬托下,异常清晰。温若微是顺直的黑色长发,而他自己的头发也是纯黑色,且绝无卷曲。

酒气,陌生的廉价古龙水,棕色的卷曲短发。

这几个要素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他心底炸开。周六清晨那冰丝内裤带来的冰冷触感和怀疑,此刻如同找到了出口的洪水,汹涌而至。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手,轻轻拦住了她的去路。

温若微脚步一顿,抬起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诧异和一丝被打断的不耐:“怎么了?”

沈知行没有收回手,他的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落在她的风衣下摆,然后又抬起,对上她的眼睛。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风衣上的头发是谁的?还有你身上的香水味,不是公司同事该有的吧?”

这句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温若微。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脸上那点残存的倦意瞬间被激动的怒火取代,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充满攻击性:“沈知行你什么意思?!查岗查上瘾了是不是?我每天工作累死累活,应付难缠的客户,跟同事沟通到嗓子冒烟,回到家连口气都喘不顺,你就要开始审问我了?”

她胸脯剧烈起伏着,伸手指着他,指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头发是客户的!晚上应酬,包厢里人多,不小心蹭到的!香水味是同事不小心把香水打翻了喷到的!这你也要怀疑?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出去就不是干正事,就是去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如此迅速,带着一种被冒犯的、义正辞严的愤怒,几乎要将他吞没。

沈知行看着她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她眼神里闪烁的、除了愤怒之外,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他没有被她的话带走节奏,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目光如炬:“我只是问你,头发是谁的,香水味是哪来的。”

“我凭什么要向你汇报这些?!沈知行,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我受够了!”她尖叫着,猛地一把推开他拦着的手臂。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沈知行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手中的汤碗晃了晃,几滴滚烫的汤汁溅出来,落在他的手背上,带来一阵刺痛。

而温若微已经不再看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径直冲向了主卧的浴室。

“砰——!”

一声巨响,浴室门被她狠狠摔上。那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似乎都嗡嗡作响。

紧接着,是里面反锁门闩的、清脆而决绝的“咔哒”声。

沈知行站在原地,手背上被汤汁烫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但他似乎感觉不到。耳边还回响着她刚才尖锐的指责和摔门的巨响。客厅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那令他作呕的廉价古龙水与酒气的混合味道。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汤碗,碗底与茶几桌面接触,发出沉闷的一响。

就在这时,隔着那扇厚重的、紧闭的浴室门,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压得极低的、断断续续的通话声。水龙头似乎被打开了,水流声哗哗作响,试图掩盖那通话的声音,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几个模糊的字眼:

“…没事…说了…客户…他没怀疑…”

短暂的停顿,似乎是在听对方说话。

然后,又是她刻意压低,带着一种安抚甚至…讨好意味的声音:

“…嗯…知道了…你放心…”

通话很快结束,水流声也随即变大,掩盖了一切。

沈知行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失去了温度的雕塑。手背上的刺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心底那片不断扩散的、冰冷的荒芜。

质问,激烈的争吵,摔门,反锁,以及门内那压低声音的、让他“放心”的通话……

这一切,都像是一把沉重的铁锤,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那道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裂缝上。

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成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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