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喜欢民国言情类型的小说,那么《情起柏林》将是你的不二之选。作者“宝宝大大王”以其独特的文笔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小说的主角王逐云赫德里希勇敢、聪明、机智,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127165字,喜欢阅读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情起柏林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又和韦伯夫人聊了几句之后,她就走了。
我继续吃小饼干,酥酥脆脆的,不像蛋糕那样甜腻。
广场上的欢乐在酒精和集体情绪的催化下持续升温。乌塔和她的姐妹们成功地将几个年轻士兵拉入舞圈,烤乳猪的油脂不断滴落火中,爆起一连串“滋滋”的声响。我记得上辈子德国猪肘一直都很出名,现在倒是好奇那味道到底与国内的有什么与众不同。
“猪肘猪肘……”
我拿起一个猪肘往嘴里送,边吃边喃喃,吃起来和中国的卤味不一样,这里的猪肘肉质很柔软,有种独特的香气,可能是月桂叶熏的,还挺好吃。
如果还有机会回去,我还会再尝尝德国猪肘,看看两个年代的味道会有什么不同,只可惜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到底怎么样才可以回去呢,难道只有死了才可以回去吗,可如果我在那个年代的身体也死了呢,得不偿失。不过这种年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吧?
“咳咳咳……”
人群边缘一阵略显突兀的骚动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看过去,见到一位穿着旧式深色外套的老者,正步履蹒跚地拨开人群朝着主桌方向挪去。
他似乎带着些带着酒气,旁边有些村民试图拉住他的胳膊,倒被他坚决地推开。
他最终在离赫德里希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微微挺直了背脊,周围的喧闹声不由自主地减弱了些许。
“阁下。”老者提高了音量:“请允许我,一个经历过上次大战的老兵,阿什镇一名教了四十年书的老家伙,格哈德·穆勒,向您和您的军队表达……感谢。”
然后鲍曼镇长的笑容褪去,他弹射般地上前一步:“穆勒老师,您肯定是喝多了,不胜酒力了。快回去坐下休息!”他一边说,一边焦急地去搀扶老人的胳膊。
然而,赫德里希却极其轻微地抬了抬手。他缓缓转向老者,脸上读不出丝毫情绪,既无愠怒,也无好奇。
穆勒似乎壮了胆,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我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活了快七十年,我……我只想冒昧地问一句,阁下……”
他的目光越过高高在上的赫德里希,扫过那些仍在纵情欢笑的年轻面孔,最后重新回到赫德里希毫无表情的脸上:“这样的……‘和平’,究竟能持续多久?它最终要如何真正踏实地落到我们这些只想守着祖辈土地、平安度过余生的普通人身上?”
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我暂时得人庇护也尚且觉得痛苦,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捷克投降的太快了,虽然没见什么血刃,但这里官不像官,军无军气,连反抗都那么短暂,简直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傀儡国家,在这种地方过着看人脸色的生活,他们真的高兴吗?
周围很安静,我看了一圈,乐手们不知所措地拿着乐器,欢笑声僵在人们的脸上,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鲍曼镇长的脸毫无血色,他旁边的纳粹党部负责人,那个面色阴鸷的男人,脸颊肌肉紧绷,一只手已经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我看了一眼赫德里希,他依旧像一座冰山般屹立在原地,然后,他开口了。
“穆勒先生,”他甚至依旧使用了敬语:“您的问题,建立在一种对历史进程的感性误读之上。”
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您所渴望的‘平静生活’,其本身,就是这种至高秩序所能赐予最直接的‘惠及’。”
穆勒似乎语塞了,他沉吟了许久,都没有作出回答。
我低头喝了一口果汁,又听见他说:“鲍曼镇长,穆勒先生年事已高,请安排人送他回去好好休息。”
“是,阁下。”鲍曼镇长挥手叫来两个强壮的民兵,半搀半架地将老教师迅速带离了广场中心。
穆勒先生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带离。
就这样短暂的结束了?其实那老人说的话也是在场所有人想问的吧?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啊……
然后音乐指挥重新奏响了欢快的旋律,赫德里希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神情自若地继续与镇长等人交谈,他心理素质很强大,但我不是。
我迅速吃完剩下的半块猪肘,洗洗手,趁着无人注意,低头沿着阴影快步走向停靠在广场边缘的车队。拉开车门,钻进车厢,外面的声音似乎小了一点。
其实我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以前下班后常常出门跟朋友聚会,但在这种地方,我还是宁愿自己待着。
我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闭上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困,在一片混乱和心悸中,意识竟然真的渐渐模糊,沉入了一种浅而不安的睡眠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晃动将我惊醒。
车门被打开,夜风猛地灌入,我睁开眼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赫德里希高大的身影已然坐了进来,车内顶灯随之熄灭,引擎启动,车辆缓缓驶离。
我下意识地坐直了些,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睡得好吗?”他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瞥了他一眼。他并未看我,目光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侧脸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微弱光线下显得冷硬。
“还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
“你好像没什么兴致。”他再次开口,依旧望着窗外:“整个晚上都心事重重。”
“心事重重?”我摇摇头:“只是有些累,感觉很困。”
不无道理吧?早上又是这里演讲那里升旗的,晚上还要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社交,只因为我是血肉筑成的,才坚持的下去,是铁人的话早就散架了。这份工作好辛苦,不但每天要看那些恐怖的场景,还要东跑西跑,整日内耗,心惊胆跳。
他微微侧过头,“振作起来,回到柏林我会支付你丰厚的报酬。”
“好。”我立刻回答道。
我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
回到布拉格的旅馆内,我困的不行,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大脑却异常清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可意识仍在浅眠的边缘挣扎,每一次即将入睡总是会被莫名的惊悸打断,或者脑子里出现恐怖的画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脱,一想到这,我就感觉我的人生无望,
过了一会,急促的敲门声就将我彻底惊醒。窗外天色仍是灰蒙蒙的。
一打开门,我就看见约阿希姆面无表情地通知我:王小姐,刚收到捷报,我们现在立刻准备,返回柏林。
“………”
没有解释,没有余地。
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好在还有点困意,所以没那么晕车,德国车很先进,但是坐起来还总是摇摇晃晃的,很难闭目养神。
行驶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天有点微微亮光,道路逐渐变得宽阔,远处出现了布拉格城郊的稀疏灯火。就在接近一个通往主要干道的岔路口时,车速慢了下来。
我木然望向窗外,只见对面车道和旁边的辅路上,竟然出现了长长的车队,清一色是覆盖着帆布的军用卡车,还有一些黑色的军官用车,肃量不少,卡车上站满了士兵,他们穿着不同于普通国防军的黑色制服,在车灯和路旁偶尔闪烁的灯光映照下,那些面孔显得严肃而漠然。车队行进的方向似乎与我们去机场的方向完全相反。
“怎么这么多人……是德国人?”我下意识地出声,战不是打完了?此行也留下了驻地士兵,这些人是来做什么?
“储备兵源。前来进行配对的。”
原来赫德里希没有睡着,他回答了我的喃喃自语,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往外看。
“配对?”
什么意思,我有点困惑,配队作战吗?:“配对什么?”
然而这个人没有再回答我,没有任何人理我,仿佛我的问题听起来无知又多余。
车队很快驶过了交汇点,将那片庞大的军事调动抛在身后,继续朝着机场的方向驶去。
夜还深,我跟随着人群登上那架改装过的容克Ju52运输机,机舱内冰冷简陋,金属座椅硬邦邦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冷却后的味道。机舱内除了赫德里希、约阿希姆和我,还有几位同返柏林的高级军官及其副官,气氛严肃。两名穿着空军地勤制服的乘务员沉默地站在机舱尾部,表情紧绷,看起来压力很大的样子。
飞机爬升时十分颠簸,我一阵阵耳鸣,而其他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一位乘务员注意到我的不适,犹豫在那很久,最后递过来一杯清水。
“谢谢你。”我冲他温和的笑了一下。
飞行平稳后,军官们大多开始闭目养神或阅读文件。我也再次被疲惫攫住,意识开始模糊,陷入一种极其不安稳的浅睡。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下午在老城广场听到的从教堂传来的呼救声时,我明明没有亲眼看见只是听见声音,此刻脑子里却有了那些画面——还有乌塔给赫德里希送花、韦伯夫人递过来的饼干、赫德里希送的怀表,这些东西飞快的从我脑子里闪过,无比清晰,我睁开眼好几次,周围都十分的安静,只偶尔有翻页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几乎被引擎噪音完美掩盖的“噗”声,就像……像是有人用力挤压了一个装满液体的软囊。
紧接着,是液体喷溅的“嘶”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
我睁开眼睛,只见斜前方,那位刚才还在借着阅读灯批阅文件的中校,额头上赫然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鲜血正汩汩涌出,染红了他手中的纸张。他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歪倒,文件散落一地。
我愣住了,还没回过神来,约阿希姆的怒吼声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有刺客!保护上校!”
他几乎是在声音发出的同时就拔出了手枪,身体猛地侧移,试图用自己挡住赫德里希的方向。
我默默蹲下,拼命往角落里缩,捡起地上散落的报纸盖在身上,企图掩饰自己的存在,身体居然忍不住的发起抖来,原来……我以前的不怕死都是假的。
我从缝隙里偷偷向外看去,那名一直低着头看似普通的“少尉”忽然站起来,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他手中那支加装了长消音器的手枪再次出现火光。
“噗!噗!”又是两声闷响。
坐在赫德里希身旁正闻声欲起的那位头发花白的将军,以及对面一位刚摸到腰间枪套的上校,几乎是同时头部中弹。
红白混合物溅射在金属舱壁上,随后,我感到一阵温热粘稠的液滴溅到了我盖在头上的报纸和我的手背上……
“救……救命,谁来救救我……上帝请你拯救我……”
我一边颤抖求上帝保佑我的安全一边又忍不住往外看,只见那位上校的枪口,忽然朝另一个方向竖起,我顺着看过去,正是赫德里希。
在第二声枪响的同时,他的身体向下猛沉,利用座椅作为掩护,同时佩枪已然在手,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
而那杀手的枪口追着他移动,扣下扳机
“噗!”
不知道有没有打中,但是只听见子弹落在金属上的声音,好像是打在铝板上了。
我又往外看了一眼,想看看那人是否还活着,就只是一瞬间,杀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我倒霉的跟他四目相对了。
……
他没有丝毫犹豫,左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扯开我身上的报纸,将我像小鸡仔一样猛地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下一秒,手枪就已经用力地抵在了我的太阳穴上,感觉马上我的脑袋就会爆炸……
“别动!”杀手的声音充满了亡命之徒般的决绝,他紧紧箍着我的脖子,“赫德里希!放下枪,否则我立刻让她脑袋开花!”
“求你别开枪,别开枪!!”
我被勒得眼前发黑,苦苦哀求了几句无果,想用力挣脱,可此人的力气出奇之大。
因子弹而来,结果又要因子弹而去。
来这一遭,就是为了体验这些非人道的恐怖经历的吗?好令人绝望。
约阿希姆和其他幸存的副官们举着枪,徒劳地瞄准,额头上青筋暴起。其他几名乘务员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紧紧贴在机舱尾部,浑身发抖。
赫德里希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看了一眼被劫持的我。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极其轻微的嘲弄。
他甚至连语调都没有抬高:“你抓错人了。”
更绝望了,根本没有人要救我,我放弃了挣扎,感觉身体都瘫软了些,深呼吸——为迎接这颗子弹做准备。
不痛的,王寒星,很快就会过去的。
杀手抵着我太阳穴的枪口更加用力,厉声喝道:“放下武器!我数三声!”
不知道脑袋中枪是什么样的感觉,一瞬间,能感觉到疼吗?我的脑袋会不会蹦出血花来,滋滋的往外冒呢?
那是什么?
我的目光被侧前方地板上的一个微光吸引——是刚才被击中的将军,身上掉落的一枚金属鹰徽,恰好反射了一丝从舷窗透入的惨淡天光,形成了一个刺眼的光斑。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被反剪在身后的手猛地向旁边一甩,手指胡乱地抓住了座椅旁一个金属公文提手,用尽全力将其朝着鹰徽砸去。
“哐当!”
这声音并不大,但很突然,杀手的视线似乎移开了一瞬,我能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
接着——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猛然炸响。
子弹撕裂空气,我身后的人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身体平衡被破坏,猛地向一侧歪倒,而我脑袋上的玩意似乎移开了。
几乎在枪响的同一时刻,前面的人一步跨前,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模糊的影子,左手精准地一记迅猛手刀,狠狠劈在杀手持枪的手腕上。
“咔嚓!”骨裂声很清晰。
手枪应声飞脱,而赫德里希的右臂已然屈起,重重砸击在杀手的下颌之上。
“呃!”杀手闷哼一声,所有意识和反抗戛然而止,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嘭”地一声重重摔在机舱地板上,彻底昏迷过去。
约阿希姆等人立刻蜂拥而上,迅速将昏迷的杀手彻底制服,并迅速搜查他全身每一个可能藏匿武器或毒药的角落,而其中一名副官捡起了那支致命的手枪退弹。
我好像……没死吧?
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直接瘫软了下去,一位稍微镇定些的乘务员,颤抖着上前试图搀扶我:“小…小姐…您…您没事吧?”
我任由他半扶半抱地将我搀到一张相对干净的座椅上,裹紧了他匆忙递过来的薄毯。
我朝前方望去,机舱内一片狼藉,三具尸体以扭曲的姿势歪倒在座椅上,鲜血染红了地毯。
赫德里希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被拖到角落的杀手,吩咐道:“给他简单止血,别让他死了。带回柏林,我要亲自审问。”
然后,他的目光落回到我身上。
我也看着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怒火。
“你刚才就等着他开枪呢吧?”我扯了扯嘴角:“你为什么不救我?起码我也是你……在你身边工作的人,既然把我留下来,至少不要让我死掉啊!就算要死,也不要死的这么惨,被枪打中很痛很痛……这一点要求你根本都不能做到!”
我神情怪异的看着他,这些话像呓语,但也是控诉。
我要走他不让,还不知道把我的护照弄哪去了。但既然把我留下了,就得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啊,保证不了,起码也得努力一下不是?结果他根本连争取也不争一下!
穿越过来的时候我就是被子弹打中的,那种撕裂的疼痛感我再也不想体验了!所以我很害怕枪、害怕子弹,可这个人根本保证不了我的人身安全。
多次目睹非人血腥场面,加上这次亲身经历濒死体验,我已经有点忍不住了……
此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如果你会死,”他的声音冰冷:“刚刚早就死了。”
“不必解释了!”我打断他,然后低下头,根本不想看见他的脸。
他再次开口:“当时约阿希姆已经让人在一旁伺机而动。而且就算你要死,我也只会让你死在柏林,而不是死在天上。”
这算什么?简直可笑!
我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我还在后怕中,所以说不出一句话来。
接下来的航程里,我一直裹着毯子,嘴里偶尔会无意识地喃喃几个词语,中文德文混杂,但都是一个意思:
妈妈,我想回家。
飞机最终降落在柏林机场时,一队严阵以待的人群早已等候在停机坪。气氛凝重得如同铁块,比布拉格更加肃杀。
一位身穿黑色将官制服的军官快步上前,向赫德里希敬礼:“赫德里希上校!柏林已获悉空中发生的骇人事件!元首震怒!对您的安全表示极度关切!”
他看了一眼被担架抬下去的杀手,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这头肮脏的猪猡将被立即移送艾尔布莱希特亲王大街!我们会让他开口的!”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我身上,我正被一名士兵搀扶着,几乎无法自己站立,眼神涣散游离,看起来像是处于严重的精神创伤状态。
“这位女士……”高级军官迟疑了一下,又看向赫德里希。
“她是重要证人,亲历了全过程,安排医生检查。确保她后续能提供证词。”
“是!”军官立刻点头,挥手叫来两个穿着党卫军黑色制服的人,“带她上车,直接去总部医疗处进行检查和评估。”
我就这样被各种各样的人搀扶着走,再次回到了柏林。
而等待我的,并非疗愈,我先被带往了那座名为艾尔布莱希特亲王大街8号,令人闻风丧胆的灰色建筑——盖世太保总部。
我被带到一个消毒水气味浓重的房间里,一名表情冷漠的医生对我进行了粗略的检查。接着询问了几个问题。
“姓名。”
“王逐云。”
“年龄,国籍。”
“中国人,年龄……24吧?”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现在怎么样?感觉哪里不适?”
“头很痛,还有点冷。”
“还有呢?比如你的心跳、呼吸?”
“心……”我摸了一下胸口:“心跳得很快,呼吸也有些难受。”
“你最近睡眠情况怎么样?还安稳吗?”
我茫然的看了他一会,回想一阵,接着摇头:“不好,一入睡就做梦,常常会惊醒。”
“食欲怎么样?”
“食欲倒还可以。”
他放下笔,站起身,示意我坐到检查床上。“我需要为你做初步身体检查。”
接着他用手电筒照我的瞳孔,检查我太阳穴上被枪口碾压出破皮,用听诊器听了我的心肺热,然后又测量了我的脉搏和血压,又让我活动四肢,检查是否有其他外伤或神经反应异常。
……
“明显的急性应激反应体征,”他一边洗手,一边对旁边一位负责记录的助手陈述:“心动过速,血压显著升高,呼吸急促。瞳孔对光反射存在但敏感。太阳穴处有明确软组织挫伤,符合外部压迫特征。”
他擦干手,坐回桌后,直接对我说道:“根据检查,你目前处于中度的休克和创伤后应激状态。你的神经系统过度紧张,身体机能紊乱。这种状态下,你的认知和记忆功能是不稳定的,无法提供可靠陈述。”
我应激了?
也是,没疯都不错了。
他拿起笔,在表格上快速写着结论:“你需要立即休息和药物干预以稳定状况。我们会给你注射镇静剂。你需要留在医疗观察室,直到你的生理指标恢复稳定,情绪状态趋于平静,能够进行交流为止。”
他在表格上签下名字,递给了旁边的助手。“带她去观察室注射镇静剂。通知他们,证人目前健康状况不佳,暂不适合问讯,需要医疗监护。”
随后,他们全都走了出去。
我在病床上躺着等了一会,门忽然开了,一位护士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一支玻璃注射器。
接着,针尖精准地刺入了我的手臂。
冰冷的液体推入我的体内,感觉怪怪的,脑袋忽然就变得很昏沉,但是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好好睡一觉。”
很轻很轻的声音,像安眠曲一样。
耳边的声音开始褪去,只剩下自己心脏缓慢而沉重的搏动声。
咚……咚……
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
空气弥漫着一股烧焦纸以及灰尘和冰冷雨水的味道。
恩师施特恩先生以及其他犹太导师被捕的消息像一声炸雷,紧接着便是盖世太保车辆尖锐的刹车声在校门外,恐慌在学生中无声蔓延。
我和廖湛生,正混在一小群惊惶失措的学生中,从学校后门一处破败围墙的缺口仓惶逃离。
“大家动作都快点!”
雨水冰冷,打湿了头发和单薄的衣衫,柏林深秋的寒夜刺骨。黑暗中,只能听到喘息、泥泞中的踉跄脚步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呵斥与犬吠。
随后在一个堆满废弃桌椅的狭窄后巷里,人群发生了短暂的拥挤推搡。廖湛生背着的旧画筒被猛地挤压,“咔嚓”一声,背带断裂,画筒滚落在地上,筒盖松开,里面卷着的画纸散落出来,瞬间被泥水浸染。
“我的画……”廖湛生几乎是扑跪下去,想用身体挡住雨水,粗暴地收拾那些散落的画纸。
“湛生,我来帮你!“
我弯腰帮他拾起滚到脚边的一卷。就在指尖触碰到冰冷湿滑画纸的瞬间,那卷画倏地散开——
炭笔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侧影。
是王逐云。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毛衣,扎了一个半扎发,侧身站在图书馆窗边,窗外是模糊的晦暗天空。她微微低着头,颈项曲线脆弱,手里捧着一本打开的书,目光却似乎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失神地望向窗外某处。
眼神里,带着一种属于王逐云的迷茫与忧悒。
作者的笔触极致温柔,每一根发丝,睫毛投下的浅浅阴影,微微抿起的唇角,甚至毛衣柔软的纹理,都被描绘得细致入微。仿佛那不仅仅是一幅画,是小心翼翼珍藏的宝物。
雨仍在下着,雨水无情地滴落在画纸上,炭笔细腻的线条开始晕染、模糊,仿佛画中人的忧愁也要融化在这冰冷的雨夜里。
我愣了一下,还是继续捡起那幅画来,抬头看向廖湛生。
他僵在原地,雨水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滑落。
眼神里充满了被骤然窥破最深心事的无措,他一把夺过那幅画塞进怀里,低声道:“师姐,快,快往这边过去!”
转身继续逃亡的脚步慌乱,可王逐云,不如说是我,却仿佛心被什么东西牵制住。
接着穿过破败的缺口,画面骤变。
这里不再是潮湿肮脏的巷弄,而是一处古老肃穆的空间。像是……一座修道院。彩窗外的光形成一道悬浮着的光柱,寂静无声,脚步声被厚地毯吞噬。
一个身姿优雅、穿着深色裙装的女人背对着我,正望着窗外。
她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美丽却过分冷静的东方面庞,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久经世故的审视。
她走向我,步伐无声。
“逐云,”她开口,说的是中文:“这里的宁静几乎让人忘了外面的世界正在燃烧,不是吗?”
她停在我面前:“但别忘了你站在这里的原因,也别忘了…你真正属于哪里。”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重压:“我们付出的代价,不是为了让你沉浸在这种虚假的平和里,或是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个人情感所迷惑。”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别忘了你的真实身份,和你的任务。”
此刻我忽然可以看见王逐云的脸,她扎着半扎发,五官温婉清秀,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大衣,耳垂戴着精致的珍珠耳环,看起来就像富贵人家的女儿。
貌似因为女人的话,王逐云眼神低垂,目光沉静,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嘴唇微抿,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且凝重。
可是“真实身份”,“任务”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女人的目光倏地越过我的肩头,微微一笑。
“看,”她轻声说,语气变得有些微妙,“能搅动风暴的人来了。”
我不由自主地转身,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在幽暗回廊的尽头,几个人正站在那里低声交谈。为首的那个男人,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国防军制服,身姿挺拔如白杨,他微微侧着头,正在聆听身旁一位年老神甫说话,侧脸线条冷硬却英俊得惊人。
忽然,仿佛感应到什么,他毫无预兆地抬起了眼。
冰蓝色的眼眸,穿透幽暗的光线,精准的攫住了我的视线。
那一瞬间,梦中的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呼吸窒住。那目光并不锐利,却拥有一种穿透灵魂的可怕力量。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自然地转过头。
梦中的我僵在原地,一股复杂的战栗感从脊椎窜升——
……
“呃——!”
又做梦了。
我想找一面镜子,想看看镜子我的脸,但是这破地方根本没有镜子。
这不仅仅只是梦,我发现每次我一进入深沉的睡眠,关于王逐云的过去,总是会零碎的出现在我的梦里。
尤其是刚刚梦到的——那个人。
那个陌生女人我想不起她是谁,可是那个男人。
赫德里希。
刺杀过后我王寒星才苏醒过来的,也就是说那个画面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是我在穿越过来之前!
原来那晚酒店的刺杀,根本不是王逐云第一次见到赫德里希!
早在那个修道院中,就已经见过他。
还有廖湛生画中的王逐云,以及那女人口中的“真实身份”“任务”,我却毫无头绪。
王逐云……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