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桂北风云这书“丰卫的宇智波泉奈”写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欢,讲述了林文山的故事,看了意犹未尽!《桂北风云》这本连载的都市日常小说已经写了15108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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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族议惊变
黄阿狗几人狼狈逃窜留下的痕迹,很快就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模糊,但那辆倒在泥水里的“永久”自行车,却像一根刺眼的楔子,钉在林文山家院门外,也钉在了每一个听闻此事的林氏族人心头。
消息像掺了水的墨,在潮湿的空气里迅速洇开,不出一个下午,整个林家村都知道了——文山把黄家坳黄天彪的亲弟弟的手给打断了。
恐惧,一种沉闷而黏稠的恐惧,伴随着夜幕,悄然笼罩了这个依山而建的村落。家家户户早早关了门,男人们蹲在堂屋门口,沉默地抽着劣质的卷烟,烟头的红光在昏暗中一明一灭,映着一张张愁苦的脸。女人们则聚在厨房或里间,压低声音交换着听来的消息,语气里满是惊惶。
“黄天彪啊…那可是个活阎王…”
“完了,这下完了,黄家坳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文山这孩子,下手也太重了…”
“不重怎么办?难道看着阿慧被欺负?”
各种议论,担忧,乃至一丝丝的埋怨,在低矮的瓦房间流淌。所有人都明白,这事,闹大了。
林文山家里,气氛更是凝重。
林母坐在灶膛前,手里拿着火钳,却半天没有动一下,只是望着跳跃的火苗发呆,不时用围裙角擦擦眼角。文慧坐在母亲身边,低着头,手指用力绞着衣角,脸色苍白。她知道自己成了祸事的引子,内心充满了愧疚和恐惧。
林文山则站在堂屋中央,看着门外沉沉的夜色,一言不发。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湿了又干、留下泥印的旧军装,身姿依旧挺拔,但紧抿的嘴唇和眼底深处的一丝沉重,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并不后悔保护妹妹,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打伤黄阿狗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个人恩怨,更是两个宗族之间积怨的一次总爆发口。
“山仔,”林母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哽咽,“要不…你去县里躲躲?回厂里去,他们总不能找到厂里…”
“妈,躲不掉的。”林文山转过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走了,他们就会来家里闹,来村里闹。这事因我而起,我得担着。”
正说着,一个半大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隔着门喊:“文山哥!三叔公让你去祠堂!族老们都在那儿了!”
该来的,终究来了。
林文山深吸一口气,对母亲和妹妹点了点头:“我去了。”
林家祠堂,位于村子的最高处,青砖黑瓦,飞檐翘角,在雨夜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祠堂大门敞开,里面点着好几盏煤油灯和马灯,光线昏黄,将巨大的梁柱和墙上模糊的祖先画像映照得影影绰绰。空气中弥漫着香火、老旧木头和潮湿衣物混合的复杂气味。
祠堂里已经聚了二三十人。上首坐着几位须发皆白的族老,都是林氏宗族里辈分最高、最有威望的人。居中那位,穿着灰色的对襟褂子,手里摩挲着一根光滑的竹根烟杆,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沉静,正是族里公认的主心骨——三叔公。
两侧和堂下,站着的是族里各房的当家人和有些头脸的青壮,包括林文山的父亲林老大,以及他的几个叔伯兄弟。林国明也站在人群前列,他比林文山小两岁,身材壮实,眉眼间带着一股按捺不住的凶悍气,此刻正瞪着眼睛,拳头紧握。
林文山一走进去,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他身上。有担忧,有审视,有期待,也有不满。
“三叔公,各位叔伯。”林文山走到堂中,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三叔公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声音苍老却平稳:“文山,把事情经过,当着列祖列宗和各位叔伯兄弟的面,再说一遍,不要添,也不要减。”
“是。”林文山应道,然后便将下午黄阿狗如何前来挑衅,如何言语侮辱并试图动手调戏文慧,自己如何被迫反击,过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语气客观,没有渲染。
他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文山!你倒是痛快了!可你知不知道,你给族里惹了多大的祸事?!”说话的是林文山的堂叔林老四,在村里开了间小杂货铺,平日里最是胆小怕事。
“就是!黄天彪是什么人?他手下那帮人无法无天!这下好了,我们林家村怕是要不得安宁了!”有人附和道。
“难道就看着阿慧被欺负不成?”林文山的父亲林老大闷声闷气地顶了一句,他老实巴交了一辈子,此刻为了儿女,也鼓起勇气反驳。
“欺负?说几句闲话能掉块肉吗?现在倒好,手打断了!黄家能赔多少钱?我们拿什么赔?”林老四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祠堂里顿时吵嚷起来,分成两派,一派埋怨林文山冲动,给宗族招祸;另一派则认为忍气吞声只会让黄家更加得寸进尺。
“都闭嘴!”三叔公猛地将手中的烟杆在旁边的茶几上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喧闹声立刻平息下去。所有人都敬畏地看着这位老人。
三叔公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文山身上:“文山,你当时,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林文山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三叔公,当时情形,退一步,我妹受辱,我林家颜面扫地。进一步,便是如此局面。我选了一步,后果,我一力承担。”
“你一力承担?你拿什么承担?”林老四忍不住又插嘴。
“我这条命。”林文山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三叔公盯着林文山看了半晌,缓缓道:“你的命,是林家的。还轮不到你自作主张拿去送死。”
他顿了顿,对旁边一个负责记账的族老问道:“族里公账上,还有多少钱?”
那族老翻了翻一个泛黄的本子,叹了口气:“去年修水渠,各家凑的钱还没用完,加上历年积攒的一些香火钱,满打满算,能动的,大概还有两千八百块。”
两千八百块!这在当时,对于一個宗族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积蓄了,是各家省吃俭用,一点一滴凑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三叔公闭上眼,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着什么。祠堂里静得能听到灯花爆开的噼啪声和外面淅沥的雨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家族舵手的决断。
终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把所有能动的钱都拿出来。再,把我那口还没上漆的寿材,抬去卖了。我估计,凑个三千块,应该差不多。”
“三叔公!”
“这怎么行!”
众人皆惊。卖寿材,这在农村是极其不吉利的事情,可见三叔公是下了何等决心。
三叔公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劝阻,目光再次扫视众人,语气沉重:“钱,没了可以再攒。寿材,死了不过一副皮囊容器,没什么可惜。但我林家的脊梁骨,不能弯!今天黄家敢踩上门欺负我们的女娃,我们要是忍了,明天他们就敢来占我们的地,抢我们的水!到时候,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那些原本主张忍让的人,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可是…三叔公,”林老四还是忍不住,“就算我们凑够了三千块,黄天彪他能善罢甘休吗?他要是嫌少,或者不仅要钱,还要人呢?”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黄天彪那种人,贪婪且狠毒,绝不会轻易满足。
三叔公的目光,再次落回林文山身上,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欣赏,有痛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决断。
“文山,”他缓缓开口,“族里能做的,是拿出最大的诚意,先把‘理’字站住。但这世道,有时候,光讲理,没用。”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黄天彪是靠什么起家的,大家都清楚。他认的,不是道理,是拳头,是狠劲。”
“我们林家,世代农耕,讲究和气生财。但现在,有人不让我们和气了。”三叔公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族里的钱,是大家的血汗钱,不能都填了这个无底洞。剩下的路…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宗族会拿出明面上的赔偿,展现姿态,但暗地里,默许甚至需要林文山用“非常手段”去解决后续的麻烦。
林文山心脏猛地一缩。他听懂了三叔公的弦外之音。这不是简单的鼓励,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托付,一种将宗族武力一面交付给他的暗示。这条路,一旦踏上去,就再难回头。
他看着三叔公苍老而坚定的面孔,看着周围族人们或期盼、或忧虑、或茫然的眼神,想起了下午黄阿狗那嚣张的嘴脸,想起了妹妹惊恐苍白的脸。
一股热血混合着冰冷的决绝,冲上了头顶。
他上前一步,对着三叔公和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一揖,声音斩钉截铁,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
“文山明白。族里的钱,是底线,是姿态。黄天彪若讲理,这三千块,我亲自送去,赔罪道歉。他若不肯讲理…”
林文山直起身,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军刺,一股在部队里历练出的煞气隐隐散发开来。
“…那就让他知道,我林家的骨头,硬得很!有什么事,我林文山,一肩扛了!”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只想安稳开车的退伍兵,他被时代、被环境、被宗族的期望,推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一条充满腥风血雨的道路,在他脚下,悄然展开。
祠堂外,夜雨未停,寒意深重。而祠堂内,一颗属于林家宗族的“煞星”,在三叔公那句近乎悲壮的默许下,正式登上了桂北这片纷乱舞台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