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不想去。”文翊看着像是猫头鹰扭头一样的男人,脸微沉。
她发誓,他从前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像鸟一样的表情。
有种愚蠢的钝感。
这种呆萌略显蠢味的表情,浮在他的帅脸饼子上,显得很是违和。
像是小日子国上班上傻了的麻木机器人社畜。
“嗯?”
又是这一句,文翊皱眉,“你是复读机吗?”
“不是。”
“那你一直重复一个字?”
“我没懂你说什么。”
文翊:???
“宋谌。”
“你说。”
“你在国外的时候,是不是修炼了什么邪术,被人夺舍了?”
文翊仔细看他的瞳孔,没什么变化。
“没有,你还在看招魂系列电影?”宋谌知道她在看自己,故意站定不动。
文翊没答。
他继续开口,“我只是觉得,我们俩需要好好谈谈。”
“谈什么?”她认为没什么好谈的。
“边吃边说。”宋谌往前一步,按下电梯键。
现在没人过来乘坐电梯,不代表待会没有,两人一直站在这里,容易招惹闲话。
她跟在宋谌的身后走进电梯。
文翊站在电梯角落里,挨近电梯壁,离他尽可能有一段距离。
她想起自己头上还裹着包扎缠起的纱布,“我现在的样子,不方便去餐厅。”
宋谌按下直达地下专位停车场的电梯按键,“没事,你跟我走。”
她在看电梯反光位置里的自己,头上的网状包扎是真的很显眼。
希望以后医院能做成一顶好看的蕾丝帽,而不是这种木乃伊头饰,还勒着下巴。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样子有点滑稽和搞笑。
算了,命保住就行,要什么美感。
她又看了一眼反光里的自己,看向其他地方,强行忽略自己面前,他那曲线感漂亮的后背。
出电梯后,两人进到停车场,他车还是三年前那辆。
文翊开门坐到后排,把正拉开副驾门的宋谌晾在原地。
“不坐前面?”他有记得,她为了想坐副驾的事跟他闹过。
“不坐。”
不只他记得,文翊也记得,所以才会坐到后排。
她认为自己的记性很好的!她可是很记仇的!
那时候宋谌工作忙,喜欢把自己工作要用的资料和衣服,随手堆在副驾上。
文翊一直以为,他车子的副驾是自己的专属,所以把东西收拾好放到后座上,自己坐上来。
他坐在驾驶位上,侧头看她,眼神冷冽。
他没有发火,没有责骂,没有解释,他拉开车门下车,来到副驾外面,冷着脸让她下车后,把东西搬到前面,放在副驾座椅上。
文翊那时不是想和一堆东西争风吃醋,故意找茬,是不满他的态度,不满他的行为。
她同他吵架,他一言不发。
在他看来,她单纯是情绪不稳,故意找茬。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她发泄完。
家里地下车库的监控视频里,她像是一个在唱独角戏的疯子一样,歇斯底里。
她真的觉得,不是因为一个副驾的事情,而是他没有拿自己当回事!
她很委屈。
他忘记了,这天是她生日,她推掉家人和朋友的邀请,只为好好陪着难得休息一天的他。
结果嘞,结果不欢而散。
她把提前定好的餐厅取消,回到楼上,在自己的工作间睡了一天。
他没有安慰,没有哄她,没问为什么,只是事后,买了她喜欢吃的小零食和书,放在她的工作间门口。
从那天以后,她再没坐过他的车。
具体有多久,她不记得了。
现在的后座,让她倍感陌生。
一想起来那件事就生气,因为看人不爽,所以连带他的东西也不爽而已。
“国外的工业污染严重,空气没有这里好。”
他启动车子,试图找话题。
她故意学他从前的德性,“哦。”
宋谌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像个下滑的鱼,靠在座椅上,找到让自己最为满意的角度。
她果然不会委屈自己,坐车都要找个舒服的姿势。
“饭菜没有家里的好吃。”他继续开口。
“哦。”文翊的语气依旧冰冷。
结婚后,她做了很多件在他看来,是非常多余的事情。
比如:为了他,立志吃尽苦头也要成为贤妻,亲自给他下厨。
她为此目标努力学厨。
奈何她从小没有做过任何家务,手残人笨,过程很是艰辛。
他对于她辛苦一天做出的食物,评价很诚实,丝毫没有虚伪的装模作样安慰,“是放了苦胆汁吗?”
他拒绝吃那么难吃的食物,顺便给她科普吃下有毒食物的危害性,会导致脏器衰竭而死。
他看不见她的付出和努力,没有安慰和鼓励,更没有包容!
只有对于学术知识的疯狂灌汤!
他告诉她:不要在自己毫无天赋的行业里深耕,丑小鸭之所以能够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只天鹅。
并告诉她:保姆可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精力?
多花些时间在有价值的事情上,不可以吗?
婚姻没有柔情蜜意,只有冷刀子,嗖嗖嗖的,割得她遍体鳞伤。
文翊每每一想起来,就想给自己的恋爱脑插上两刀。
暗自咬牙,痛恨自己,恨铁不成钢!没骨气!烂泥扶不上墙!没点傲气!
……
“国外的天,没有家乡的蓝。”
车子已经驶出地下车库,宋谌看着蓝天白云,微微按下车窗。
舒适的微风飘进车内,带着路边绿化带里栀子花的香气。
“哦。”文翊的语调依旧清冷疏离。
她是感性者,喜爱自然,以前总与他说,要安静地去聆听大自然的声音。
他是理性者,他说,这是一种病,是耳鸣现象,让她要记得去医院检查。
她让他感受蓝天,感受白云飘过的变化,感受绿植花草的形态和意境。
他给她解说物理和化学知识,还有生物知识。
她是理综废物,根本听不懂。
因为喜欢,她装作听懂了,频频点头,感谢他的耐心辅导。
他看她一脸傻气的胡乱点头,皱眉无语:扶不起的阿斗。
结婚以后,她继续尝试让他明白意境为何物,他工作繁忙,让她不要无病呻吟,不务正业。
她主业便是文字类表达和艺术类展示,她靠这两温饱果腹,怎么就不务正业了?!
日积月累的矛盾,致使两人爆发过一次不小的冲突,甚至上升到挖苦彼此的家族。
她说:他家除了懂点医术,还能干啥?
一无是处的玩意儿!
全是冷血的刽子手,狗屁的医者仁心!
赚的那些币子儿,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富裕生活!
说什么悬壶济世!我呸!
虚伪!拜金!势力!奢靡!无耻!
他说:她家十八代老小送去精神病院里,检查指标项项都能突破极限。
她跳着脚抨击他没有五感,他冷静与她科普五官。
两人都不是吵架型人才,慢慢变成她在噼里啪啦,说着他听不懂释义的古汉语。
他站在一边沉着脸干瞪眼,一言不发。
各自回房后,生气自己发挥失常。
两人唯一的默契:鸡同鸭讲挺累的,但窝就这一个,吵完还是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