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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枯萎的轨迹在密林中蜿蜒深入,像一条被灼烧出的丑陋伤疤。空气变得越来越粘稠,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叶和某种金属锈蚀的腥甜气味。鸟兽绝迹,万籁俱寂,只有两人踩在枯枝败叶上的沙沙声,以及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陈恪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稳,手中的铜钱剑低垂,剑身偶尔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流光。苏棠紧跟其后,手枪紧握,枪口微微下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幽暗的林木,感觉每一片阴影后都仿佛潜藏着窥视的眼睛。

罗盘的嗡鸣声持续不断,指针死死钉向前方。

又前行了约莫一刻钟,林木渐疏,前方隐约出现一片坍塌的石墙和飞檐的轮廓。枯萎的轨迹到这里变得更加宽阔,仿佛那散发死亡气息的东西曾在此稍作停留。

穿过一道坍塌大半的石砌拱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破败不堪的小道观。青瓦残破,檐角塌陷,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砖石。观门虚掩,门板上油漆斑驳,雕刻模糊不清。唯有门楣上一块歪斜的匾额,还能勉强辨认出“清微”两个古字。

道观前的空地上,景象更是诡异。不仅草木尽枯,连地面都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仿佛被某种力量抽干了地气。

陈恪在道观门前十步远处停下,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建筑,最后落在虚掩的门缝上。罗盘的嗡鸣声在这里达到了顶峰,指针剧烈跳动,几乎要挣脱玻璃罩的束缚。

“好重的煞气……”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这里成了它的‘巢穴’之一?”

苏棠也感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胸口发闷,呼吸不畅。她强忍着恶心,低声道:“要进去吗?”

陈恪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从帆布挎包里取出一只小巧的、刻满符文的铜铃,用红绳系着,轻轻挂在道观门前一株枯死的歪脖子树上。铜铃无声无息。

然后,他后退几步,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屈指一弹。

石子精准地穿过虚掩的门缝,打在里面的地板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几乎就在石子落地的瞬间——

“谁?!”

一声苍老、沙哑,却异常警惕的喝问从道观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虚掩的观门“吱呀”一声被猛地从里面拉开半扇。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后的阴影里。

那是一个老道士。或者说,看起来像道士。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藏蓝色道袍,头发灰白,用一根木簪胡乱挽着,脸上布满皱纹和老人斑,身形干瘦佝偻。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此刻正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门外的不速之客,目光在陈恪手中的铜钱剑和苏棠的配枪上来回扫视,充满了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陈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也没料到这荒山野岭的破败道观里居然还有人。他上前一步,微微颔首,行了一个简单的道家礼节:“福生无量天尊。老人家,叨扰了。我们是警察,循线索追踪至此。”

他亮了一下证件,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老道士的脸。

老道士看到证件,眼中的警惕稍减,但慌乱之色似乎更明显了。他干咳了一声,嗓音沙哑:“警察?追……追什么线索?我这破观里啥也没有……”

他的眼神下意识地往观内瞟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陈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他没有追问,反而换了个问题:“老人家如何称呼?独自在此清修?”

“贫道……姓余,余守清。”老道士含糊道,“守着祖师爷留下的这点基业,混口饭吃……你们到底有啥事?没事就请回吧,这里不接待外客。”他语气带着明显的逐客意味,甚至想将门重新关上。

陈恪却上前一步,抵住了门板。他的目光越过老道士的肩头,投向道观内部。里面光线昏暗,隐约可见积满灰尘的供桌和几尊看不清面貌的神像塑像,空气中弥漫着比外面更浓重的灰尘和霉味,但……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檀香气?

“余道长,”陈恪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您这道观,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或者……可有陌生人来过?”

余老道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烁:“没、没有!这荒山野岭的,哪来什么人!异常?啥异常也没有!你们快走吧!”他有些急躁地想推上门。

就在这时——

“咳……咳咳……师父……是……是谁来了?”

一个极其虚弱、断断续续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从道观深处,大概是偏殿的位置传了出来。声音里带着痛苦的喘息。

余老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猛地回头呵斥:“闭嘴!没你的事!躺好!”

但他这过激的反应,彻底暴露了。

陈恪眼神一厉,不再客气,手上稍一用力,直接推开了观门。余老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苏棠也立刻持枪跟进,枪口警惕地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道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萧条,蛛网遍布,地面坑洼不平。偏殿的门帘破旧,此刻正微微晃动着。

陈恪大步走向偏殿,一把掀开门帘。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他面色蜡黄,嘴唇干裂,双眼深陷,气息微弱,正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他身上盖着一床打满补丁的薄被,但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处的皮肤,竟然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与外面枯萎草木相似的灰败色泽!

更让苏棠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在床边的地上,赫然扔着一顶熟悉的——鸭舌帽!以及一件灰色的夹克!

陈恪的目光瞬间冰冷如刀,猛地射向踉跄跟进来的余老道。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陌生人’?!”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余老道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捶打着地面:“造孽啊!造孽啊!贫道……贫道也是没办法啊!他……他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明心!他前几日偷跑下山,回来就……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还带了那些害人的东西回来藏……我…我不敢声张啊……”

床上的年轻道士明心似乎被惊动,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持枪的苏棠和面色冰冷的陈恪,眼中闪过极大的恐惧,挣扎着想往后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嘶鸣。

陈恪没有理会痛哭流涕的老道士,他快步走到床边,目光锐利地扫过明心道士身上那诡异的灰败之气,又看向地上的帽子和夹克。

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捏起那件灰色夹克,轻轻一抖。

簌簌啦啦……

从夹克的内衬口袋里,掉落出几样东西: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暗红色粉末;几片绘制着扭曲黑色符文的破碎纸片;还有一小截……干枯发黑、仿佛被烧过的人指骨!

苏棠的胃部一阵翻涌,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陈恪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向地上瘫软的老道士,声音冰寒:

“余道长,你现在最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你的好徒弟,下山去做了什么‘好事’?”

“他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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