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一本让人爱不释手的历史古代小说,大明冥阳判,正等待着你的探索。小说中的冥使林澍角色,将带你进入一个充满惊喜和感动的世界。作者云海杨阳的精心创作,使得每一个情节都扣人心弦,引人入胜。现在,这本小说已更新244279字,热爱阅读的你,快来加入这场精彩的阅读盛宴吧!
大明冥阳判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晨曦微露时,江宁县的雾还没散,不是北方那种厚重的雾,是江南特有的、像揉碎的云絮似的薄雾。雾沾在粉墙的斑驳处,便洇出淡青的痕;覆在黛瓦的檐角,又凝成细碎的露,风一吹,露水滴下来,砸在青石板上,“嗒”一声轻响,转眼就没了踪影。河道里的乌篷船走得极慢,船夫弯腰摇橹时,粗布短褂上沾着的夜露顺着衣褶往下淌,落在水面只溅起半圈极淡的涟漪,橹声压得极低,像怕惊了这晨雾似的。若在太平年月,这样的清晨该有渔翁撑着小筏子撒网,该有提着食盒的丫鬟去给桥边的书生送早点,该有卖花姑娘的吆喝声裹在雾里,软乎乎地飘满整条街——可现在没有。
县城主街“锦绣街”的名字还在,可街上的光景早配不上这两个字了。店铺大多开着门,却像没睡醒似的,门板半掩着,有的甚至只推开一条缝。穿蓝布衫的伙计靠在门框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板上剥落的漆皮,指甲缝里还嵌着昨日扫街时沾上的泥垢,目光扫过街面时,像蒙了层灰的镜子,亮不起来。偶尔有行人走过,也都是步履匆匆,挎着空竹篮的妇人走得急,布鞋踩过水洼时溅起的泥水沾在裤脚,她也顾不上擦,只频频回头看身后是否有人追来,颧骨上的两抹菜色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挑着货郎担的汉子更甚,担子两头用粗布盖着,不知道装着什么,他腰弯着,脚步迈得又快又轻,像怕惊动了什么,连货郎鼓都没敢摇,只让担子上的铜铃随着脚步,发出几声细弱的“叮铃”。
倒是有衣着光鲜的人走过,是几个穿着绸缎衣裳的豪仆,簇拥着一个戴玉扳指的中年男人。豪仆们走路时把胸膛挺得老高,脚踩在青石板上“噔噔”响,见有人挡路,便扬着鞭子呵斥,那鞭子梢儿擦着行人的肩膀过去,吓得行人连忙往旁边躲,差点撞在墙上。中年男人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目光扫过街边的店铺时,像看一堆破烂,嘴角勾着的笑里满是倨傲——后来茶棚里的人说,那是县丞王焕之的远房表亲,前几日刚从京城来,正帮着王县丞打理私仓的粮。
街角的米铺还关着门,是胖掌柜家的铺子。门板上贴着去年的红纸春联,边角都卷了边,被雨水泡得发黑,“丰年”两个字只剩下半拉“丰”,孤零零地粘在上面,另一半不知道被风吹到了哪里。门内没什么动静,只偶尔漏出几声妇人的啜泣,不是嚎啕,是压在喉咙里的抽气,一阵轻一阵重,像破了洞的风箱,偶尔还夹杂着孩童的低哭,被死死捂住,只漏出几声细弱的呜咽,听得茶棚里的人心里发堵。有人说,胖掌柜昨儿把最后一袋米也卖了,不是卖给百姓,是卖给了县丞府的家奴,卖的价钱比市价高两倍,可他还是哭了,蹲在米仓里,抱着空麻袋,像丢了魂似的。
对面的茶棚是这条街上少有的“热闹”地方,几个脚夫模样的汉子凑在一张桌子旁,桌上摆着几个粗瓷碗,碗里的茶汤早凉透了,飘着一层灰扑扑的沫子。黑瘦汉子坐在最里面,背靠着棚柱,棚柱上的漆皮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木头,他一只手攥着腰间的布带,那布带打了三个补丁,还松了线,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崩开,另一只手在碗沿上划着圈,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风听了去:“听说了吗?城西的李老栓,昨儿夜里……没了。”
“没了?”穿短打的同伴猛地坐直身子,木凳腿在青石板上刮出“吱呀”一声,他立刻捂住嘴,左右看了看,才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比刚才还低,“怎么会?上回我还见他帮张记粮行卸粮,扛着两袋麦子走得飞快,脸都不红,怎么说没就没了?”
黑瘦汉子叹了口气,端起碗抿了口凉茶,茶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他也没擦,只摇了摇头:“卸粮?张记粮行半个月前就被姓王的家奴占了,粮都运去了县丞府的私仓,哪还有粮让他卸?他去年冬天给儿子治病,借了王县丞家管事的钱,当初说的是三分利,转头就改成了‘驴打滚’,上个月还欠着五两,这个月就翻到了十五两。他家那三间土坯房,前儿被人拆了椽子,老婆子抱着门框哭,被推搡着摔在地上,眼睛就是那时候哭瞎的……昨晚有人看见他揣着根草绳往村头走,今早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挂在老槐树上了,舌头伸得老长,脚底下的凳子倒在一边,还沾着泥。”
“唉……这世道……”另一个穿粗布衣裳的汉子长叹一声,拳头攥得紧紧的,猛地捶了一下桌子,粗瓷碗在桌上跳了跳,差点翻了,他立刻缩回手,飞快地扫了一眼街面,声音里满是无奈,“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小声点!”旁边年纪稍长的汉子连忙拽了他一把,袖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里衣,他努嘴朝街对面示意,“没看见那两个吗?腰刀上的铜环擦得亮,走路都把脚抬得老高,指不定就是王县丞家的眼线,你这话要是被他们听了,晚上就有人来抄你的铺盖,到时候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街对面果然走过来两个差役。左边那个嘴角叼着根草,草梗在嘴里嚼得“咯吱”响,眼神扫过茶棚时,像钩子似的,要把人看穿;右边那个手按在刀柄上,指节捏得发白,腰间的牌牌晃来晃去,上面的“差”字模糊不清。茶棚里瞬间没了声音,连呼吸都轻了,黑瘦汉子把碗往怀里拢了拢,穿短打的同伴低下头,假装研究鞋上的泥,年纪稍长的汉子则端起碗,慢慢喝着凉茶,眼睛却盯着差役的脚步。差役走得慢,每一步都踩得很重,仿佛在炫耀手里的刀,走到茶棚门口时,左边那个吐掉嘴里的草,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在众人心里,然后才晃晃悠悠地继续往前走——与其说是维持治安,不如说是在给老百姓示威。
等差役走远了,茶棚里才敢重新说话,只是声音更轻了。这样的低语和叹息,不止在茶棚里有,在江宁县的各个角落都藏着。菜市里,卖菜的老农蹲在墙角,面前的篮子里只有几把蔫了的青菜,叶子上还沾着泥,他用草帽扇着风,却驱不散周围的愁云,有人过来问价,他伸出三个手指,声音沙哑:“三文钱一把,再少就赔本了。”问的人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的钱袋,钱袋瘪得能看见底,犹豫了半天,还是摇摇头走了。肉摊上更惨,挂着的半扇猪肉瘦得能看见骨头,油光都没有,屠户靠在肉案后,手里的刀在案上敲着“笃笃”声,见没人来买,便把刀插回刀鞘,蹲下来抽烟,烟锅里的火星明了又暗,像他脸上的表情。
布庄里倒是亮堂,货架上摆着绫罗绸缎,红的、绿的、紫的,在光下闪着亮,尤其是那匹大红绫罗,上面绣着缠枝莲,金线绣的花瓣,摸上去滑溜溜的。伙计正小心翼翼地把它往锦盒里装,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什么宝贝:“这是县丞夫人要的,晚上就得送过去,可不能耽误,夫人说了,要穿它去赴知府大人的宴。”旁边的顾客拿起一匹蓝布,布是粗布,却也还算结实,他问价时,伙计瞥了一眼他身上的旧衣裳,语气淡淡的:“这布要二百文一尺,您确定要?”顾客摸了摸怀里的钱袋,手指捏着袋口的线,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布放了回去——二百文,够他全家吃三天的了。
就连河道里的漕粮船都透着不对劲。漕粮船挂着“官”字旗,船身吃水很深,显然装得满,却走得极慢,像怕被人看见似的。到了城南的岔口,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站在船头,朝岸边挥了挥手,岸边立刻划过来一艘小快船,快船没挂帆,船身是黑色的,在雾里几乎看不见。漕粮船的舱门悄悄打开,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扛着粮袋,飞快地搬到小快船上,粮袋上印着“官粮”两个字,却被汉子们用布盖得严严实实。小快船装完粮,没敢停留,趁着雾色,悄没声息地往芦苇荡里划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转眼就被晨雾盖没了。
谁都知道,这富庶是给少数人看的。那些住在城北高门大院里的人,天天有酒有肉,穿绫罗绸缎,可大多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只能嚼着粗米糠,穿着打补丁的衣裳,还要应付没完没了的赋税和摊派。今天要交“河工费”,明天要交“练兵钱”,后天又要交“官轿修缮银”,不管叫什么名字,最终都进了那些当官的口袋里。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每个人心头,像江南连绵的阴雨,不见天日,让人喘不过气。
县衙二堂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地上铺着青石板,扫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墙上挂着的“清正廉明”匾额,擦得发亮,金色的字在光下晃眼;桌上摆着的茶盏是青花瓷的,茶盖一掀,热气腾腾的茶香就飘了出来,和外面的愁云完全是两个世界。
知县林澍端坐在主位上,穿着藏青色的官袍,袍角垂在椅面上,没有一丝褶皱。他双手放在案上,指节微微泛白,显然是攥得紧了,眼底的青黑像被墨染了似的,连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疲惫——昨夜他看卷宗看到三更,那些账目乱得像一团麻,越看越心焦。但他坐得笔直,脊梁挺得像松枝,努力维持着知县的威仪,不让人看出他的慌乱。
下首坐着的是县丞王焕之,他穿着紫色锦袍,袍面上绣着暗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纯色的。他捧着青花瓷盖碗,茶盖在碗沿上轻轻刮着,发出“叮叮”的声响,热气从碗里冒出来,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他嘴角勾着笑,却没到眼底,眼神里满是漫不经心,仿佛眼前的晨会根本不重要,他只是来喝杯茶的。
主簿、典史和六房书吏们分列两侧,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像庙里的泥菩萨。主簿手里攥着一卷账册,账册的边角都被翻得卷了边,他时不时偷偷抬眼,看一眼林澍,又看一眼王焕之,喉咙动了动,却没敢说话;典史则把手放在袖袋里,袖袋里装着昨天刚收的“孝敬钱”,沉甸甸的,他心里发虚,生怕被林澍看出来;书吏们更甚,头埋得快碰到胸口了,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林大人,”王焕之呷了口茶,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慢,像在跟下属说话,“今日晨会,不知大人有何要务吩咐?要是没什么事,下官还得去看看私仓的粮,昨儿下雨,怕漏了水。”
林澍清了清嗓子,声音尽量平稳,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昨夜看卷宗时,他气得差点摔了杯子,嗓子都喊哑了。“王县丞,各位同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的人,“本官到任已近旬月,这十日里,走遍了县城的东西两街,见了不少百姓,也看了些卷宗。今日召集诸位,一是想了解一下今年春税征收的具体情况,去年的春税是三千二百两,今年却报了四千五百两,差了一千三百两,户房给的理由是‘年成好,赋税增’,可百姓的日子却比去年更难,这账,本官实在算不通;二是昨日听闻城西有佃户李老栓不堪重负,自缢身亡,此事关乎人命,需得查明缘由,妥善安抚遗属,以免民怨沸腾,生出更多事端。”
他话音一落,堂内顿时一片死寂,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书吏们把头埋得更低,目光偷偷瞟向王焕之,像在等他发号施令;主簿的手攥得更紧了,账册上的字都被他的指甲掐出了印子;典史则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想把自己藏在人群里。
王焕之放下茶碗,“哒”的一声,茶碗底磕在案上,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在众人心里。他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呀,林大人真是忧国忧民,勤于政事,下官佩服。”他说着,还拱了拱手,样子做得很足,“只是这税赋之事,历来由户房经办,皆有旧例可循,账目清晰,绝无问题。想必是大人初来乍到,不了解咱们江宁的情况,这田亩有‘上中下’三等,去年算的是中等,今年重新丈量,不少田都划成了上等,赋税自然就多了,可不是私加的。”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面露惋惜之色,仿佛真的很痛心:“至于那佃户李老栓自尽,确是令人痛心。然则,据下官所知,此人乃是好赌成性,上个月在赌场输了二十两,还偷了王管事家的鸡,被人抓住了,怕吃官司,才走了绝路。这跟税赋有什么关系?若因其一人之愚行,便要质疑朝廷法度,减免税赋,岂非因噎废食?若是人人效仿,都去赌钱、偷东西,输了就自尽,还要朝廷减免税赋,这朝廷大事,黎民生计,又将如何维系?大人,切不可听信那些刁民的一面之词啊。”
他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反驳了林澍的质疑,又暗指林澍不谙世事、易受蒙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哦?竟是如此?”林澍眉头紧锁,心里的怒意像烧起来的柴火,越烧越旺,手指攥得更紧了,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发火,发火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强自压抑着,“但本官查阅卷宗,李老栓名下的田在城西,是下等田,去年的赋税是二钱一亩,今年却改成了五钱,邻县的下等田还是二钱,为何单单江宁改了?且其遗属昨日来县衙申告,被门房拦在外面,推搡间还摔断了腿,申告无门,反遭催逼恐吓,这也是‘刁民的一面之词’?”
王焕之的面色微微一沉,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但很快又掩饰过去了,依旧笑着:“大人有所不知,各地田亩肥瘠不同,水利条件各异,赋税自有细微差别,岂可一概而论?江宁的下等田比邻县的下等田肥沃,赋税自然高些,这是户房丈量后定的,有记录可查。至于申告无门,更是无稽之谈!”他提高了声音,像是在强调,“我江宁县衙向来为民做主,畅通言路,门房怎么敢拦着百姓?定是那家人悲伤过度,胡言乱语,摔断腿也是她自己不小心,与门房无关。大人若是不信,可问诸位同僚,他们都知道,县衙从来不会拦着百姓申告。”
他说着,目光扫向堂下。主簿立刻站起身,躬身道:“王县丞所言极是,赋税皆依律征收,绝无盘剥之事,丈量记录都在户房,大人若是想看,下官这就去取。那遗属确实是撒泼打滚,门房只是劝她,没推她,断腿是她自己摔的,与县衙无关。”
典史也连忙附和:“正是,正是。下官昨日也听说了,那李老栓赌瘾极大,欠了不少钱,自尽是早晚的事,跟赋税没关系。”
六房书吏们也跟着点头,七嘴八舌地说:“大人,王县丞说得对,赋税没问题。”“那家人就是胡搅蛮缠,想骗抚恤钱。”“县衙向来为民做主,绝不会拦着申告。”
林澍看着眼前这群口径一致、沆瀣一气的胥吏,又看了看一脸笃定、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王焕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像冰水一样,浇灭了心里的怒意,只剩下冰冷的失望。他知道,在这公堂之上,自己孤立无援,根本问不出任何实情,这些人早就抱成了一团,像一张网,把他困在里面。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此时硬碰绝非良策,只能暂时按下:“既如此,本官自会细查丈量记录。然人命关天,李老栓的遗属无依无靠,抚恤之事,还须妥善处理,从县衙的常平仓里支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好好安葬李老栓,再给孩子找个私塾,不能让孩子跟着受苦。”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王焕之见林澍退让,笑容更盛,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大人仁慈,下官这就去办,定让那家人感恩戴德,绝不再乱说话。”心里却暗自冷笑——常平仓的银子早就被他挪去买私田了,二十两?给五两就不错了,孩子还想上私塾?随便找个杂役的活让他干,还能赚几文钱,省得浪费粮食。
晨会就在这种看似平和、实则剑拔弩张的诡异气氛中结束。林澍面无表情地率先离开,走出二堂时,官袍的下摆扫过门槛,他脚步有些沉,石阶上的青苔沾在鞋底子,滑了一下,他稳住身子,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帽翅晃了晃,却没掉。回到后衙书房,他把官袍脱下来,搭在衣架上,衣架上还挂着一件半旧的长衫,是他来江宁时穿的,那时他还满怀希望,以为能为百姓做点实事,现在看来,却是难如登天。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茶水苦得他皱起了眉,像他此刻的心情。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想让新鲜空气驱散胸中的憋闷,却没想到,目光落在窗外的荒院上时,心里猛地一跳。
窗外的荒院是县衙的旧偏院,据说十年前失过火,之后就一直荒着,没人敢去。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有半人高的狗尾草,还有开着小白花的鬼针草,风一吹,草叶晃来晃去,像无数只手在挥。那棵枯死的老槐树在院子中央,树干上有不少虫洞,树皮都剥落了,露出里面灰白的木头,树枝光秃秃的,像干枯的手指,指向天空。
林澍的目光落在老槐树下的泥土上——那片泥土和周围的土不一样,颜色更深一些,还带着点湿润,像是刚被翻过来没多久。泥土里还夹杂着几根枯黄的草,草尖朝着同一个方向,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又小心地掩盖了痕迹。而且,那附近的杂草,比昨夜他看的时候更枯黄了一些,叶子都卷了边,颜色是深褐色的,不像别的草那样还有点绿,像是被抽走了水分,连一点生机都没有。
他想起昨夜听到的异响——那是“咚”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当时他以为是老鼠撞了东西,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声音恐怕就是从这荒院传过来的!
林澍的心头莫名一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爬。那下面……会不会埋着什么?是野猫死狗?还是……别的什么更令人不安的东西?他想起李老栓的死,想起王焕之虚伪的笑容,想起堂下胥吏们躲闪的眼神,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那下面,会不会是李老栓的尸体?或者,是其他被王焕之他们害死的人?
这位一心只读圣贤书、满怀抱负来江宁任职的年轻知县,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座看似繁华的江南小县,其深处隐藏的黑暗与秘密,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惊人。而那荒院中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似乎正无声地预示着,某种超乎他理解范畴的力量,已经悄然介入,将他卷入了一场他根本无法掌控的漩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