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第十章
翌日傍晚，顾宸渊带着林楚薇再次回到了顾家老宅。
餐桌上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凝滞，他像是要打破什么，又像是要证明什么，在用餐间隙，忽然放下了刀叉，语气平淡却清晰地宣布。
“爸，妈，我和楚薇决定订婚了。”
他说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对面正低头安静用餐的叶轻涟，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波动。
然而，叶轻涟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更让他意外的是，父母的态度。
顾母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顾父甚至头也没抬，只回了一句：“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日子定了告诉家里一声。”
没有预想中的反对，没有质疑，甚至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份过于轻易的同意，反而让顾宸渊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憋闷。
就在这时，叶轻涟和顾明轩才姗姗来迟。
顾明轩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手指自然地拂过她的后背。
叶轻涟微微侧头对他笑了笑，颈侧一抹暧昧的红色痕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而顾明轩的领口下方，也有一道不甚明显的抓痕。
两人之间流动的那种亲昵又默契的氛围，无声地宣告着昨夜的真实与热烈。
顾宸渊的视线死死钉在叶轻涟的脖颈上，只觉得那抹红痕无比刺眼。
一股无名之火猛地窜起，烧得他心口发堵。
林楚薇也看到了，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嫉恨，随即又被一种奇异的兴奋所取代。
她立刻扬起甜美的笑容，声音娇嗲地开口，看似祝福，实则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那处痕迹：“明轩哥和轻涟姐的感情真好呀，真是郎才女貌，看着就让人羡慕呢！”
“啪！”
顾宸渊猛地将刀叉拍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扔下一句“我吃饱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席而去，丝毫没顾及身旁瞬间僵住、笑容凝固在脸上的林楚薇。
林楚薇独自被留在座位上，面对着满桌人和一室尴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然而，并没有人留意她的难堪。
顾母关切地看向叶轻涟：“轻涟，昨晚休息得还好吗？看你好像有点累，让厨房给你炖点补品吧。”
顾明轩则直接伸手探了探叶轻涟的额头，柔声道：“是不是昨晚着凉了？等会儿上飞机盖好毯子。”
就连顾父也吩咐管家：“准备些清淡的餐食。”
所有人都在自然而然地关心着叶轻涟，而刚刚宣布订婚消息的顾宸渊和林楚薇，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林楚薇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餐巾，指甲几乎要将其抠破。
餐后，叶轻涟和顾明轩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乘车前往机场。
而顾宸渊的生活却仿佛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焦躁。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每天无数次地刷新着朋友圈。
顾明轩的更新并不频繁，但每一条都被顾宸渊仔细看过。
有时是两张并排的咖啡杯，背景是异国清晨的阳光露台。
有时是十指相扣的特写，两人无名指上的对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背景是落日的海滩，剪影依偎。
有时是叶轻涟睡着后安静的侧脸，睫毛投下柔和的阴影，身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
每一张照片，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顾宸渊的心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怒火在他胸腔里不断积聚、发酵。
他看着照片里叶轻涟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全然放松甚至带着依赖的笑容，看着弟弟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与占有，越来越不对劲。
他对林楚薇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越来越忽视。
她精心准备的约会，他心不在焉；
她撒娇卖乖，他嫌烦；
她试图谈论订婚细节，他直接推给助理。
“宸渊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又一次，林楚薇发现他看着手机出神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现在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我们就要订婚了！你每天到底在看什么那么入迷！”
顾宸渊烦躁地收起手机，语气冰冷：“没什么。公司的事而已。”
“公司的事？谁会信！”林楚薇的委屈和不安彻底爆发，口不择言地哭喊道，“你最近天天盯着手机！一看就是叶轻涟和顾明轩又发了什么对不对？！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看见她现在过得幸福，心里不舒服了？！顾宸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最后那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猛地炸响在顾宸渊耳边！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下意识地厉声反驳，脸色却瞬间变得煞白。
仿佛一直笼罩在眼前的迷雾被骤然劈开！
那些莫名的怒火、不受控制的关注、心口的刺痛、看到他们亲密时的窒息感……所有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异常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那个荒谬而真实的答案。
林楚薇看着他骤然巨变、失魂落魄的脸色，自己也愣住了，随即一种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将她淹没：“……你竟然……你真的……”
顾宸渊却再也听不见她的哭喊，他猛地后退两步，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转身踉跄着冲了出去，只留下林楚薇一个人瘫软在地，脸上血色尽失。
是啊……他怎么会……
怎么会直到她嫁给别人，直到她成为他的弟妹，直到他亲眼见证她的幸福……
才可悲地发现……
他好像，爱上叶轻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