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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演播厅凝固般的寂静被雾沐沐掷地有声的质问撕裂。

地上,摄像机破碎的残骸散落如昆虫甲壳。油污混合着她膝盖蹭出的暗红血痕,在地面拖曳出刺目的轨迹。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死死钉在那个刚刚救下影帝、此刻却如孤狼般挺立在狼藉中心的女人身上——她的眼神锐利如淬火刀锋,直刺导演心脏。

导演王胖子那张油汗交织的胖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喉结徒劳地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雾沐沐的质问精准撕开了节目组为流量罔顾安全的遮羞布。他眼角余光扫过地上那根沾满油污、赤裸裸横亘的电源线,冷汗瞬间浸透衬衫后背。

“你……你血口喷人!”王胖子终于挤出尖利却虚弱的嘶吼,“这是意外!纯粹是意外!小刘!”他猛地指向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摄影助理,“你被开除了!立刻滚蛋!设备损失从你工资里扣!”

助理小刘筛糠般抖着,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绝望地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

“意外?”雾沐沐嗤笑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她甚至懒得瞥导演,目光扫过周围闪烁红点的摄像机,声音穿透演播厅直达千家万户:“导演,您这‘意外’的惊喜,差点送走一位影帝,顺便搭上个‘糊咖’。这节目效果,够不够劲爆?够不够您年底冲KPI?”每问一句,王胖子的脸便灰败一分。

弹幕在卡顿后轰然爆发:

“卧槽!雾姐正面刚导演!”

“电线就在路中间!节目组眼瞎?”

“助理小哥实惨,背锅侠预定!”

“雾沐沐真救了昌黎??魔幻!”

“膝盖流血还在刚!瑞思拜!”

“导演脸都绿了哈哈活该!”

一片喧嚣中,沉静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够了。”

昌黎不知何时已走到雾沐沐身侧。身形依旧挺拔,但脸色较平日更显苍白,额角细密汗珠被他不动声色拭去。刚才闪避发力显然牵动了腰伤。他未看导演,深邃目光落在雾沐沐染血的膝盖和微颤的左臂——那是她摔倒时支撑和推开他的代价。

“导演,”昌黎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封般的威严,“录制暂停。三十分钟内排除所有安全隐患。”他目光扫过对准自己的镜头,“否则,我的律师团很乐意与贵台法务部探讨‘安全保障义务’。”

王胖子腿一软,昌黎的“铁血阎王”律师团在圈内威名赫赫!他忙不迭点头哈腰:“是是是!马上处理!医疗组!死哪去了?快给雾老师包扎!”

两名白大褂匆匆跑来。

“不必。”雾沐沐冷淡挡开药箱,“擦伤而已。”

她忍着膝盖手肘的刺痛和左臂酸麻,走到相对干净处,抽出林小雨递来的湿纸巾,面无表情擦拭手上油污血迹。

粗糙纸巾摩擦伤口带来锐痛,她只微微蹙眉。

昌黎视线始终跟随她,看她强忍疼痛却倔强拒绝的姿态,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澜。他低声对助理吩咐几句,后者迅速离开。

林薇站在光鲜的A区1号台后,仓皇已强行压下,换上楚楚可怜的面具。指尖却深掐进掌心,精心修饰的指甲几近折断。雾沐沐!又是她!当众戳破营销号联系和“标记”还不够,竟还救了昌黎,引来他的……关注?昌黎方才那一眼,让林薇心头妒火狂燃。(内心OS:贱人!怎么没摔死你!顾衍哥哥在看吗…他会不会…不!不可能!)

趁混乱间隙,林薇怨毒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雾沐沐,迅速掏出手机发出一条信息:【计划A受阻。目标警觉高。启动B方案,务必让她在镜头前彻底烂掉。把‘荆棘’给的溶剂加进她的草莓酱。】发送删除,她深吸气,脸上重新挂起甜美微笑,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二十分钟后,裸露电线被胶带粗暴缠裹固定,隐患未消却表面“安全”。导演顶着昌黎助理无声的注视压力,硬着头皮宣布继续录制。直播信号恢复,在线人数冲破平台峰值!服务器哀鸣,弹幕厚得遮蔽画面。

“刚才咋了?雾姐真救了影帝?”

“膝盖流血还坚持!瑞思拜!”

“昌黎护工作人员帅炸!”

“林薇还在笑?刚才脸都吓白了!”

“节目组垃圾安全!抵制!”

“快看挑战!雾姐手伤了能行?”

“坐等物理炸厨房!”

主持人挤出夸张笑容:“小插曲!让我们聚焦‘熔岩之心’蛋糕挑战!”

规则亮出:一小时有限食材制作主题蛋糕,切开需有流心效果。

其他嘉宾哀嚎。林薇优雅整理围裙,自信甜笑:“我会做出饱含‘炽热情感’的蛋糕!”她的操作台设备精良,助手已备好材料,连蛋液都打好盛在琉璃碗中。

雾沐沐的B区3号台,依旧是油腻角落与锈钝工具。节目组“贴心”食材:破袋撒漏的面粉、小如鸽蛋且疑似变质的鸡蛋、霜冻黄油、蔫萎草莓。

更糟的是她的状态。左臂每一次抬起都牵扯钝痛,膝盖伤口摩擦粗糙布料。猩红倒计时APP上数字跳动:【115:18】。时间紧迫,她需要爆炸性关注度!按部就班做个平庸蛋糕?只会坐实“废物”标签!

一个疯狂念头如毒藤缠绕意识。

“计时——开始!”主持人令下,众人忙乱。

林薇动作如行云流水,分离蛋清、打发蛋白,对镜头讲解温柔,引得粉丝狂刷“薇薇女神”。余光却锁死角落,嘴角噙着阴冷笑意。(内心OS:看你能装多久…等加了料的‘熔岩’流出来,让你在昌黎和全国观众面前烂透!)

雾沐沐未立刻动手。她拿起最小那颗摇晃空响的蛋,在镜头聚焦下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瞠目的事——

她没打蛋筛粉融黄油。直接将冻硬的黄油块砸进狭小金属盆,抓过破袋面粉哗啦倒了近半袋!白色粉尘爆开,沾上她染血围裙与苍白脸颊。

“她…在干什么?”主持人都变调。

弹幕炸锅:

“???自暴自弃?”

“半袋面粉?造水泥墩子?”

“地狱厨房名场面预定!”

“手伤也不是这样吧?”

林薇险些笑出声。蠢货自寻死路!(内心OS:废物!顾衍哥哥看清了吧!)

昌黎端坐主评委席,氤氲茶气模糊了他深邃眉眼。他沉默注视角落那场自毁式操作,握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雾沐沐无视周遭。面粉倒完,她将几个小蛋在油腻台边一磕!蛋壳碎片混着蛋液流进面粉黄油堆。抄起污渍塑料刮刀,如搅混凝土般奋力翻动!冻黄油块顽固抵抗,面粉结疙瘩,粘稠液体飞溅,场面惨烈。

她动作大开大合,牵扯左臂伤处,冷汗渗出。但眼神无沮丧,唯有孤注一掷的偏执。既是地狱,就让火烧得更旺!想看丑态?她便将“丑”做到极致!她要的不是成功,是爆炸性、无法忽视的“失败”!

混合物成粘稠灰暗的“史莱姆”。雾沐沐看也不看,将其怼进劣质变形的蛋糕模,表面坑洼如月陨石坑。

接着,她做了一件更令人窒息的事——端起模具,未走向嵌入式烤箱,却直冲角落!那里立着一个油污厚重、古董般的小型桌面烤箱,门把松动,视窗模糊,内里积满陈年油垢。

“她要用那个?”主持人结巴。

“这玩意儿能烤?”

“节目组故意整人吧?”

“雾姐破罐破摔巅峰!”

雾沐沐面无表情拉开吱呀作响的烤箱门,焦糊陈油味扑面。她毫不犹豫将“史莱姆”模具塞入,

“啪”地关门!无视模糊温控刻度,直接将时间旋钮拧到最大——一小时!

做完这一切,她背靠油腻操作台喘息。左臂痛楚与膝伤灼烧感交叠。抹汗,沾着面粉油污的手在脸颊留下狼狈痕迹。她抬头,目光扫过全场惊愕、嘲弄、鄙夷,最终定格评委席上的昌黎。眼神疲惫却灼亮,带着挑衅的平静:看,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演播厅陷入一片诡静。唯林薇轻柔打蛋声与温柔解说刺耳回响。其他选手动作凝滞。

时间流逝,老烤箱在最大火力下呻吟。

“噼啪”轻爆声后,浓烈焦糊黑烟从门缝丝丝缕缕钻出!

“着…着火?”有人惊叫。

“灭火器!”导演尖叫。

工作人员持灭火器冲来,烟雾却不大,雾沐沐闭目倚台,恍若未觉。

浓烟渐盛,焦味刺鼻,触发棚顶烟雾报警器!尖鸣撕扯空气!现场混乱,咳声四起。

弹幕疯滚:

“卧槽!真·炸厨房!”

“物理地狱熔岩!雾姐牛逼!”

“这烟有毒吧?不管管?”

“节目效果核爆!导演笑裂了?”

“心疼其他选手吸二手焦烟…”

导演濒临崩溃欲断电时,雾沐沐猛地睁眼!无视警报浓烟,几步上前,脏抹布垫手,悍然拉开烤箱门!

“轰——”

更浓更烫的黑烟如小型蘑菇云喷涌!焦炭、熔塑、诡异甜腻的恶臭弥漫!

烟雾稍散,镜头推近。劣质模具中静卧一物:通体漆黑,表面龟裂如焦土。裂缝深处,暗红粘稠物似冷却岩浆——那是烂草莓在极端高温下碳化的“熔岩”。死亡气息完美契合“地狱”,却与“美味”绝缘。

雾沐沐面无表情,用更锈的刀撬出那团冒烟的漆黑物体。模具底粘掉焦黑“蛋糕”皮,撕裂声令人牙酸。她随手将其丢进廉价白瓷盘,“咚”声闷响。

全场窒息。这已非失败,是对烘焙的亵渎,对感官的终极挑战!

主持人声音发颤:“时…时间到!呈…呈上作品!”

其他选手战兢奉上作品,虽粗糙但可食。林薇的蛋糕堪称精致:完美巧克力圆体,点缀鲜草莓。她优雅一刀切下,温热浓酱如熔岩流淌,视觉香气俱佳。她挑衅瞥向雾沐沐那盘“焦炭”。

评委席上,除昌黎外,两位“美食家”面如菜色,喉结滚动欲呕。

轮到雾沐沐的“作品”。不祥气息逼近,焦糊塑味刺鼻。

“呃…雾沐沐选手作品…视觉冲击力极强!”主持人干巴巴圆场,“充分体现‘地狱’主题…请评委品尝点评?”

胖评委叉尖碰触漆黑表面,“咔哒”如戳石。他面白摆手:“不!这已非食物!拒尝!侮辱评委!”

瘦评委附和:“这根本不是蛋糕!过程惨不忍睹!零分!取消资格!”

弹幕附和:

“支持评委!狗都不吃!”

“雾沐沐滚出!浪费食材!”

“心疼节目组清理生化武器。”

“惨但好笑…”

林薇台下几乎压不住得意笑容。成功了!烂透了!(内心OS:顾衍哥哥看见了吗!她只配在泥里!)

所有目光聚焦评委席中央——沉默的顶流影帝昌黎。

昌黎目光平静扫过“熔岩之心”,无厌恶无嘲弄。

视线在那狰狞裂纹与暗红“岩浆”上停留片刻,于万众瞩目下,缓缓伸手。

他未用工作人员递上的干净叉。直接拿起雾沐沐呈递时用的那把——沾满油污焦屑、锈迹斑斑的餐刀!

全场倒吸冷气!

昌黎用脏刀精准切向“蛋糕”边缘稍浅色处。刀刃刮擦焦炭,“沙沙”声令人头皮发麻。

切下指甲盖大小一块,粘在同样不洁的刀尖。

然后,在无数瞪圆的眼珠与疯狂闪烁的镜头下,昌黎平静从容地将那块冒烟、散发致命气息的焦黑之物送入口中。

时间凝固。

演播厅落针可闻,呼吸停滞。所有人屏息紧盯昌黎的脸,捕捉任何痛苦扭曲或呕吐征兆。

昌黎垂眸细嚼。浓密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掩去所有情绪。喉结,极其轻微地一滚。

一秒,两秒,三秒…

未吐。未色变。甚至未蹙眉。

他缓缓抬眼,目光越过“地狱蛋糕”,落回操作台角落那个苍白、倔强、带着疯狂后疲惫的女人身上。

声音低沉悦耳,穿透全场直达每个观众耳中:

“火候,”他微顿,薄唇似勾起难以察觉的弧度,如品复杂滋味,“……很精准。”

轰——!

全场哗然!滚油入冰!

精准?!那块索命焦炭,火候精准?!

弹幕彻底癫狂,服务器濒死哀鸣:

“????????????”

“我聋了?昌黎说啥?”

“精准??影帝味蕾是陨石造的?”

“救命!被下蛊了??”

“啊啊啊他吃了!还评价了!”

“雾姐表情懵了哈哈!”

“魔幻!影帝味觉失灵?”

“是爱情!磕到了救命之恩试毒!”

雾沐沐完全愣住。她预料了所有恶意反击,唯独未料昌黎真尝,还给出石破天惊的评价!

疯了?还是…另有所图?她看进昌黎深不见底的眸,却只见一片沉静难测的深潭。

导演王胖子下巴快掉地。另两位评委如听天书。

林薇笑容彻底僵死,碎裂成扭曲嫉恨!她的完美蛋糕昌黎未多瞧一眼!却尝了那垃圾?!还评价?!(内心OS:为什么?!昌黎!那贱人灌了什么迷魂汤?!顾衍哥哥…他是不是…不!不可能!)

混乱议论与主持人的徒劳控场中,昌黎优雅接过助理递来的湿巾,慢条斯理擦拭嘴角手指,如品寻常茶点。他无视评委崩溃眼神与导演求助目光,平静宣布:“我的评分,待定。”他需时间“回味”这独特滋味,以及…这女人自毁式制造混乱的真正目的。

导演王胖子突然夺过主持人话筒,面部肌肉抽搐,声音因愤怒和恐慌变形:“雾沐沐!你故意破坏录制流程!这段素材——”他猛地指向那盘焦炭和仍在冒烟的烤箱,“会全部剪掉!一帧都不会播出去!等着看吧!”

雾沐沐抬眼,沾着面粉的苍白脸上浮起冰冷讥诮:“王导剪得干净些,最好连您用胶带缠电线的手艺也一起剪掉,省得观众学去出人命。”

她话音未落,弹幕已掀起海啸:

“卧槽导演要剪雾姐片段!”

“姐妹们快录屏!绝版地狱熔岩!”

“#星厨争霸放出未删减版#刷起来!”

“保护我方雾姐!抵制黑幕剪辑!”

录制在混乱与巨大悬念中暂停。选手被引至后台休息室候场。

雾沐沐拒了林小雨搀扶,拖着疲惫伤躯,独自走向最偏僻、杂物间改的“瘟神专属”休息室。

走廊灯光昏沉,焦糊味与劣质香水味混杂窒息。

她推开吱呀破门,内里堆满清洁工具废弃道具,仅一张破旧折叠椅。反手关门,背抵冰凉粗糙门板,才卸下强硬伪装,闭目喘息。左臂钝痛与膝伤灼烧感撕扯神经。昌黎…那句“火候精准”如烧红烙铁烫在心头。讽刺?试探?还是…她无法解读的信号?

她点开猩红倒计时APP:【113:18】。数字如血,倒映在膝盖未干的血痕上。时间流逝,困局未解。林薇的怨毒,节目组的刁难,“幽谷回声”与“荆棘”的阴影…如巨网收束。

心神俱疲之际,手机屏突亮。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无字,唯图。

雾沐沐点开,瞳孔骤缩!

监控截图。角度刁钻隐蔽,显是顶棚隐秘角落所摄。画面正中,清晰捕捉到昌黎品尝“地狱蛋糕”的瞬间:他微垂眸,神情专注,侧脸在昏暗光线下如冷玉雕琢。

但让雾沐沐血液冻结的,非此画面本身。而是截图边缘,昌黎身后那片阴影笼罩、堆满杂物的幕布缝隙中——

一只眼睛!

一只冰冷、毫无人类情感、如爬行类竖立的瞳孔!正瞬也不瞬地窥视着评委席上品尝蛋糕的昌黎!

阴鸷、贪婪,带着毛骨悚然的审视,似在评估…实验品的反应?

寒意自尾椎窜上头顶!这双眼…与停车场车窗上蛇形金属贴纸图腾,如出一辙!

她指尖发颤放大图片。蛇瞳边缘,一点针尖大小的红光微闪——是微型摄像头!

更骇人的是,背景杂物堆里,半掩的道具标签上,编号SL-07清晰可见!

“荆棘”?“幽谷回声”?抑或…“涅槃计划”?

它们的目标,竟非仅她一人?昌黎…也在网中?他尝那蛋糕…真只为她?

休息室小窗未关严,穿堂风灌入,吹得废弃道具窸窣作响,如毒蛇暗夜游弋。

门外隐约脚步人声,反衬得这方寸之地针落可闻的寂静。

雾沐沐背抵冰冷门板,指骨攥紧手机泛白。

屏幕幽光映亮她苍白的脸,疲惫眼底,却燃起比演播厅更凛冽、更决绝的火焰。

地狱熔岩,方始翻涌。而幕布后的毒蛇,已亮出阴冷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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