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晓琳回过神来,大声质问道:“什么分手?”
她用力摇头,发梢扫过渗血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语气坚定道:“不可能!夏岚昨天给我发信息,说你们只是闹了点矛盾,她还说等她出院就去找你解释……怎么可能分手?你在骗我!你一定是被他们洗脑了!”
邓振华收回眼神,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是她先提的。实际上,从她坚持让小影进马云飞的治疗室,耿队三次拍桌子警告‘那间病房视野有死角’,她却笑着说‘放心,泰山能盯住’的时候起——”
他突然提高声音,每个字都像砸在钢板上:“她就已经是帮凶了。她的自以为是,害死了我兄弟的女友。”
“哈哈……哈哈哈!”
谭晓琳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猛地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指着邓振华的鼻子尖:“你们这些男人!真是把‘卸磨杀驴’演得淋漓尽致!用得着女人的时候甜言蜜语,出了事就把人往泥里踩,吃干抹净还想擦得一干二净?”
她突然转向小庄,低吼道:“开枪扣扳机的是谁?是他小庄自己!现在倒好,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夏岚身上!邓振华,你摸着良心说,这公平吗?”
“你给我闭嘴!”邓振华的怒吼像炸雷般劈开空气,他往前跨了三大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指着谭晓琳的手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好,今天我就当回陈凡同志的辩护人,让你这是非不分的女人看清楚,错误的根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烂的!”
“我是非不分?”谭晓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邓振华你算什么东西?夏岚为了你,从武警总队的王牌格斗教官,申请调到特战队当参谋,天天跟着你们在泥里滚!现在她躺ICU里,脊椎第三节错位,能不能站起来都是未知数,你却在这儿帮着外人骂她——你算个狗屁男人!”
“我算不算男人,轮不到你这个搅屎棍评判!”邓振华的声音沉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眼底却翻涌着骇人的浪。
邓振华本来口才就好,说起话来连珠炮一样。
他现在念头通达,彻底想开了——当初就是因为自己那点不值钱的情面,才让夏岚的“天坑”思想有了滋生的土壤。
他甚至后悔,那天在医院夺下小庄的枪,没让兄弟一枪崩了这个祸害。
这个念头像根烧红的铁丝,狠狠扎在他心上,却也让他的话更添了几分决绝,“你,谭晓琳,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弄清楚,就敢穿着这身军装在法庭上颠倒黑白。我问你,你知道什么叫罪恶的种子吗?”
他猛地转头,目光像探照灯扫过旁听席左侧——那里坐着五个穿武警作训服的人,肩章上的星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马云飞是我们孤狼突击队亲手抓的,他在审讯室里装疯卖傻,一会儿哭着喊娘,一会儿用头撞墙,这些把戏,你们武警总队的人敢说自己不清楚?”
那五个武警猛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抠着椅子扶手,没法反驳。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少校喉结滚动了两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法庭里静得可怕,衬得邓振华的声音愈发清晰。
“你们上周的内部通报里写着‘密切关注马云飞精神状态,防止其伪装脱逃’——这话是不是真的?既然知道有风险,为什么不增派人手?为什么偏偏让夏岚的保镖泰山单独看守?就因为他是全国散打冠军?在人命面前,冠军头衔能当防弹衣用吗?”
没人应声,现场的老兵却忍不住议论纷纷。
“我就说不对劲!哪有疯子能精准避开监控死角的?合着你们早就知道他是装的!”
“知道还不加强看守?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夏岚还吹她的保镖泰山多能打,我看是饭桶吧!”
邓振华抬手往下按了按,嘈杂声立刻平息。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谭晓琳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夏岚不止一次跟我炫耀,说泰山是全国散打冠军,‘一只手就能捏碎马云飞的胳膊’,说‘有他在,马云飞插翅难飞’。结果呢?”
停顿了一下,邓振华突然提高音量,“你们所谓的‘万无一失’,就是让一个装疯的俘虏,在病房里劫持了小影,杀了人,这就是你们的‘挡得住’?”
谭晓琳被他逼得连连后退,鞋子在地板上打滑,后腰重重撞在桌角,疼得她龇牙咧嘴:“那是意外!是小影自己要留在里面的!谁能想到马云飞藏了手术刀……”
“意外?”邓振华冷笑一声,突然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他身上的硝烟味混着怒火扑面而来,“我听说你在米国留过学,喝了几年洋墨水,就觉得人命能当‘意外’?你昨天在法庭上说什么‘小庄误杀的是自己女友,夏岚失去的却是爱情’——我呸!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他突然扯开军装外套,露出里面印着“孤狼”字样的作训服,声音大得像在喊口号,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坦荡:“不怕你们笑话,我和夏岚认识也就一个月,说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手都没有牵过一次!你凭什么用‘吃干抹净’这种下三滥的话诋毁?张口就来的龌龊心思,也不嫌寒碜!”
这话像颗炸雷,在法庭里炸开了锅。
旁听席上的议论声陡然拔高,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却不是嘲讽,是带着点解气的痛快。
“搞了半天就处了一个月?还没牵过手?这叫哪门子的爱情?”
“谭晓琳这是瞎操心,人家根本没那么深的交情!”
“我就说邓振华不像那种没良心的,原来是这女人自己脑补太多!”
邓振华的脸涨得通红,却梗着脖子没退缩。
他知道这话丢面子,可比起小影的命,比起兄弟的委屈,这点面子算个屁!他指着小庄颤抖的背影,声音陡然哽咽:“小影和小庄感情纯得像山泉水,就因为夏岚那点狗屁原则,活生生被拆散!你谭晓琳凭什么站在这儿说三道四?你见过小影最后那双眼睛吗?你知道小庄扣扳机时手抖得多厉害吗?”
“我……”谭晓琳被问得张口结舌,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只是……只是觉得夏岚太冤了……”
“冤?”邓振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冤得过小影吗?小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信以为真的‘人道主义治疗’,其实是把她推进了鬼门关!夏岚明知道马云飞有问题,明知道那间病房不安全,就因为一句‘程序规定’,就眼睁睁看着小影走进去——这叫冤?”
邓振华突然转向陪审席,声音铿锵有力:“同志们都听着!夏岚总说‘程序大于一切’,可她忘了,我们穿的是军装,守的是人命!程序是保护战友的盾,不是害死兄弟的刀!”
旁听席上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一个老兵站起来喊道:“说得对!当年我在老山,就因为排长一句‘按既定路线走’,愣是让三个新兵踩了地雷!这种死守程序的‘天坑’,比敌人还可怕!”
“就是!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
谭晓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尖声反驳:“你们懂什么!情报工作必须讲程序,不然会出大乱子!”
“大乱子?”邓振华冷笑,“现在最大的乱子,就是你这种是非不分的人在这儿混淆黑白!你知道什么叫帮凶吗?明知道对方在犯错,却因为私情装聋作哑;明知道敌人在狞笑,却为了所谓的‘原则’递上刀——这就是帮凶!资助敌人作恶,比敌人本身更该死!”
他猛地转身,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被告席上。
陈凡依旧挺直着脊梁,手铐在手腕上泛着冷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里却像燃着一簇小火苗,平静,却坚定。
邓振华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敢砸碗,敢骂人,敢在法庭上说出“天坑主义”——因为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因为他把战友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
“我不知道陈凡兄弟怎么把前因后果摸得这么清楚,”邓振华的声音传遍整个法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我敢拍着胸脯说,他今天做的一切,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