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移,皇宫西角。
因着地势偏僻,周围连出没的宫人都没有,再加上一大片天然湖,环境幽深,是绝佳的隐秘之地。
偌大的湖泊,是荷花池,池水很深,下方铺满淤泥。
绿色的荷叶才刚刚冒出水面,就能看出长势异常茂盛。
到了六月荷花开始盛开,是宫里的一大盛景。
姜蕴被宋嬷嬷一众押在岸边,宋嬷嬷踩着她的手,碾压,她纤细的手指血肉模糊。
“五小姐,你还不认错吗?”一个奴才,像个高高在上,审判的主子。
姜蕴仰起头来,看着她笑:“宋嬷嬷,这是你第几次向我动手了?”
她脸上染血,眼眸猩红,又艳又冷的容色,很是迫人。
宋嬷嬷看得心头一惊,这个姜蕴,今天实在邪门。
至于是几次动手?
三年前,姜蕴一回到姜家,就因“推倒”姜姝,被罚跪进祠堂。
姜姝又假意跑到祠堂去看姜蕴,惹得姜蕴向她“动手”。
在姜姝的示意下,她这个一等大嬷嬷,就对姜蕴动了手。
有一次,就有无数次。
多少次了?
宋嬷嬷自己也记不清了。
但也只是一瞬,她露出高高在上得意的笑容:“老奴打了五小姐那么多次,五小姐都不乖,老奴也很失望啊。”
姜蕴不怒反笑:“你知道姜姝为什么想要你弄死我吗?”
她不出手救人,太子必死。
“她这些年冒充我医术,抢我在姜府的功劳的事,藏不住了。”
宋嬷嬷脸色一变:“老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奴只知,你从小流落在外做乞丐,字都不认识一个,学坏了,几位公子和四小姐,只想把你教好。”
姜蕴盯着她的眸子,笑容更盛:“你当然知道。”
“我刚回姜家的时候,你的大儿子在庄子上做工遇到泥石流,受了重伤,后来又感染,被扔在庄子上等死,是我救了他。”
“你当时跪在我面前直磕头,说我是神医,是菩萨转世,能起死回生。”
宋嬷嬷面如死灰,身躯一晃,连退了两步。
姜蕴目光锁着她,明明跪在地上,却给人高高在上的气势。
“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我救了你儿子一命,对你们家恩同再造,你以后,都会当牛做马报答我,可你这么多年,是怎么对我的?”
姜蕴眸色加深,染上怒色和浅淡的悲色,凌厉如刀,盯着宋嬷嬷,似将她刀穿。
“我曾困惑,为何铿锵誓言,转眼就能违背?为什么救命之恩,却将仇报?”
“啊!”宋嬷嬷喉间发出恐惧的呼声。
姜蕴从未提过这件事,主子让她打罚她,她也从来不提,她也便当没发生过。
可眼下,姜蕴显然一直记着这件事。
“呵呵呵!”姜蕴喉咙里发出嘲讽的阴森的笑。
“宋嬷嬷,你们孙家十七口人,加上你的侄子外孙,二十五口人。”
“等到报应降临时,你可护得住他们?”
“他们,会不会怪你?”
“呵呵呵!”姜蕴越笑越开心,是大仇就要得报的畅快。
前世,她被打断双腿,被困在后院暗室,被无尽折磨的时候,宋嬷嬷就是姜姝折磨她的手。
夏天,她带着奴仆,用烫水烫她的伤口,皮肉剥离,说是去除死肉,是治疗。
冬天,他们冰冻她的伤口,去除新长的肉,也说是治疗。
还时常把她推出去,扔在闹市,说是人不能长时间待在院子里,要多出去走动。
然后将她扔在乞丐堆里,让她乞讨,羞辱她,虐待她。
让她在阳光里曝晒,大雨中淋漓,在大雪里挨冻……
姜姝,姜家所有的人都该死——
这些折磨过她的狗奴才们,也一样该死——
姜蕴本就长了张精美出挑的脸,微微一笑,就极明艳。
此刻艳丽至极,也凌厉至极。
没有往点往日的模样,像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艳丽的恶鬼——
宋嬷嬷看着她,满目惶恐,本能地冒出一个念头,也明白为什么四小姐要下这样的命令了。
姜蕴必须死,否则,死的就是他们——
系统:【!主子,你干嘛这么刺激这些狗奴才啊,不要命了……】
“把她的手脚打断,扔湖里去!”宋嬷嬷怕了,当即命令道。
高照的士卫的剑,就架在姜蕴的脖子上,她动弹不了。
姜家的奴才,除了宋嬷嬷,都是姜寒和姜姝的心腹,这种事情,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几人动手,“咔咔咔”几下,就卸了姜蕴的胳膊,就把人扔进了湖里。
系统:【……( °△°||)︴】
【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为什么会绑上这样的一个宿主啊?】
【这么快就毁灭了?】
姜蕴:【……】
“砰!”她在湖面砸出一片水花,往湖底落去。
宋嬷嬷看着湖面水花落下,渐渐恢得平静,向大家道:“五小姐不听劝,自己跳湖里去了。”
“说家里薄待她,她死了算了,寻死觅活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人早就疯疯癫癫的了……”
“是,嬷嬷。”几个奴才回答,习以为常。
宋嬷嬷露出得逞的笑容。
这套说辞,这些年在姜府,也用过不少次,一直都很有效。
刚刚姜蕴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她是姜家的家奴,嫁的也是府中的奴才,加上她的亲戚,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二十五人呢。
姜蕴死了,她才放心。
这个地方偏僻又危险,百年来,无数宫奴宫婢跌落湖中淹死,不乏嫔妃贵女,皇子皇孙子,尸骨累累,是个埋骨的好地方。
这一幕,被湖对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平西王萧绍立在礁石边,一身漆黑的锦袍,上面织着金色图纹。
眼眉冷峻,战神的气场强大,人生得俊美,但气质阴湿,五年前,十六岁,在战场上屠杀了十万敌军,被称为阎王,人屠。
四天前,敌国死士刺杀,他奉旨巡查,保证皇宫里的安全。
姜蕴被带走的时候,他刚好遇到,就跟了过来。
男人深墨色的眸子凝视着姜蕴落水的水面,没有任何情绪,美则美矣,不似活物,让他像一个没有情、欲的神,亦像魔。
山鹰上前来,行礼禀报:“是姜家的五小姐姜蕴,她说赶进宫来救太子。”
“先是在宫门外,被高将军阻拦,肩头被刺了一剑,后来在宫里,又遇到姜家的两个哥哥和姐姐,被带到了这里。”
“没有武功,又被伤成那样,现在双臂被卸了,怕是都不能挣扎一下。”
“王爷,要救人吗?”
“不救。”男人语气冰冷,不带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