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上午十点整，苏晏准时站在凌世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的门外。
这栋摩天大楼是城市的地标，而顶层则是权力中心的象征。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倒映着简洁而富有设计感的室内装饰，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皮革混合的冷冽香气，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声。
一位穿着剪裁合体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早已等候在一旁，笑容专业而疏离。
“苏先生，早上好。我是凌总的特助，程斐。凌总正在等您，请随我来。”
“有劳程特助。”苏晏点头，跟着他走向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
程斐轻敲两下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后，才推开门侧身让苏晏进去。
凌曜的办公室宽敞得惊人，整面墙的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他坐在一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身后是琳琅满目的书架和艺术品陈列柜。他并未起身，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
“坐。”
苏晏依言坐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他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比起昨晚舞台上的光彩夺目，更多了几分清爽干净。
程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凌曜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苏晏面前。
“合同草案。为期一年，从正式签署之日起生效。目的是向公众，以及我的家族，展示一段稳定、认真的恋爱关系。”
苏晏拿起合同，指尖触及纸张的冰凉质感。他翻开第一页，条条款款严谨得如同商业并购协议。
“甲方（凌曜）与乙方（苏晏）基于共同意愿，达成此伴侣关系协议…” “乙方需在甲方要求的所有公开场合，以甲方伴侣身份出现…” “双方需保持必要频率的互动与共同曝光，具体安排详见附件日程表…” “协议期间，双方均不得与第三人发生任何可能引起公众误解的亲密关系…” “乙方需配合甲方，应对甲方家族的相关询问与关注…”
一条条看下去，苏晏的心情越来越复杂。这简直是一份卖身契，详细规定了他的言行举止、出现场合甚至情绪表达。
“凌总，这…”他抬起头，试图从凌曜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但对方的表情毫无波澜，仿佛在讨论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商业文件。
“报酬在这里。”凌曜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翻到后面的财务条款部分。
一个天文数字跃入眼帘。预付30%，期间按月支付，结束后付清尾款。附加条款还包括：凌世集团旗下所有品牌的全球代言人合约（为期三年）、顶级影视资源的优先推荐、以及…全额承担苏晏父亲的所有医疗费用及后续康复护理，并提供国外顶尖专家的会诊。
苏晏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些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尤其是最后一项，直接击中了他最脆弱的部分。凌曜确实做足了功课，知道他最需要什么。
“为什么是我？”苏晏压下心中的震动，直视着凌曜的眼睛，“以凌总的身份地位，想配合演这场戏的人应该很多。”
凌曜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如鹰。
“第一，你刚获影帝，声望正隆，形象健康正面，与我匹配不会显得突兀。第二，你演技好，足以胜任。第三，你背景干净，麻烦少。第四，你需要钱。”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最重要的是，你不像那些攀附权贵的人，你有自己的事业和骄傲，不会在结束后纠缠不清。”
最后一点几乎是直白的 compliment，但听起来却格外刺耳。苏晏扯了扯嘴角：“凌总倒是考虑周全。”
“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凌曜靠回椅背，“合同条款可以协商，但有几点不容更改：绝对保密、绝对履行、绝对专业。”
“绝对专业？”
“意思是，记住这只是一场交易，不要投入不必要的真实情感。”凌曜的语气平淡却残忍，“我不想处理任何后续麻烦。”
苏晏感到一阵屈辱，但更多的是无奈。对方将一切都明码标价，摆在台面上，连最后一点幻想的余地都碾碎了。
“我有几个条件。”苏晏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说。”
“第一，不能过度干涉我的正常工作。公开场合的配合我会尽力，但不能影响我接戏和拍戏。” “第二，我需要保留一定的私人空间和时间。” “第三，”他顿了顿，强调道，“肢体接触必须有底线，且需征得我的同意。我不能接受超出必要范围的表演。”
凌曜挑眉看了他几秒，忽然问：“苏先生认为，恋爱中的情侣应该有怎样的肢体接触？”
苏晏一怔。
“牵手、拥抱、必要时…亲吻额头或脸颊。”他谨慎地回答，“仅限于此。更进一步的，抱歉，不在我的职业范畴内。”
凌曜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几乎看不出是在笑。
“可以。这些可以写入补充条款。”他爽快地答应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苏晏翻到合同最后一页，看到了违约金条款。那是一个足以让他倾家荡产、永世不得翻身的数字。
“看来凌总很担心我违约。”他苦笑道。
“预防措施。确保双方都能履行承诺。”凌曜看了一眼手表，“你可以带回去仔细看，让你的律师过目。三天内给我答复。”
这时，程斐敲门进来，低声对凌曜说：“凌总，下一场会议五分钟后开始。”
凌曜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示意谈话结束。
苏晏也站起来，手里拿着那份沉甸甸的合同。
“凌总，”在凌曜走向门口时，苏晏忍不住开口，“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应付家族催婚？”
凌曜的脚步顿住，侧过头来看他。阳光从落地窗射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那一刻，苏晏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极快的疲惫与…孤寂？
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你只需要扮演好你的角色，苏先生。”凌曜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不必探究剧本以外的故事。”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办公室，留下苏晏一人站在空旷的房间里，手里握着那份可能改变他人生的合同。
程特助微笑着走上前：“苏先生，我送您下去。合同请妥善保管。”
乘坐专用电梯下楼时，苏晏看着镜面轿厢中自己的倒影，感觉像是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坐进车里，他再次翻开合同，目光落在那个天文数字的报酬和父亲医疗费用的条款上。
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没有选择了。
拿出手机，他给林薇发了条信息：「薇姐，帮我联系周律师，有一份重要合同需要他看一下。」
很快，林薇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什么合同？凌总的？是什么合作？代言吗？多少钱？”
苏晏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差不多吧。具体细节，等我回去再跟你说。”
挂断电话，他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一场为期一年的戏，对手是深不可测的凌曜。他能演好吗？演完之后，他又该如何抽身？
无数问题萦绕心头，却没有答案。
他知道，从踏入凌曜办公室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