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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测试点的沙地被踩得乱糟糟的,临时搭起的棚子底下摆着台半人高的测试仪,银灰色的外壳沾着沙粒,开机时发出“嗡”的低响,红光在沙地上投出片晃动的光斑。

林晓鱼缩在人群后,看着前面的流放者一个个往测试仪前站——大多是些半大的少年,要么攥着衣角抿着嘴,要么梗着脖子装不在乎,可等测试仪亮起F级的红光时,眼里的光还是会暗下去。

“又是F级。”有人在旁边叹气,“今年咋就没个B级以上的?学院怕不是白来一趟。”

“边缘星哪有那好命。”另个人接话,“能有几个C级就不错了,去年矿场老刘家的小子测了C级,被学院带走当学徒,现在听说都能修挖矿机了……”

林晓鱼听得心不在焉,手一直揣在口袋里,指尖反复蹭着那块金属片。片子不知咋的,又开始发烫了,比刚才在棚屋时更甚,贴着皮肤的地方像揣了块暖炉,连带着心口都躁得慌。

她悄悄往人群外挪了挪,想趁没人注意溜回棚屋——反正张老师说了下午三点才正式复测,现在溜走说不定能躲过去。可刚挪到边缘,王大叔就从后面拽住了她:“往哪去?快到你了。”

“还没到三点呢……”林晓鱼扯着嗓子小声说,“我去趟棚屋拿点东西。”

“拿啥?测试不用带东西。”王大叔不撒手,还把她往人群里推了推,“刚才张老师还问起你了,说让你早点测,别耽误事。”

林晓鱼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再说啥,就听见张老师的声音在前面响:“下一个,林晓鱼。”

周围的目光“唰”地全聚了过来,有好奇,有漠然,还有老周那带着点“看热闹”的打量。林晓鱼头皮发麻,磨磨蹭蹭地往前挪,每走一步都觉得口袋里的金属片烫得更厉害,像是要从布料里钻出来似的。

张老师就站在测试仪旁边,手里拿着光脑在登记,见她过来,抬眼笑了笑:“别怕,就站进去就行。”

林晓鱼没敢看他,低着头往测试仪的光圈里站。机器的嗡鸣声突然变响了,红光从脚底往上扫,暖烘烘地裹着全身,有点像在流放站测基因时的感觉——可这次不一样,口袋里的金属片突然“颤”了一下,很轻,像蝴蝶振了振翅膀,却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嘀——”测试仪响了声,屏幕上跳出行字:基因等级F。红光稳稳地亮着,没半点异常。

“果然是F级。”有人在后面嘀咕,语气里带着点“早料到”的意思。

林晓鱼松了口气,刚想往外走,张老师突然开口:“等一下。”

她的脚顿在原地,心又提了起来。

张老师拿着光脑走过来,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身份卡给我看下,刚才名单上好像没登记全。”

“哦……”林晓鱼赶紧摸身份卡,手刚从口袋里拿出来,就听见“叮”的一声轻响——是金属片!刚才太紧张攥得太紧,一抬手竟把片子带了出来,正往地上掉!

她眼疾手快,在片子落地前一把捞住,攥进手心死死按住,指节都捏白了。后背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连呼吸都忘了。

张老师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顿了顿。他没说啥,只是伸出手:“身份卡。”

林晓鱼赶紧把身份卡从另个口袋摸出来递过去,手还在抖。张老师接过卡,指尖“不小心”擦过她攥着金属片的手背——就那么轻轻一碰,她手心的金属片突然“嗡”地轻颤起来!

不是刚才那种蝴蝶振翅似的轻颤,是实实在在的震动,连带着她的胳膊都麻了麻。林晓鱼吓得差点把片子扔出去,下意识地往身后藏手,身子也跟着往后缩了缩。

“怎么了?”张老师抬眼问,眼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没、没事!”林晓鱼赶紧摇头,把金属片往口袋里塞,塞得又快又急,布料都被扯得变了形,“手、手滑了……”

张老师没接话,低头在光脑上扫了下身份卡,又把卡递回来。他的指尖第二次擦过她的手心——这次更明显,像是故意碰的。金属片的震动突然停了,可烫得更厉害,手心的皮肤都快烧起来了。

“好了。”张老师把卡还给她,目光往她的口袋扫了眼,嘴角勾了勾,“边缘星藏的稀罕物还挺多。”

林晓鱼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见了!他肯定看见了!

她张着嘴想辩解,说那就是块普通的废铁,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周围的人好像没注意到这茬,老周还在跟人念叨矿灯的事,李婶则凑到测试仪旁边,好奇地摸了摸外壳。

还是王大叔反应快,赶紧凑过来打圆场:“张老师您别笑话她了,这丫头就喜欢捡破烂瞎玩!地上捡块铁片子都能揣兜里揣半天,傻得很!”

张老师笑了笑,没接王大叔的话,只是看向林晓鱼:“下午三点,准时来复测。”

这次的语气比刚才更沉了点,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林晓鱼不敢再推托,低着头点了点头:“……好。”

“去吧。”张老师挥了挥手,转身又去招呼下一个测试的流放者。

林晓鱼几乎是逃似的挤出人群,脚步虚得像踩在棉花上。王大叔跟在她后面,还在絮叨:“刚才张老师咋老看你手?是不是你那破片子被看见了?我早跟你说别揣兜里……”

“别说话。”林晓鱼拽了他一把,声音发紧,“回棚屋说。”

她拉着王大叔快步往棚屋走,后背一直感觉有目光跟着——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老师。那目光像根细针,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回到棚屋关上门,林晓鱼才敢把口袋里的金属片掏出来。片子烫得吓人,她刚捏着就赶紧往桌上扔,“啪”地一声撞在铁皮上,竟在桌面上留下个淡淡的白印。

“这啥玩意儿?咋这么烫?”王大叔凑过来看,吓得赶紧往后缩了缩,“刚才张老师是不是看着它了?他咋知道是稀罕物?”

“我不知道。”林晓鱼蹲在地上,抓着头发往墙上撞了撞,“我就捡来的!谁知道它是啥!”

她是真不知道。这片子是上次那个小孩留下的,扔又扔不掉,还总跟着她瞎折腾——修通讯器时烫,修警报器时颤,现在被张老师一碰,更是跟疯了似的。它到底想干啥?

“要不……把它扔了?”王大叔指了指门外,“找个远点儿的沙丘埋了,谁也找不着。”

“扔不掉。”林晓鱼苦着脸摇头,“刚才在测试点差点掉地上,我捞得快,之前扔门外它自己滚回来了……跟长了腿似的。”

王大叔也愣了:“还有这事?邪门了……”

两人正对着金属片犯愁,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笃笃笃”,轻得像鸟啄木头。林晓鱼吓了一跳,赶紧把金属片往桌布底下藏,压低声音问:“谁?”

“是我。”门外传来张老太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意味,“小鱼丫头,我来拿警报器……刚才忘了问你修没修好。”

林晓鱼这才想起桌上的警报器,赶紧应了声“来了”,起身去开门。张老太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那块奶糖,见她开门就往屋里瞅,眼神有点飘。

“警报器在桌上。”林晓鱼往旁边让了让,心里还惦记着金属片,没敢让她多进,“您自己拿吧。”

张老太没动,反而往她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刚才在测试点……张老师是不是跟你说话了?”

林晓鱼一愣:“您看见了?”

“就远远瞅了眼。”张老太摆了摆手,眼神往桌布底下扫了扫——那方向正好是藏金属片的地方,“那老师……不是普通的学院老师。”

“啥意思?”林晓鱼心里一动。

“前几年他来过一次。”张老太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也是来测试,可后来偷偷去了西边的废矿坑,待了三天才出来,身上还带着伤……那矿坑邪门得很,据说埋着老早以前的机器残骸,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出来的。”

林晓鱼的心跳快了半拍。废矿坑?机器残骸?跟她手里的金属片有关系?

“您咋知道这些?”她追问。

“我男人以前是挖矿的。”张老太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耷拉下来,“他进去找过矿,看见过那些残骸……说上面刻着怪符号,跟你桌上那玩意儿有点像。”

她没明说“桌上那玩意儿”是啥,可林晓鱼知道,她指的是金属片。

林晓鱼攥了攥手心,还想再问,张老太却突然往后退了退,拿起桌上的警报器:“谢你修好了警报器,奶糖你拿着。”说完把奶糖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往自己的棚屋走,走得又快又急,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

林晓鱼捏着那块黏乎乎的奶糖,站在门口愣了半天。张老师去过废矿坑?见过刻着符号的残骸?那他刚才看见金属片时的反应,就不是偶然了——他认识这东西!

“咋了?张老太跟你说啥了?”王大叔凑过来问。

林晓鱼把奶糖塞给他,转身冲回屋里掀开桌布——金属片还躺在桌上,烫度降了点,但边缘又开始泛红光了,比之前更亮,像是在回应张老太的话。

“王大叔,我得把这片子弄走。”她抓起片子就往门外冲,“趁下午复测前,找个地方埋了!”

就算扔不掉,也得试试!总不能带着它去复测,被张老师当场抓包吧?

王大叔赶紧跟出去:“我跟你一起去!往北边沙丘埋,那边人少!”

两人往北边沙丘跑,沙粒灌进鞋里硌得慌,可谁都没顾上停。越往北走,聚落的声音越远,风也越紧,卷起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林晓鱼找了个背风的沙丘凹地,蹲下来就开始用手刨沙子——边缘星的沙地下层是硬土,刨起来费劲,指甲缝很快就磨出了血。

“我来我来!”王大叔抢过她手里的小铲子(刚才从棚屋带的),几下就刨出个半米深的坑,“扔进来吧!”

林晓鱼攥着金属片,犹豫了一下——这片子虽然麻烦,可跟着她也有阵子了,刚才还帮着修好了警报器……真埋了会不会有点可惜?

可一想起张老师的眼神,她又咬了咬牙,把片子扔进了坑里:“埋深点!再压块石头!”

王大叔赶紧往坑里填沙子,填得严严实实,还搬了块半人高的石头压在上面,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下找不着了吧?”

林晓鱼看着石头压着的地方,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空落落。她拍了拍手上的沙:“走吧,回棚屋歇会儿,等三点去复测。”

两人转身往回走,刚走没两步,林晓鱼就听见身后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很轻,被风声盖着,却听得她心里一紧。

“啥声?”王大叔也听见了,回头往沙丘看。

林晓鱼没说话,慢慢转过身——只见那块压在沙地上的石头,竟自己“挪”了挪,底下的沙子簌簌往下掉,紧接着,一道红光从沙里钻了出来!

是那块金属片!它正从沙子里往上“爬”,边缘的红光闪得飞快,像在发脾气似的,“骨碌碌”滚了几圈,竟直直地朝着林晓鱼的方向冲过来!

“娘嘞!”王大叔吓得往后跳了半步,“它、它还真成精了!”

林晓鱼也吓傻了,站在原地动都动不了。眼看着金属片“啪”地撞在她的鞋上,还轻轻蹭了蹭——跟之前在棚屋时一样,带着点执拗的亲近。

她蹲下来,看着躺在脚边的金属片,突然觉得一阵无力。

扔不掉,埋不了,这东西是铁了心要跟着她了。

“现在咋办?”王大叔凑过来,声音都抖了,“要不……把它砸了?”

林晓鱼捡起片子,掂量了掂量——沉甸甸的,边缘硬得很,刚才撞在石头上都没留印,哪砸得碎?

“砸不碎。”她叹了口气,把片子塞回口袋,拍了拍上面的沙,“算了,随它吧。下午去复测,见机行事。”

总不能因为块破片子就躲着不露面,那样反而更可疑。

两人蔫蔫地往回走,快到聚落时,林晓鱼突然看见张老师的助手站在她的棚屋门口,正跟李婶说着啥。助手手里拿着个光脑,像是在登记东西。

“咋回事?”她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小鱼你可回来了!”李婶看见她就喊,“张老师的助手说,下午复测完要带几个‘有潜力’的流放者去学院看看,让先登记下个人物件!”

“有潜力的流放者?”林晓鱼愣了,“啥意思?”

助手抬眼看她,推了推眼镜:“张老师说,基因等级不代表全部,有些流放者可能在其他方面有天赋,比如……机械维修。”

他说“机械维修”四个字时,目光往她的口袋扫了眼——跟张老师刚才的眼神一模一样。

林晓鱼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终于明白张老师让她去复测的目的了——哪是复测基因?他根本就是盯上她了,盯上她手里的金属片,还有她那点“碰巧”修东西的能耐。

助手还在旁边说:“张老师让我问问你,棚屋里那些机械零件要不要收拾下?要是去学院,说不定能用得上。”

林晓鱼攥紧口袋里的金属片,片子又开始发烫了,烫得她指尖发麻。

去学院?她才不想去!学院里肯定都是些基因等级高的“卷王”,哪有在边缘星蹲棚屋自在?

可现在这情况,她还能拒绝吗?

张老师明摆着是冲她来的,助手都上门登记物件了,这架势……怕不是“邀请”,是“硬带”吧?

她看着棚屋门口的助手,又摸了摸口袋里烫得厉害的金属片,突然觉得一阵心慌。

下午的复测,怕是没那么简单了。而她手里的这块金属片,到底会把她带往哪去?她一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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