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5
黑暗中，林岚的尖叫声撕心裂肺。
“鬼啊！有鬼！”
陆宴的声音也充满了恐惧和颤抖：“瑶瑶？你不是瑶瑶！你到底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们。
回答他们的，是“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的关节转动声。那四十九个纸人，迈着僵硬的步伐，缓缓从我身边走过，一步一步，将吓得魂飞魄散的母子二人包围了起来。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陆宴挥舞着手臂，却只打到一团空气，那些纸人如同鬼魅，轻易地避开了他。
我依旧安静地坐在阵眼，黑暗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我能清晰地“看”到，那个被我用精血激活的“白煞”，此刻正主导着一切。它不仅仅是引来了邪灵，更是将这对母子内心最深的恐惧和罪孽，全部具象化了。
祠堂的墙壁上，开始浮现出一幕幕光影。
画面中，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真正的陆瑶）在河边玩耍，陆宴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小女孩掉进河里，惊慌地呼救。而陆宴和闻讯赶来的林岚，却在岸边犹豫了片刻，最终眼睁睁看着她沉入水底。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想救她的！”林岚崩溃地大喊，但这画面，却像是烙铁，狠狠烙在他们的灵魂上。
紧接着，画面一转。
是林岚找到一个江湖术士，术士告诉她，陆瑶是枉死，怨气不散，会影响家族气运。除非，找到一个命格至阴的孩子，用“偷天换日”之法，以命换命。
于是，他们去了孤儿院，一眼就相中了我。
一幕幕，一桩桩，全是他们内心最阴暗的秘密。
那些纸人围着他们，发出咯咯的笑声，笑声时而是陆瑶，时而是我，时而又是无数陌生人的声音，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绝望的网。
“哥哥，你为什么要撕掉我的画？”
“妈妈，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药换掉？”
“你们为什么要杀了我？”
一个个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们的心上。
“白煞”缓缓飘到林岚面前，那张酷似陆瑶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它伸出纸做的、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林岚的脸颊。
“妈妈，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下来……陪我吧。”
“啊——！”
林岚彻底疯了，她挥舞着双手，胡乱地撕打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陆宴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被另一个纸人缠住，那纸人做的正是他自己的模样，只是脸上带着狞笑，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他抱着头，跪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他们以为的“偷天换日”，变成了“罪孽审判”。他们想召唤的女儿，变成了索他们命的厉鬼。
而我，这个他们眼中的“祭品”，只是这一切的冷眼旁观者。
我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喧闹的祠堂里，我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我走到那扇紧闭的大门前，伸出小手，轻轻一推。
门，应声而开。
门外的月光洒了进来，照亮了我小小的身影。
我回头，看了一眼在幻象中挣扎沉沦、宛如疯魔的母子，脸上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妈妈，哥哥，游戏，好玩吗？”
说完，我转身走出了祠堂，将那满屋的哀嚎和恐惧，永远地关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