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通往玉都的官道上，尘土随着往来的车马扬起，在阳光下泛着金芒。
玉黎背着行囊，混在赶路的人群中，脚步比之前快了许多。巷口那个灰袍执事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让他不敢有丝毫停留。他知道，对方没有立刻动手，不代表会放过他——玉虚宗的执事，最擅长不动声色地查清底细。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简陋的茶棚，棚下几张木桌旁坐满了歇脚的修士。玉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他需要喝点水，更需要观察是否被跟踪。
“客官，要点什么？”茶棚老板是个精瘦的汉子，麻利地擦着粗瓷碗。
“一碗凉茶。”玉黎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眼睛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茶刚端上来，一个灰袍身影就慢悠悠地走进了茶棚，径直走到他对面的座位坐下。正是巷口那个执事，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把玩着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玉虚”二字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周围几个修士看到令牌，都下意识地收敛了声息——玉虚宗执事的身份，足以让普通修士忌惮。
玉黎的手指悄悄攥紧了隐玉符，指尖沁出冷汗。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小家伙，挺能跑。”灰袍执事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邵师妹的朋友，就是你的身份？”
玉黎端起茶碗，掩饰住眼底的警惕：“我只是个普通人，承蒙邵姑娘一路照顾，不敢当‘朋友’二字。”
“普通人？”执事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那里是刚才被三角眼砸中的地方，此刻连个红印都没有，“能硬接玉芽境修士一拳，还毫发无损，这叫普通人？”
玉黎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家师教过些粗浅的炼体功夫，不值一提。”
“哦？令师是哪位高人？”执事追问，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却像敲在玉黎的心上。
“乡下老玉匠，早就过世了。”玉黎垂下眼帘，避开对方的目光。提到老玉匠，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执事的眼神锐利了几分。他查过邵慕雪的行踪，知道她从蚀玉谷方向来，沿途确实经过落玉村，也确实有个老玉匠自爆的传闻。但这不足以打消他的疑虑——一个乡下老玉匠，怎么可能教出能硬撼修士的炼体功夫？更重要的是，这小子身上的气息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个玉气真空，连最微弱的天地灵气都绕着他走，这绝不是普通人该有的体质。
“炼体功夫？”执事突然抬手，指尖弹出一缕微弱的白色玉气，像一根细针，朝着玉黎的手腕飘去，“既然练过，想必不介意老夫试试你的斤两？”
这缕玉气很淡，甚至没有攻击性，更像是一种试探。但玉黎瞬间感觉到，体内的混沌气像被惊动的蛇，在丹田深处微微躁动，本能地想要排斥这股外来的玉气。
“不好！”他心里暗叫一声，赶紧用意念压制——隐玉符能屏蔽气息，却挡不住这种近距离的玉气试探，一旦混沌气爆发，“玉气真空”的伪装就会被戳穿！
就在玉气即将触碰到手腕的瞬间，玉黎猛地抬手去端茶碗，看似无意地避开了玉气的轨迹。那缕玉气擦着他的袖口飞过，撞在身后的柱子上，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了。
“抱歉，手滑。”玉黎放下茶碗，语气平静，手心却已经湿透。
执事的眼神沉了沉。刚才那一下，看似是巧合，却精准地避开了他的试探，这小子的反应速度，比他预想中快得多。
“你似乎很怕玉气？”执事没有再动手，只是盯着他的眼睛，“一般炼体修士，虽然不擅长引气，却也不会排斥玉气，可你……”
“可能是体质特殊吧。”玉黎顺着他的话头说，“从小就对这些东西过敏，一碰就浑身难受。”他故意挠了挠胳膊，做出一副不适的样子。
这个理由算不上完美，却也勉强说得通。世间确实有极少数人天生对玉气敏感，虽罕见，但并非没有。
执事沉默了片刻，指尖的令牌转得更快了。他在权衡——这小子的底细不明，与邵慕雪关系匪浅，体质又异常，按规矩本该带回分舵细查。但论玉会在即，影玉教虎视眈眈，不宜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万一真是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反而会惹邵长老不快（邵慕雪的师父在玉虚宗地位不低）。
“罢了。”执事最终收起令牌，站起身，“到了玉都，安分点。别给邵师妹惹麻烦，也别让我再看到你在玉虚宗分舵附近晃悠。”
这句话既是警告，也是暂时的放过。
玉黎松了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低着头：“多谢执事提醒。”
执事没再看他，转身走出茶棚，身影很快消失在前往玉都的方向。
直到灰袍身影彻底不见，玉黎才敢大口喘气，端起凉茶一饮而尽。茶水冰凉，却压不住他加速的心跳。
刚才那番试探，比面对影顾的追杀还要惊险。影顾的攻击是明面上的刀光剑影，而这位执事的试探，却是藏在平静下的暗流，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看来，隐玉符也不是万能的。”他摸了摸胸口的隐玉符，上面的温度比之前高了些，显然刚才抵挡试探时，消耗了不少能量。
茶棚里的修士见执事走了，又开始窃窃私语，偶尔有人往玉黎这边瞟，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忌惮。
玉黎不敢再停留，付了茶钱，背起行囊快步离开。他知道，执事虽然走了，大概率会留下眼线盯着他，必须尽快进入玉都，找到苍梧阁——那里是老玉匠指定的地方，或许有能庇护他的人。
官道尽头的玉都城墙越来越清晰，那是用巨大的青白玉砌成的，高达数十丈，墙面上刻满了防御阵法，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圣洁而威严的光芒。城门口的修士往来不绝，个个气息沉稳，显然都是有些修为的人。
玉黎随着人流走到城门口，守城的卫兵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放行通过——隐玉符不仅能屏蔽气息，还能让低阶修士下意识地忽略他的存在。
踏入玉都的那一刻，玉黎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宽阔的街道两旁，矗立着各式各样的建筑，有雕梁画栋的楼阁，有摆满玉石的商铺，还有穿着各色道袍的修士往来穿梭，腰间的玉佩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纯净的玉气，比落玉村和黑石镇加起来还要浓郁百倍，让他胸口的黎明玉珏微微发烫，像是在贪婪地呼吸。
“这就是玉都……”玉黎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来自街道对面的一个茶坊——茶坊门口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老槐茶馆”。
玉黎抬头望去，只见二楼的窗边，邵慕雪正隔着人群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安心，又做了个“小心”的口型。
玉黎对着她点了点头，没有上前——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他转身，汇入玉都熙熙攘攘的人流，朝着记忆中苍梧阁藏书塔的方向走去。
阳光穿过玉都的楼阁，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知道，进入玉都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那个灰袍执事的身影，正远远地站在街角，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像是在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