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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们村后山,或者附近,可有一口……**废弃的老井**?!”

明虚道人这声急促的低问,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李二狗混乱的恐惧。他猛地一愣,像是被点醒了什么,眼睛瞪得滚圆,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都变了调:

“井……井?有!有!村后山坳里是有口老井!早就废了几十年了!听说……听说早年淹死过一个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小妾!道长,您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院内正屋猛地传出一声更加凄厉、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啸,伴随着男人惊恐的哭喊和桌椅被猛烈撞翻的巨响!

“不好!”明虚道人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多问,袖袍一拂,一股柔劲将挡在身前的李二狗轻轻推开,同时低喝一声:“紧守心神,跟在我身后三步,勿看勿听!”

最后一句是对屹丞说的。话音未落,他已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院门!

屹丞心脏狂跳,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收敛所有杂念,努力回忆站桩时的沉心状态,低头盯着师父青灰色道袍的下摆,紧随而入。

一进院子,那股阴冷怨毒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扑面而来!远比在门外感知到的更加浓烈、更加狂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和腐朽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甜腻的脂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正屋的房门洞开,里面灯火通明,却更显得混乱不堪。四五个粗壮的村民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按住一个疯狂挣扎的身影,却如同在制服一头暴怒的野兽,不断有人被甩开,撞在墙壁家什上,惊呼惨叫声不绝于耳。

被按着的,正是李二狗的娘子。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双目一片惨白,不见瞳孔,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发出嗬嗬的怪笑,力气大得惊人,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颈,指甲已经深深抠入皮肉,渗出暗红的血痕,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更让人心悸的是,在她疯狂扭动间,衣襟散开,隐约可见她胸口贴身揣着一件东西——一枚样式古旧、却沾满泥土、色泽暗淡的银簪子!那簪子在她动作间偶尔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毒执念正从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明虚道人目光如电,瞬间锁定那枚银簪和女人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他并未立刻上前,而是快速扫视屋内环境,脚步一错,避开地上翻滚的村民,悄无声息地绕到女人侧后方,占据了一个相对不受干扰的位置。

“用绳子!快拿绳子来!”有村民大喊。

“没用的!刚才试过了,一靠近她就咬人!”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悄然入内的道人和他身后的小尾巴。

明虚道人深吸一口气,右手悄然探入袖中,握住了那支黝黑的异笔。左手则快速从怀中摸出那包朱砂、雄黄和七星莲混合物。

他没有丝毫犹豫,左手一扬,将那包药粉猛地向前一撒!

药粉并非撒向女人,而是撒向女人与周围村民之间的空地上!

噗!

药粉落地,竟发出一声轻微的爆燃声,腾起一小片淡黄色的烟雾,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辛辣中带着清苦的气味!

那疯狂挣扎的女人动作猛地一滞,发出一声仿佛被灼伤般的痛苦嘶嚎,周身的阴冷气息剧烈波动起来,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也下意识地松了一丝。周围那几个被阴气侵蚀、早已筋疲力尽的村民被这药粉气息一冲,也是精神一振。

“就是现在!按住她手脚!别让她再伤到自己!”明虚道人厉声喝道,声音中蕴含着一丝镇定的力量。

那几个村民如梦初醒,趁着女人受挫的瞬间,发一声喊,再次扑上,用尽吃奶的力气死死压住了她的四肢。

女人发出更加暴戾的尖啸,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动,惨白的眼珠疯狂转动,试图寻找干扰的来源。

明虚道人趁此机会,一步踏前!右手从袖中抽出,那支黝黑的异笔在灯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幽光。他并指如剑,以笔代指,快如闪电般点向女人眉心!

笔尖并未真正触及皮肤,但在距离眉心尚有寸许距离时,女人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剧烈地向上反弓起来!

一股肉眼可见的、浓黑如墨的怨气猛地从她七窍中逸散而出,在她头顶上方扭曲翻滚,隐约凝聚成一张痛苦扭曲、充满无尽恨意的女子面孔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

那枚被她揣在怀里的银簪,也随之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低鸣!

“就是此刻!”明虚道人眼神一厉,左手闪电般探出,并非去抓那怨气虚影,而是精准地一把抓住了那枚剧烈震动的银簪!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银簪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彻骨、怨毒至极的精神冲击,顺着银簪猛地冲向明虚道人!道人身形微微一晃,脸色瞬间白了一分,握住银簪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显然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

他闷哼一声,右手异笔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笔尖那点血光骤然亮起,凌空划向那枚银簪!并非刻画符咒,而是仿佛要用笔锋将那附着其上的怨念执念强行斩断、剥离!

笔锋划过空气,带起尖利的破空声,与银簪上发出的怨毒嗡鸣激烈对抗!

整个屋内的温度骤降,灯火剧烈摇曳,明暗不定。所有村民都被这超乎想象的诡异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按住女人的手都松了力道。

就在这时,那女人猛地睁开眼——不再是惨白,而是恢复了片刻的清明,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她望向明虚道人手中的银簪,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井……好冷…………簪子…………还我………………”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头顶那扭曲的怨气面孔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骤然回缩,似乎想重新钻回银簪或女人体内!

明虚道人岂容它得逞?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至阳的鲜血喷在右手异笔笔锋之上!

嗤——!

笔锋血光大盛,如同烧红的烙铁!他手腕疾抖,以血为墨,凌空急速书写出一个复杂古奥的赤红色符咒,猛地印向那枚仍在剧烈挣扎的银簪!

“封!”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赤红符咒光芒大放,瞬间将银簪连同其上试图回缩的怨气一同包裹!那怨气发出最后一声尖锐的嘶鸣,被强行压回簪内,簪身剧烈颤抖了几下,最终归于沉寂,那浓郁的怨毒气息也如同被一刀斩断,骤然消失。

唯有簪体之上,多了一道细如发丝、却深入材质的赤红色符文痕迹,隐隐流动。

屋内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和压抑感,顷刻间消散了大半。灯火恢复了正常燃烧,只剩下满屋狼藉和一群惊魂未定、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村民。

明虚道人长长吁出一口浊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苍白,握住银簪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稳住。他看也没看地上昏死的女人和吓傻的村民,目光死死盯着手中那枚被暂时封印的银簪,眼神无比凝重。

他转身,对瘫软在门口、几乎要昏过去的李二狗快速吩咐道:“邪祟已暂封于此簪之内,你娘子暂无大碍,只是元气大伤,好生将养即可。取些安神定魄的药材煎服,慢慢调理。”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屹丞使了个眼色:“我们走。”

屹丞早已被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斗法场面震慑得心神摇曳,见师父示意,连忙跟上。

师徒二人无视身后村民们的感激和呼喊,快步离开了李家院子,沿着来路,向着村后山坳的方向疾行。

夜色更深,山风呼啸,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明虚道人脚步极快,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银簪,眉头紧锁,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屹丞紧跟在后,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那井……那银簪……那小妾……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后山坳,已经能隐约看到一口被荒草半掩的废弃井口轮廓时,明虚道人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举起手中那枚被封印的银簪,只见簪子上那道赤红色的符文,此刻竟然……**开始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变淡消散**!

与此同时,前方那口废弃的老井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异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井底剧烈地翻腾!

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冰冷刺骨、带着浓烈尸腐和水锈味的恐怖气息,如同井喷般从井口汹涌而出!

明虚道人脸色骤变,猛地将屹丞拉到自己身后,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口仿佛活过来的老井,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好!这井底……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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