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撞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林晚趴在堆满试卷的课桌上，笔尖在草稿纸边缘画出歪歪扭扭的星轨。后桌传来哗啦的翻书声，她回头时正撞见江屿把《时间简史》塞进桌肚，男生指尖划过书脊的弧度落在阳光下，像道被折过的银线。
“天文社下午开会。”江屿的声音混着窗外的蝉鸣漫过来，林晚注意到他喉结动了动，“张老师说要筹备科普展。”
社团活动室的木门被推开时，三十几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张老师推了推眼镜，将手里的分组名单钉在公告板上：“这次科普展分五个板块，太阳系组需要两人负责海报设计和模型制作，摄影组由许哲带队。”
林晚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太阳系”三个字旁边并排写着她和江屿的名字。心脏突然开始擂鼓，她下意识攥紧书包带，帆布摩擦手心的触感让指尖发烫。
“林晚？”江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校服袖口沾着点粉笔灰，“去领材料吗？”
走廊里飘来食堂的糖醋排骨香，两人并肩走过公告板时，许哲正举着相机调试镜头。快门声轻响，林晚瞥见取景框里自己微扬的嘴角，慌忙低下头去看地砖缝里的杂草。
“许哲，摄影组不用跟着打杂吧？”江屿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林晚抬头时，正撞见他耳尖泛起的红，像被夕阳吻过的云霞。
许哲笑着把相机背到肩上：“张老师吩咐的，得记录筹备全过程。”他冲林晚眨眨眼，“顺便捕捉点青春校园素材。”
美术室的储物柜里堆着半人高的卡纸，林晚踮脚去够最上层的蓝色画纸时，江屿忽然伸手越过她的头顶。男生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冽气息，林晚猛地后退，后腰撞在铁皮柜上发出哐当声。
“小心。”江屿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到她校服后腰的松紧带，两人同时缩回手。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晚盯着他攥着画纸的指节，那里还留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第一张海报的草稿画废了三张。当林晚把画着简笔行星的草图推过去时，江屿正用圆规在卡纸上画同心圆。男生的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像停着只黑色的蝶。
“火星的倾角应该再大些。”他忽然开口，笔尖点在她画错的位置。林晚注意到他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月牙白的弧度像被精心打磨过的贝壳。
“是吗？”她抢过画纸往回拽，铅笔在纸面划出歪斜的线条，“我觉得这样更可爱。”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科普展的海报哪能用“可爱”来形容。
江屿挑了挑眉，从笔袋里抽出支红色马克笔：“给你改改。”他的手肘偶尔碰到她的胳膊，林晚每次都像触电般缩回手，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他专注的侧脸。
许哲举着相机靠在门框上，镜头里的两人头挨着头凑在画纸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拉长的剪影画。他刚按下快门，就见林晚猛地抬起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许哲！”林晚抓起橡皮砸过去，却被江屿伸手拦住。男生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林晚感觉那片皮肤瞬间烧了起来，连带着声音都发了颤，“别拍了！”
“生气了？”许哲笑着收起相机，“我删了还不行吗？”他转身时故意撞了江屿一下，低声说，“某人脸都快贴人姑娘手上了。”
江屿的耳尖又红了。他把改好的海报推给林晚，声音有点闷：“这样更准确。”林晚看着纸上被修正的火星轨道，突然发现红色马克笔的痕迹里，藏着颗小小的爱心。
制作太阳系模型的那天，美术室飘着胶水的味道。林晚蹲在地上拼木星的光环，突然发现江屿买的泡沫球比说明书上大了一圈。
“你买错型号了。”她举着泡沫球站起来，头发梢蹭到了男生的校服纽扣。江屿低头时，看见她发间别着片银杏叶，不知是从哪棵树上粘来的。
“老板说这个更适合涂色。”江屿从背包里掏出罐金色颜料，“给你用。”林晚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处沾着点蓝色颜料，像不小心蹭到的星空。
他们并排坐在地板上给行星涂色，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偷偷数着江屿涂错的地方，发现他每次出错都会下意识抿起嘴唇，这个发现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江屿侧过头，金色颜料在他指尖开出小小的花。林晚慌忙摇头，却在低头时把红色颜料蹭到了他的手背，像滴落在雪地上的血珠。
“对不起！”她抽纸巾去擦，却被男生抓住了手腕。江屿的掌心很烫，林晚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连带着呼吸都乱了节奏。
许哲的相机突然从门外探进来，林晚像受惊的小鹿般缩回手，打翻的颜料在泡沫土星上晕开片橙色的云。江屿看着她通红的耳垂，突然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罩在她头上。
“别拍了。”他的声音隔着布料传来，带着种奇异的温柔，“她怕镜头。”林晚裹在带着薄荷味的外套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窗外的蝉鸣还要响亮。
周五的黄昏，太阳系模型终于组装完成。最后一节课，老师走进来说周末有一次春游，让大家回家后通知家长并做好准备。
八大行星悬在铁丝架上缓缓转动，林晚站在模型前，突然发现冥王星被单独放在了旁边的小台子上。
“怎么把它分开了？”她回头问正在收拾工具的江屿，夕阳给男生的轮廓镀上了层金边。
“它被降级了。”江屿的声音很轻，“但我觉得它应该有位置。”林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他偷偷往她的天文笔记里夹了张冥王星的明信片。
许哲举着相机拍下转动的行星模型，镜头扫过角落里的两人时，发现他们正对着同一颗星星说话。林晚的手指着模型里的金星，江屿微微倾着头听，夕阳在他们交叠的影子里，种下了颗会发光的种子。
放学铃声响起时，林晚把画好的海报卷成筒抱在怀里。江屿帮她提着颜料盒走过操场，晚风掀起他们的校服衣角，像两只张开的翅膀。
“下周就能展出了。”林晚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江屿嗯了一声，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颗用金色锡纸包着的糖。
“给你。”他的指尖在递过来时微微颤抖，“像星星吗？”林晚接过糖时碰到了他的手指，那瞬间仿佛有电流顺着血管爬进心脏，连带着晚霞都甜了起来。
许哲站在教学楼的阴影里，看着那颗被夕阳拉长的糖纸在两人之间闪烁。他按下快门的瞬间，听见风里传来林晚的笑声，像颗刚被剥开的水果糖，甜得连空气都泛起了涟漪。
夜色漫上来时，林晚摸着口袋里的星星糖，突然想起江屿给冥王星找的小台子。原来有些不被认可的存在，总会有人偷偷为它留出位置，就像此刻她加速的心跳，正被某颗同样悸动的星星悄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