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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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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卫国瞬间卡了壳。他猛地回头,结结巴巴地看着顾总工程师。

“顾总工,您可别被她骗了!我跟这个女人清清白白,连手都没拉过!”

王丽华也挺着胸脯喊冤。

“就是!顾总工,我们家老陈的人品,整个所里谁不知道?他怎么可能跟这种成分有问题的人有牵扯!”

顾总工程师神情严肃,目光却再次落到我的脸上。

“你说你和陈研究员是夫妻,那你们肯定共同生活过。”

“你能不能说出他身上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特征?最好是比较私密的。”

顾总工程师的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的绝境。

“他后腰靠近尾椎骨的地方,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青色胎记!”

我大声说出这个秘密,陈卫国和王丽华的脸都白了。

他们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却没办法反驳。

因为只要陈卫国脱下裤子,真相立刻就能大白于天下。

“陈研究员,你怎么解释?”

顾总工程师的语气严厉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卫国被问得冷汗直流,但他依旧死不承认。

“我……我下放的时候在公共澡堂洗过澡……这个女人肯定当时偷看过我……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流氓……”

陈卫国的辩解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不信。

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他是在胡搅蛮缠。

顾总工程师又看向我。

“你之前是哪个单位的?你和陈研究员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的同事朋友,有没有人见过他?”

“能有证人证明你们的关系吗?”

我没有证人。

我和陈卫国的事,是天大的秘密。

他每次回家都像做贼,天不亮就溜走。

所以当年我未婚先孕,在厂里挺着大肚子,确实掀起了轩然大波。

“厂花肚子大了,孩子谁的?”

“看不出来啊,平时挺清纯的一个人。”

“我猜是车间刘主任的,那老东西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女人真是……”

流言蜚语像刀子,把我割得遍体鳞伤。

甚至还有地痞流氓半夜来敲我的门。

“小美人,缺男人不?孩子缺爹不?”

“哥们几个都能帮忙!”

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足以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我怕影响陈卫国的前途,所有苦都自己咽了下去。

我找到了厂里的工会主席,告诉她我结婚了,丈夫在保密单位工作,不方便露面。

因为我进厂后一直勤勤恳恳,年年都是生产标兵,人品有口皆碑。

工会主席相信了我,出面帮我澄清了谣言,还处分了几个嘴碎的,我的日子才算安稳下来。

见我摇头,陈卫国又得意起来。

“呵呵,没有证据就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现在是新社会,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你这种心机叵测的女人随便攀诬!”

顾总工程师皱起了眉头,似乎也觉得有些棘手。

就在这时,他忽然开口。

“你说你是资本家出身,解放前,你家在上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总工程师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声惊雷,炸得陈卫国脸色惨白,浑身都开始发抖。而我的眼前,则豁然开朗。

对啊!

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我和陈卫国之间,确实没有法律承认的结婚证,没有合影,没有证人。

但是我手里,有一样东西,是陈卫国做梦都想要的,也是他最害怕暴露的!

“有!”

“顾总工程师,我有证据!”

我激动地从布包的最内层,掏出了几张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泛黄纸张。

陈卫国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在顾总工程师看清之前,把那些纸抢走。

“撕拉!”

他一把夺过去,看也不看就撕了个粉碎,还把纸屑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噎得他直翻白眼,丑态毕露。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这是做贼心虚,狗急跳墙。

但陈卫国已经顾不上了。

“假的!都是她伪造的!顾总工千万别信!”他还在那里垂死挣扎。

我看着这个曾经让我仰望的男人,此刻只觉得无比可笑。

不止地契和房契,当初一心嫁给他,我将父母留给我的三条小黄鱼也给了他。

后来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就被保密单位录用了。

过去的这些付出,只能当喂了狗。

“陈卫国,你看看清楚,你吃下去的是什么?是我路上买的烧饼包,垫包底的废报纸!”

“真正的地契和房契,在这里呢!”

我再次从怀里掏出另一叠用油纸包好的纸张,那才是我准备好的底牌。

其实报纸和地契的纸张差别很大。

只是他已经方寸大乱,才会昏招迭出。

怪不得别人。

“林梦君,你敢耍我?”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

“呵呵,你骗了我一辈子,我耍你一次,很过分吗?”

我冷笑着反问。

“给我拿来!”

他又像恶狼一样扑过来,可一只手却铁钳一样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顾总工程师突然从我头顶,伸出钢铁一样的手臂,狠狠抓住陈卫国。

他动作干净利落,一个反关节擒拿,就把身材高大的陈卫国死死按在了地上。

“陈卫国!你想干什么?销毁证据吗!”

陈卫国四肢健全,可在顾总工程师手里,却像一只待宰的鸡。

他挣扎得满脸通红,却根本动弹不得。

王丽华彻底傻眼了,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那几个帮凶更是吓得悄悄溜走了。

很快,纪律部门的人来了,把我们几个全部带到了会议室。

不久,研究所的几位主要领导,包括王丽华的父亲,那个一把手所长,也都沉着脸赶到了。

6

此时此刻,人证物证俱在,陈卫国再也无法狡辩。

他承认了和我发生过男女关系,也承认了思佳是他的女儿。

但他死活不承认自己重婚。

因为和我没有扯证,他法律上唯一的妻子,只有王丽华。

他之所以死咬着这一点不放,是因为他很清楚,重婚是严重的罪行,足以让他前途尽毁。

所以,他拼命想把和我的关系,定性为生活作风不检点。

可他太小看这个时代了。

也太小看眼前的几位领导了。

尤其是顾总工程师。

他叫顾远洲,不只是从特区调来的技术专家,还对政策法规很有研究。

他马上听出陈卫国证词里面的漏洞,告诉在场的领导和纪律人员。

虽然我和陈卫国没有领证,但我们已经形成了“事实婚姻”。

我的事实婚姻在前,他和王丽华的法定婚姻在后。

无论从法律上,还是从道德上,我都是受保护的原配。

王丽华虽然有结婚证,但她也是一个知三当三,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道德上要受到更严厉的谴责。

所以,陈卫国的行为不只是品德败坏,更是触犯了国家的法律,构成了重婚罪。

更何况,他还一直觊觎并试图侵占我家的祖产,这更是罪加一等!

几位领导经过紧急商议,当场做出了决定。

免去陈卫国研究员的职务,开除出单位。

并将此事通报给公安机关,追究他重婚罪和侵占财产未遂的法律责任。

同时,后勤处也以“品行不端,不适合在保密单位工作”为由,将王丽华开除。

这个女人不只是道德有问题,她当初能进单位,本来就是靠她父亲违规操作。

听到领导的决定,陈卫国面如死灰。

他知道求领导没用,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扑通!”

陈卫国连滚带爬地跪到我面前,把头磕得砰砰响。

“梦君!”

“老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

“你看在思佳的份上,不能毁了我啊!”

“都是王丽华那个贱人勾引我的,我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啊!”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们的家不能就这么散了啊!”

他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旁边的王丽华气得浑身发抖。

狠狠地朝陈卫国啐了一口。

“呸!陈卫国!你这个孬种!现在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了?你算个什么男人!”

“当初是谁死皮赖脸追的我?是谁说爱我一生一世的!”

王丽华破口大骂,但陈卫国已经顾不上了。

依旧像条狗一样趴在我脚边,苦苦哀求我高抬贵手,甚至还无耻地想让思佳帮他说话。

可他忘了,他刚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思佳是“野种”。

7

顾远洲走了过来,关心地看着我。

“林同志,你和陈卫国……以后有什么打算?”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看到他高大的身影,我突然一阵安心。

我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我还想和他继续过下去,看在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的份上,单位或许会对他从轻发落。

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重生回来,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摆脱这个男人,为了不让女儿重蹈覆ر。

对这种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忘不掉上辈子,思佳从高楼坠落的样子。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一片血泊。

那张被她视若珍宝的合影,被鲜血浸透,照片上陈卫国那张虚伪的笑脸,被指甲抠得面目全非……

“顾总工程师,我和陈卫国,没有以后了。”

顾总工程师定定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眼里闪过有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怜惜。

陈卫国因为重婚罪,被判了三年。

不只是我,王丽华也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她跟陈卫国在一起,图的是他的前途和才华。

现在陈卫国彻底完了,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以陈卫国“骗婚”为由,申请了婚姻无效,还把她和陈卫国的那个女儿,直接改成了自己的姓。

听说后来她不甘寂寞,又攀上了一个有家室的高干子弟,结果被人家原配带人打断了腿,后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过了。

也算是恶有恶报。

作为补偿,我拿回了属于我的那些房契和地契。

在那个年代,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里一文不值,甚至还是“烫手山芋”。

但我知道,再过几年,改革的春风吹来,这些东西的价值,将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我没有回那个充满伤心回忆的小城,而是带着思佳,在省城留了下来。

重生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除了报仇雪恨,除了改变自己和女儿的命运,我还要让我们母女俩,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不只是精神上,物质上也要。

八十年代初,商品经济的萌芽刚刚出现。

社会上有了第一批“投机倒把”的个体户。

但因为时代的局限,绝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进工厂,捧铁饭碗才是正途。

当我决定要自己做生意时,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觉得我疯了。

但我心意已决。

正是因为大多数人不敢,这才是最容易成功的年代。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是那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我找了个可靠的邻居阿姨帮忙照看思佳,自己一个人坐着绿皮火车南下。

我用祖传的一对翡翠镯子换来了第一笔启动资金,进了喇叭裤、蛤蟆镜、的确良衬衫。

还有邓丽君、刘文正的磁带。

当然,还有一些“拷贝”来的磁带。

8

在2025年的人看来,我卖的都是些过时的老古董。

可在1980-年,这些东西,就是潮流的象征,就是时髦的代名词。

当我在夜市摆开摊子,打开那台板砖一样的录音机,放出靡靡之音时,那火爆的场面,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的小摊子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我原本以为要卖一个星期的货,结果一天晚上就卖光了。

我只能连夜再去进货。

虽然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但我的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一个晚上,刨去所有成本,我净赚了三百多块。

如果这个数字不够直观。

那可以这样说。

我之前在纺织厂,一个月工资是十八块五,一年不吃不喝才两百多块。

我一个晚上,就挣了过去一年半的工资。

日子越过越红火,烦心事也接踵而至。

眼红我生意的人太多了。

有在旁边说风凉话的,有偷偷去工商举报的。

还有地痞流氓三天两头来收保护费的。

幸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顾远洲总会及时出现。

他帮我赶走了流氓,还帮我疏通了关系,解决了思佳的户口问题,让她能就读省城的重点小学。

我感激不尽,总觉得欠了他天大的人情。

“陈卫国是我手下,他犯了错,我作为领导也有责任。照顾你们母女,是我应该做的。”

顾远洲说得一本正经。

我两辈子,都没有真正被一个男人如此细心地保护和温暖过。

那天晚上,我借着酒劲,一时失控,扑进了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谢谢……真的谢谢你……”

顾远洲的身体僵住了,脸红到了耳根,说话都结巴了。

“不……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的脸也烧得厉害,但心里,却涌起了一股暖流。

付出,从来都是相互的。

我也在尽我所能地照顾他的生活。

顾远洲的身世也挺坎坷。

他家解放前也是来自上海的大户人家,所以这些年也受了不少冲击。

他靠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本来和单位文工团的一个报幕员订了婚。

但就因为他家里的历史问题迟迟得不到彻底平反,那个女人就悔婚了。

顾远洲也因此一直单身到现在。

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我不想再错过。

于是,我开始主动追求顾远洲。

在2025年,女追男隔层纱。

但在1980年,我这种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主动追求一个前途无量的保密单位的总工程师,简直是惊世骇俗。

我给他洗衣做饭,给他买最新的港衫。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市中心买下了门面房和院子。

我把他远在乡下的父母和弟妹都接到了省城,给他父母养老,供他弟妹上学。

有的人心是捂不热的石头,比如陈卫国。

有的人心,你对他好一分,他会还你十分,比如顾远洲。

我一个离婚女人追求他,自然引来了无数闲言碎语。

但顾远洲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根本不在乎那些流言,直接向组织递交了结婚申请。

“梦君,其实就算你不追我,我也会向你表白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怕……我怕我的家庭成分,会连累你和思佳。”

“那你怕不怕我带着思佳,会成为你的拖累?”

“当然不怕!我喜欢思佳还来不及!”

“我也不怕!”

我和顾远洲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思佳用小手捂住眼睛,却偷偷张开指缝,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和顾远洲婚礼前夕,陈卫国找到了我。

他出狱了。

几年不见,他变得又老又丑,胡子拉碴,神情猥琐,再没了当年的半点风采。

我知道他过得很惨。

因为有案底,找不到正经工作。

家里人也嫌他丢人,跟他断绝了关系。

如今就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而我,经过几年的打拼,已经成了省城有名的女企业家,报纸电视上都经常能看到我的名字。

“梦君,我错了!”

他跪在我面前,从怀里掏出那个我早就丢掉的弹壳戒指。

“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亲手为你打磨的!”

“我说过要风风光光娶你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和思佳都需要我这个男人来保护!”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

“这个弹壳,我早就扔进城外的护城河里了。你要是能把它找回来,我就原谅你。”

9

后来听说,他真的去了那条又脏又臭的河里,像个疯子一样捞了三天三夜。

当然,什么都没捞到。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思佳又到了出嫁的日子。

已经是国家级总工程师的顾远洲,亲手把如花似玉的女儿,交到了女婿的手中。

这个女婿,比上辈子那个软弱的妈宝男,强了一万倍。

顾远洲板着脸,对女婿下着“最后通牒”。

“小子,你要是敢欺负我闺女,我把你的腿打断!”

“爸,你吓到人家了。”

思佳嘴上嗔怪,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虽然她和顾远洲没有血缘关系,但这十年来,顾远洲爱她,甚至超过了我这个亲妈。

在真挚的感情面前,血缘,有时真的没那么重要。

婚礼结束,小两口坐车去机场度蜜月了。

我看到酒店门口的梧桐树后,躲着一个衣衫褴褛、臭气熏天的乞丐。

正是陈卫国。

我没有理他。

他也没脸凑上来。

听说他后来因为偷东西,被人活活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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