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第8章 8
母亲盖着白布从手术室推出，江舒凝静静上前，掀开白布，仔细看母亲容颜。
幸好车祸没有损伤面容，母亲依旧很美。
闭着眼，发丝盘得整整齐齐，只有鬓角的几根垂落下来。
江舒凝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又和护士买了支口红，给母亲补上。
因为单亲养大江舒凝，母亲二十多年操劳，只在她结婚后，终于有时间打扮自己。
她其实最爱美了。
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江舒凝上周买的，恐怕今天去靳氏大厦，是想穿给她看看……
一点针扎般疼痛从麻木的心口迅速蔓延，扩大，直到痛得江舒凝只能哀嚎。
她扑在母亲床上，放声痛哭，靳远来抱她，被她拳打脚踢甩开。
她哭得声嘶力竭，周围人全面露不忍。
靳远终于变了脸色，又想上前，助理却赶过来道：“靳总，林小姐说脚腕很疼。”
他的脚步顿住了，犹豫再三，轻声道：“我先去看看淼淼，很快就回来……”
他又一次丢下她，选了林淼淼。
江舒凝已经喊不出声，也落不下泪，她紧紧抱着母亲，不肯松手。
医生无奈，拿了支镇静剂扎下，她终于闭上了眼，软倒在地。
………
再次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江舒凝麻木拿起手机，看到靳远的消息：【在医院等我，我接你出院。母亲的后事我来安排。】
可从白天等到黑夜，靳远也没有来。
她不再等待，去医院办了手续，撑着病痛疲惫身躯，妥帖办了葬礼。
下葬那天，阴雨连绵，江舒凝看着墓碑上刻的名字，哭到几乎站立不住。
结束的时候，靳远来了。
“抱歉来晚了，淼淼闹情绪。”他要揽上江舒凝肩膀，却被她让了开来，瞬间皱眉，“还生气？不是告诉你了，只是意外吗？”
江舒凝没有说话，她淡淡看着靳远。
现在他衣领上的口红印，和唇角被咬出的破口，已经伤害不到她了。
她的心彻底死了。
“我没生气。”她的声音古井无波。
靳远很疑惑，又试着揽她的肩膀，被让开。
“那你在闹什么？”他不耐道。
“我没在闹，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去陪林淼淼。”她说得事不关己，“你来找我，她很不开心吧。”
只这一会儿，林淼淼已经给她发了一堆图片，全是这段日子他们玩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情。
去香港拍下粉钻项链，在巴黎看露骨秀场，又或者飞到拉斯维加斯彻夜狂欢。
她准备母亲葬礼的时候，靳远在陪着林淼淼，做曾经最不屑的事情。
可她已经无所谓了。
“你快去找她吧。”江舒凝又说一遍，“不是让我不要管你们吗？以后请随意。”
靳远松了口气，“你能想通最好了。”
“我承诺过，三年后回归家庭，一辈子守着你。这三年你就让我痛快玩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嘴里轻轻哼着歌，显然是心情愉悦。
江舒凝目送着熟悉的背景走远，走出她的人生，最终惨然一笑。
确实，她想通了。
她不要他了。
他可以和林淼淼玩一辈子。
江舒凝又回了趟靳氏，将多年积攒的客户资源一一销毁，桌面上只留了一份辞职报告。
家里早就收拾妥当，如今已经让林淼淼入住，更没有必要回去。江舒凝索性住在酒店，等三天后拿离婚证。
下午收到了靳远的消息：【怎么忽然辞职？】
江舒凝没回，他又发来：【也好，那业务部调给淼淼管了，这些年你很辛苦，休息吧。】
林淼淼也发了一条：【姐姐，业务我不懂，能不能聘你做助理啊？（吐舌头）】
江舒凝面无表情，拉黑了她。
公司大群发了新的任命通知，各种私聊消息发来，江舒凝一条都没回。
她默默退出公司群，将所有消息屏蔽。
三天后的早晨，她给靳远打了个电话。
“出来一趟，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靳远不耐，边上是林淼淼的娇笑。
“纪念日，送你个礼物。”江舒凝随意找了个借口。
“哦……”靳远恍然，“结婚纪念日？还是在一起七周年……”
他想不起来，而江舒凝一时也没想起。
真是讽刺，曾经提前一个月给她准备礼物的人，如今日子都记不得了。
“现在谁还过纪念日啊？真老土，”林淼淼凑到手机边笑，“只要有爱，在一起的每天都是纪念日咯。”
电话被挂断，江舒凝自嘲一笑。
既然他不来，这段婚姻只好由她一个人画上句号。
取了离婚证，给靳远那本办了挂号邮递，江舒凝只拿了很少的行李，到了机场。
海外公司已完成出售，她用大笔资金抹去了自己的踪迹，确保靳远找不到她。
拿着离婚证，带着失聪的右耳，江舒凝登上了飞机。
呼啸一声，飞机冲破云层，驶入蓝天，一如她的心情。
“靳远……祝我们今生不重逢，来世不复见。”
呢喃声消散在空中，无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