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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9章:德仁堂内,暗潮汹涌

青阳城的日光比洛水沿岸烈得多,晒在粗布短打上,烫得人皮肤发疼。沈惊寒走在前面,目光扫过沿街的店铺招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莲花木牌。苏轻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脚下的粗布鞋磨得脚后跟生疼,却不敢吭声——方才在城门口,她已经见识过守军盘查的严苛,稍有异动便可能引来祸端。

老道士背着药箱走在最后,拐杖敲击青石板路的“笃笃”声,在喧闹的街市中显得格外有节奏。他时不时停下脚步,对着路边的杂货摊摇头晃脑,看似在打量货物,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身后——从进城起,就有个穿灰布衫的汉子不远不近地跟着,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兵刃。

“前面第三个路口左转。”老道士忽然压低声音,拐杖在地面轻轻顿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警示信号,意为“有人跟踪”。

沈惊寒应声左转,眼角的余光瞥见灰布衫汉子果然跟了上来。他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穿过熙攘的人群,拐进一条窄巷。巷子里弥漫着酒糟的酸气,几个酒坛横七竖八地倒在墙角,黏稠的酒液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头顶狭长的天空。

“怎么办?”苏轻晚攥着袖中的瓷瓶,指节泛白。这瓶里装的是她仅剩的迷药粉,若是被发现,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沈惊寒正看着巷子尽头的布幡,那布幡上绣着个褪色的“药”字,在风里摇摇晃晃。他忽然扯了扯苏轻晚的衣角,朝着布幡的方向努了努嘴——德仁堂到了。

德仁堂的门脸不大,两扇木门漆皮剥落,露出底下的木色。门楣上挂着串晒干的艾草,散发着清苦的气息。沈惊寒推门进去时,铜铃“叮铃”作响,惊得趴在柜台上打盹的伙计猛地抬起头。

伙计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长着几颗青春痘,看到他们进来,揉了揉眼睛:“看病还是抓药?”

老道士放下药箱,慢悠悠地说:“不看病,也不抓药。我们是来寻故人的,听说李掌柜在这儿。”

伙计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你们找李掌柜做什么?他不在。”

沈惊寒从袖中摸出那枚莲花木牌,轻轻放在柜台上:“谢楼主让我们来的。”

伙计的目光落在木牌上,脸色变了变,赶紧起身撩开后堂的门帘:“几位里面请,我这就去叫掌柜的。”

后堂比前堂整洁得多,靠墙摆着排药柜,抽屉上贴着药材的标签,字迹工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淡淡的墨香——药柜旁边竟摆着张书桌,桌上摊着本翻开的医书,砚台里的墨汁还未干涸。

“随便坐。”老道士指了指桌边的椅子,自己则走到药柜前,拿起个药罐闻了闻,“嗯,这当归放了三年,药效正好。”

苏轻晚好奇地翻看着桌上的医书,发现书页空白处写满了批注,字迹娟秀,倒像是女子的笔迹。她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后堂传来脚步声,赶紧将医书合上,退到沈惊寒身边。

进来的是个穿着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容方正,颔下留着三缕短须,看到柜台上的木牌,对着三人拱手行礼:“在下李德安,见过三位。谢楼主已经传信过来,说三位会来青阳城,让我好生招待。”

沈惊寒开门见山:“李掌柜,藩王的人已经盯上我们了,进城时还被人跟踪。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李德安的目光沉了沉:“我已经收到消息,魏无常亲自带了人守在青阳城,看来是势在必得。你们暂且先在我这儿住下,后堂有间密室,足够隐蔽。”他顿了顿,指着苏轻晚,“只是这位姑娘…”

“我能吃苦!”苏轻晚赶紧说,生怕被当成累赘,“我可以扮成药童,帮着抓药打扫,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李德安看着她灰扑扑的脸,忽然笑了:“谢楼主说过,苏姑娘聪慧过人,果然不假。”他转身对伙计说,“阿竹,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再取身干净的衣裳给这位姑娘。”

阿竹应声而去,李德安则带着他们穿过药柜后的暗门,走进间狭小的密室。密室里摆着张床,一张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些干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李德安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墙壁上挂着张青阳城的地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几处地点。

“这是青阳城的布防图。”李德安指着地图,“藩王的府邸在城中央,守卫最森严。守备军的营房在东城,魏无常带来的人就驻扎在那里。我们的人藏在南城的贫民窟,那里鱼龙混杂,不容易被发现。”

沈惊寒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启明塔”标记上——原来这座塔不仅在北境有,青阳城也有一座。标记旁用小字写着“兵器库”,墨迹尚未干透,显然是刚添上去的。

“青阳城的启明塔也是兵器库?”他问。

李德安点头,声音压得极低:“不仅是兵器库,还是藩王联络各州势力的据点。塔底有密道通往城外,据说藏着足以颠覆朝廷的秘密。”他忽然凑近,眼神锐利,“谢楼主猜测,藩王之所以如此执着于兵防图,就是想利用启明塔的密道,调动各地的私兵。”

苏轻晚听得心惊肉跳,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抖。她从未想过,父亲用性命守护的残卷,竟牵扯到如此重大的阴谋。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她问。

“等。”李德安吐出一个字,“谢楼主传信说,他会派人送一份重要的东西来青阳城,需要你们亲自接应。在此之前,你们必须藏好,绝不能露面。”

接下来的几日,沈惊寒和苏轻晚便在德仁堂住了下来。苏轻晚果然扮成药童,跟着阿竹学习抓药,她记性好,只看了两天就把药柜上的药材认全了,连李德安都夸她有天赋。沈惊寒则跟着老道士在后院打坐养伤,后背的伤口渐渐愈合,只是左臂的骨头还没长好,不能用力。

这日午后,苏轻晚正在前堂帮着抓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她探头往外看,只见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正押着个汉子往前走,汉子的额角淌着血,却还在挣扎怒骂:“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只是个卖菜的!”

“凭什么?”领头的士兵一脚踹在他腿弯,汉子“噗通”跪倒在地,“就凭你小子多看了藩王府的马车两眼!魏大人有令,凡是形迹可疑者,一律先抓起来审问!”

汉子被拖走时,怀里的菜篮子掉在地上,翠绿的青菜滚了一地,被士兵的铁靴踩得稀烂。苏轻晚看得心里发紧,赶紧缩回脑袋,却对上沈惊寒的目光——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后堂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魏无常这是在清城。”沈惊寒走进来,声音冰冷,“他在找我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

李德安的脸色也很难看,他走到门口望了望,转身对众人说:“情况不妙。刚才贫民窟传来消息,我们的几个兄弟被抓了,怕是熬不过审问。”他顿了顿,眼神决绝,“不能再等了,今晚必须动手。”

“动手?”苏轻晚不解,“谢楼主的人还没来…”

“来不及了。”李德安打断她,从怀里掏出把铜钥匙,“密室的地板下有个暗格,里面有三套守备军的军服。今晚三更,你们穿上军服,跟着我去启明塔。就算谢楼主的人没来,我们也得探探塔底的密道,否则等魏无常站稳脚跟,我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老道士摸了摸胡子:“你确定能混进启明塔?那里的守卫可是…”

“我有办法。”李德安从药柜里取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些透明的液体,“这是‘化肌水’,能暂时改变皮肤的颜色。涂上它,再换上军服,只要不说话,很难被认出来。”

三更时分,青阳城陷入沉睡,只有巡夜士兵的甲叶摩擦声在街道上回荡。沈惊寒三人换上守备军的军服,涂上化肌水后,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乍一看竟与那些常年在外操练的士兵无异。

李德安带着他们从后门溜出去,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城中央的启明塔潜行。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启明塔果然如地图所示,矗立在城中央的广场上。塔身是用青石砌成的,高约十丈,塔顶的铜铃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塔门紧闭,门口守着八个士兵,个个手持长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东南角的守卫是新来的,我认识他,等会儿我去引开他的注意力。”李德安低声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碎银子,“你们趁机从西侧的排水口进去,那里的栅栏年久失修,一撬就开。”

沈惊寒点头,握紧了袖中的短剑。这柄短剑自从在沼泽沾了他的骨血,便时常发烫,像是有灵性一般。他转头看向苏轻晚,发现她正紧张地抿着唇,手心在灯笼的光线下泛着湿光。

“别怕。”他低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在藏经阁时那样。

苏轻晚抬头看他,夜色中他的眼神格外明亮,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用力点头,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里面是她新配的迷药粉,比上次在沼泽用的威力更强。

李德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衣襟,朝着东南角的守卫走去。他不知说了些什么,还塞了块银子过去,守卫果然眉开眼笑,跟着他往暗处走去。

“就是现在!”沈惊寒低喝一声,拉着苏轻晚冲向西侧的排水口。

排水口藏在塔基的阴影里,铁栅栏上锈迹斑斑,还缠着些干枯的水草。沈惊寒用短剑的剑尖插进栅栏的缝隙,用力一撬,“哐当”一声,栅栏应声而断。

一股潮湿的腥气从洞口扑面而来,带着铁锈和腐烂物的味道。沈惊寒点燃火折子,率先钻了进去。通道狭窄得很,仅容一人爬行,墙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时不时有水珠滴落,在火折子的光线下泛着幽光。

苏轻晚跟在后面,裙摆被青苔勾住,她不敢出声,只能小心翼翼地解开。忽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脚边滑过,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来。

“是蛇。”沈惊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怕,这种蛇没毒。”

他的声音像一剂定心丸,苏轻晚果然镇定了些,加快速度跟上。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通道忽然变得开阔,出现了一段石阶,蜿蜒向上延伸,通往未知的黑暗。

石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走过。沈惊寒扶着石壁往上走,火折子的光在前方摇曳,照亮了墙壁上的刻痕——是些杂乱无章的符号,像是有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这些符号…”苏轻晚凑近细看,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是我爹的笔迹!他曾经在账本上画过类似的记号!”

沈惊寒的心跳漏了一拍,凑近一看,果然在符号的角落发现了个极小的“苏”字。难道苏轻晚的父亲曾经来过这里?

就在这时,上方忽然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密道”、“兵防图”等字眼。沈惊寒赶紧熄灭火折子,拉着苏轻晚躲进旁边的凹洞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借着从上方透下来的微光,沈惊寒看清来人正是魏无常!他身边还跟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身形佝偻,看不清容貌,却给人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

“那两个小崽子肯定藏在青阳城,只要找到兵防图,启明塔的秘密就能解开了。”魏无常的声音带着得意,“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藩王殿下的,你我也能跟着享福。”

黑袍男子没说话,只是发出一阵“嗬嗬”的笑声,像破风箱在拉扯,听得人头皮发麻。

两人很快走过石阶,脚步声渐渐远去。沈惊寒这才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浸透了军服。他看向苏轻晚,发现她正死死盯着魏无常消失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她显然认出了这个害死她父亲的仇人。

“我们跟上。”沈惊寒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石阶的尽头是间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个巨大的石桌,上面刻着与烟雨楼露台上相似的棋盘。魏无常和黑袍男子正站在石桌前,黑袍男子用枯瘦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按照兵防图的标记,机关应该就在这棋盘底下。”黑袍男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只要找到正确的棋路,就能打开通往密道的门。”

魏无常的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快找找!只要打开密道,我们就…”

他的话没说完,石室的门忽然“轰隆”一声关上了!沈惊寒和苏轻晚从暗处走出来,沈惊寒握着短剑,目光冷冽地盯着他们:“魏大人,别来无恙。”

魏无常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狰狞的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他说着,抽出腰间的长刀,刀身在微光下泛着寒光。

黑袍男子却忽然拦住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沈惊寒胸前:“兵防图…在他身上…”

沈惊寒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里正是他藏兵防图的地方。他忽然注意到,黑袍男子的脖颈处露出块玉佩的一角,玉佩的形状竟与他那块雄鹰佩一模一样!

“你是谁?”他厉声问。

黑袍男子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当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沈惊寒和苏轻晚同时僵住了——那张脸的轮廓,竟与谢砚有七分相似!

“我是谁?”黑袍男子发出一阵凄厉的笑,“我是被谢砚那个伪君子害了的人!是被你们父亲联手抛弃的人!”他忽然指向沈惊寒,眼神怨毒,“你父亲沈策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功劳,谢砚则夺走了我的容貌和身份,他们都该死!”

沈惊寒的脑子一片混乱,难道谢砚一直在骗他们?这个黑袍男子才是真正的烟雨楼主?

就在这时,石室忽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落下簌簌的灰尘。魏无常脸色大变:“不好!是机关启动了!”

黑袍男子却像是没听见,依旧死死盯着沈惊寒:“把兵防图给我!那本来就该是我的!”他疯了似的扑过来,枯瘦的手指抓向沈惊寒的胸口。

沈惊寒侧身避开,短剑出鞘,却在看到他脖颈上的玉佩时顿住了——那玉佩上的雄鹰缺了只翅膀,与他那块完整的雄鹰佩正好互补!

“你是…”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是谢临!谢砚的亲弟弟!”黑袍男子嘶吼着,“二十年前,我和你父亲、苏姑娘的父亲、谢砚一起守护兵防图,可他们为了独占功劳,竟将我推入陷阱,让我被藩王的人抓住,受尽折磨!”

石室的摇晃越来越剧烈,石桌开始裂缝,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魏无常趁机冲向洞口,却被谢临一把抓住脚踝,两人扭打在一起,滚进了不断扩大的裂缝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快跑!”沈惊寒拉起苏轻晚,朝着来时的石阶冲去。

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整个石室开始坍塌,碎石如雨点般落下。沈惊寒将苏轻晚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落下的石块,疼得他眼前发黑。恍惚中,他仿佛看到谢临站在石桌前,手里举着那块缺了翅膀的玉佩,对着他们的方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当沈惊寒和苏轻晚连滚带爬地冲出排水口时,启明塔的塔顶已经塌了一半,砖石在夜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砸在广场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青阳城的夜空被火光染红,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片人间地狱。

“沈惊寒!”苏轻晚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惊寒望着熊熊燃烧的启明塔,又看了看怀中紧握的兵防图,忽然明白了谢砚的用意。这位烟雨楼主从一开始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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