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廉耻!”
他怒喝一声,指着纪湄音。
“你才多大?见了个外男,心底就开始琢磨这些?”
纪湄音面色不变:“祖母与母亲皆在提及我的婚事,我自知身份不好,为自己多多谋划有何不成?又不是明日就要嫁去燕王府。”
她直视崔晏的眼睛:“说我不知廉耻,那往后哥哥可要做好准备了,这京中适龄未婚的男人,都得被我揣度谋划一遍!”
这番话纪湄音说得很大胆、也很畅快。
过去她一心讨崔晏喜欢,压抑性子做着大家闺秀,等来的却是那般凄惨下场。
如今她虽然没有嫁人的打算,可崔晏总是用这种话来训斥她,她听得心烦,索性直接大胆出言刺他。
崔晏一怔,胸口剧烈起伏着,沉下脸来。
“音音,”他的声音很冷,“自那日后,你变了很多。”
不,她没变,她是放弃伪装了,纪湄音想。
崔晏盯着她,眼神发狠:“你心底还是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否则,该如何解释这些日子以来,纪湄音对他的疏远和冷漠?
她过去乖巧伴他身侧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崔晏想着想着,目光落在纪湄音白皙的脖颈上,突然觉得心底的邪火往下身走去。
他脖颈一僵,狼狈地并拢了腿。
纪湄音奇异地看着他:“哥哥怎会这般想?那日都过去多久了?”
她淡笑:“方才是我言重了,明明那燕王对我也无特别,哥哥却将我说得上赶着做妾一般,我自然有些生气。”
她突然发觉崔晏真是个眼界疏浅之人,就为了一点小事,便和她费了这么多口舌,还一定要争个输赢。
纪湄音懒得理他,便顺着他的话下了台阶,给自己的耳朵找个清净。
崔晏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哥哥也不该那般说你,往后你只要去燕王府,一定要叫我作陪。”
他顿了顿,又道:“你的婚事,哥哥自会替你把握,必将为你看一个才貌双全、门第相当的好男儿,你只是个姑娘家,日后别再说那样的话了。”
纪湄音心底嗤之以鼻,还是敷衍:“一切听哥哥的。”
她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刺激崔晏,真要她和燕王产生什么联系?还是算了,她没那个命。
纪湄音心底真正的算盘,是找一个家世相当,最好能够盖崔家一头的夫君。
至于那夫君人怎么样……她心底其实有了个人选。
一个很完美的人选。
崔晏自认为说服了纪湄音,这才舒心地命马车启程,但萧家突然来了个丫鬟,说萧引月要表示感谢。
崔晏和萧引月就差家中捅破那层纸,也不拘礼,便将她迎了进来。
萧引月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打扮过,见纪湄音竟然还是一身泥水,不禁愕然:“崔将军怎么也未让二姑娘换身衣裳?”
崔晏这才惊觉,自己光顾着发火,连这事都忘了。
纪湄音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甚至还替他找补:“没事的萧姐姐,只是弄脏了一些,不碍事。”
萧引月只觉得崔晏实在粗心,再想起今日他不敢上马,反倒是纪湄音冒死去救了自己,顿时心生不满,只对着纪湄音笑起来。
“今日多谢妹妹救我,待我回府后禀明了母亲,来日正式登门道谢,往后妹妹也多去萧家找我玩,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萧姐姐客气了,以后我去找你,你可别嫌我烦。”纪湄音也真心实意地笑了。
今日真是再巧不过。
她选定的人,恰巧就是萧引月的兄长。
当晚回府后,王氏听了白日里马场的消息,阴着脸在房中大怒。
“这个小贱蹄子,竟让她这般走运,躲过去了。”她攥紧椅背,“这卢公子不行啊,放不开,就让她这么跑了,你下去,再重新物色一个。”
心腹婆子道:“大夫人,这也不全是卢公子的错,马场人多地方小,不好施展,不如夫人来日办个宴……”
王氏侧耳听着婆子进言,这才满意地敛起了怒火。
当晚,萧老夫人听闻了纪湄音在马场的“壮举”,还差人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她,纪湄音清点着自己的小金库,又开始思忖。
婚事嫁妆两手抓,都不能疏忽,婚事那头,她选了萧公子,嫁妆那头……崔家不会亏待她,但她要想不被婆家娘家拿捏,手上就得有一笔完全属于自己的钱。
无关婚嫁的钱。
纪湄音想了很久,无奈前世她就是个普通的深闺女子,后来嫁入定国公府,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用如今手里的小钱生出钱来,还有些困难。
想着想着,她就睡了。
梦里,却突兀地梦到了山寺暴雨那夜。
贾德捏着她的脚上药,突然猛地起身,对着她怒目而视。
“我不过推辞,你竟真的收回了谢礼,崔家姑娘好没眼色!”
他神色凶,纪湄音一下子吓醒了。
这才发现只是个梦。
她狼狈地将打湿的发丝捋到耳后,轻轻喘了口气。
天色蒙蒙亮,已经过了一夜。
昨日没送出去的荷包就静静躺在桌子上。
难不成……她还得再送一次?
纪湄音死过一回,有些不敢忽视这逼真的梦。
但再塞一次荷包,也太蠢了。
贾德气度不凡,谈吐也文雅,就算是燕王府的马夫,纪湄音也觉得送他银子,确实俗气了些。
她想了想,决定换个东西送。
纪湄音起床时,发现院里伺候的丫鬟少了一个。
她身边两个贴身伺候的,是青蘅与绿姜,还有四个二等丫鬟,其中一个叫红茹的,相貌出挑,手脚麻利,原本纪湄音准备提她为贴身一等。
但红茹昨夜以夜为归,晨起时丫鬟们才发现,都不知她去了哪儿。
等到崔府的人都起来后,纪湄音知道了。
昨夜,崔晏在屋内幸了去送东西的红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