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法星的初夏总带着股潮湿的躁动，像没拧紧的水龙头，淅淅沥沥的雨丝缠在第七区的玻璃幕墙上。公明律坊门口的 “公正绿植” 新抽了嫩芽，叶片上还印着《公共绿化养护规范》第 12 条，被雨水洗得发亮。温不亏蹲在台阶上啃法棍，盯着手机里李建国发来的早餐照片 —— 今天的溏心蛋煎得堪称完美，蛋黄像融化的黄金，淌在全麦吐司上，配文是 “她夸我进步快，像通过了《厨艺等级认证》三级考试”。
“啧啧，这被迫营业的水平快赶上专业演员了。” 他戳了戳屏幕，脑内光屏适时弹出：【任务进度：45%。目标人物行为符合预期，情绪稳定度 78 分（满分 100）。提示：近期或有突发状况，建议宿主提升警惕。】
“知道了知道了，比居委会大妈还能念叨。” 温不亏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拍掉手上的渣子。刚站起身，就看见李建国从对面的悬浮车站走过来，银行制服的领口松着两颗扣子，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像被《熬夜行为规范》第 5 条重点警告过的典型。
“早啊李大哥，今天怎么没穿制服外套？” 温不亏递过去一瓶冰镇的 “法典汽水”，瓶身上印着 “酒后禁止驾驶，违者依据《公共交通安全法》第 39 条处罚” 的警示语。
李建国接过来猛灌了两口，汽水沫子沾在下巴上，他浑然不觉：“别提了，昨晚值夜班对账，忙到凌晨才回家。” 他往律坊门口的柱子上一靠，背影像块被雨水泡软的纸板，“她倒是睡得香，我进门时还听见她打呼呢。”
温不亏注意到他食指在瓶身上反复摩挲，那位置正好印着 “隐私保护” 的条文，心里顿时有了数：“是不是又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你怎么知道？” 李建国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蔓延开来，“这星期她总躲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压得比蚊子哼还低。昨天我假装去倒垃圾，听见她提什么‘资金周转’‘担保协议’，还说‘不能让老李知道’。” 他攥紧汽水瓶，塑料壳被捏得咯吱响，“小温，你说她是不是跟那健身教练合起伙来想骗我的钱？”
温不亏赶紧按住他的手，余光瞥见律坊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他们 —— 根据《公共区域监控管理条例》，这里的录像会实时上传至第七区治安中心。“小声点！” 他压低声音，“《婚姻财产保护法》第 19 条规定，夫妻一方转移共同财产需承担赔偿责任，但你得有实锤证据。她打电话时你录下来了吗？”
“没有啊！” 李建国急得直跺脚，“我哪敢啊，上次装摄像头的事还没消化完呢。”
“这就对了。” 温不亏往他手里塞了个迷你录音笔 —— 这是他用上次任务积分换的系统道具，巴掌大的银色外壳，印着 “符合《秘密取证器材使用标准》第 3 款” 的字样，“下次她再打电话，你就假装去厨房喝水，把这个放阳台花盆后面。记住，别正对她，也别录超过 15 分钟，《录音证据有效性认定细则》说了，持续录音超过法定时长可能被认定为‘过度取证’。”
李建国捧着录音笔，手指在开关上犹豫半天：“这玩意儿靠谱吗？别到时候没录着证据，反倒被她发现了。”
“比法星公证处的公章还靠谱。” 温不亏拍着胸脯保证，突然瞥见他衬衫口袋露出半截粉色纸条，“那是什么？”
李建国慌忙往里塞，脸颊涨得通红：“没… 没什么，她昨天让我给她买的护肤品清单，说是什么‘贵妇品牌’，一小瓶就要半个月工资。” 他嘟囔着，“以前她才舍不得买这些呢，最多用用《公共福利品目录》里推荐的平价货。”
温不亏心里咯噔一下。他点开系统的 “情绪共情” 技能，眼前立刻飘过一串淡紫色的情绪粒子，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目标人物（李建国）：焦虑 60%，怀疑 30%，残存信任 10%。关联人物（其妻）：心虚 45%，侥幸 35%，恐惧 20%。】
“这就有意思了。” 他摸着下巴分析，“她要是真心想骗你，犯不着让你跑腿买东西，这不符合《欺诈行为心理学》里的‘疏远原则’。说不定… 她是被那健身教练拿捏住了？” 话音刚落，李建国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出 “老婆” 两个字。
“她… 她打电话干嘛？” 李建国手忙脚乱地想挂，被温不亏一把按住。
“接！正常点！” 温不亏对着他做口型，“问问中午回不回家吃饭。”
李建国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树叶：“喂？”
“建国，我中午不回去了，跟同事聚餐。” 女人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背景里有清脆的碰杯声，“对了，上次让你买的‘星钻精华’记得去取，柜台说今天到货。”
“哦… 好。” 李建国偷瞄温不亏，见他比了个 “问地址” 的手势，赶紧补充，“你们在哪儿聚餐啊？要不要我顺路送点文件过去？”
“不用不用，在‘法典餐厅’呢，离你单位远。” 女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半度，又迅速压低，“不说了，同事催我了，挂了啊。”
忙音 “嘟嘟” 响起时，李建国的脸已经白了：“法典餐厅？那地方在第三区，离她单位隔着八条街！她肯定在撒谎！”
“慌什么。” 温不亏点开手机地图，放大 “法典餐厅” 的位置，“这家店我知道，包厢里有针孔摄像头 —— 根据《餐饮场所安全管理规范》第 7 条，为防范食品安全纠纷，包厢需安装影像设备，顾客可申请调取录像。” 他戳了戳屏幕上的地址，“下午你去取护肤品时绕趟路，假装去餐厅谈业务，找经理调监控。记住，要说‘查 3 号包厢今天上午 10 点的录像’，别提你爱人，免得打草惊蛇。”
李建国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喉结上下滚动：“要是… 要是真看到她跟那教练在一起怎么办？”
“那就拍下来啊。” 温不亏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讨论天气，“《民事诉讼证据规则》第 68 条，公共场所的视听资料可作为证据使用。到时候她再说什么‘同事聚餐’，你直接甩视频打脸，保管让她哑口无言。”
下午四点，李建国发来段视频，画面抖得像地震现场。温不亏放大音量，能听见李建国假装打电话的声音：“王经理啊，我到 3 号包厢门口了… 对对，就是要查今天上午的录像，我们银行想在这儿办客户答谢会… 嗯好，我等你。” 镜头扫过包厢时，清晰地拍到靠窗的座位上，李建国妻子正和一个穿紧身衣的男人碰杯，那男人胳膊上的虎头纹身 —— 跟健身教练的朋友圈头像一模一样。
“铁证如山！” 李建国的语音带着咬牙切齿的兴奋，“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 温不亏点开系统光屏，【任务进度：50%。警告：目标人物有偏离指令倾向。】他赶紧回拨电话，“你忘了《证据链完整性准则》？光有吃饭的视频能说明什么？顶多算‘朋友聚会’。你得等他们露出更实的把柄，比如去酒店、转账记录 —— 这些才是能让她在《婚姻契约解除听证会》上抬不起头的杀器！”
李建国在那头沉默了半晌，突然冒出句：“可我心里像揣着团火，烧得我坐立难安。”
“那你去买个冰淇淋冷静下。” 温不亏听见他那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吓了一跳，“你在哪儿呢？出什么事了？”
“没… 没什么，刚不小心撞翻了垃圾桶。” 李建国的声音含糊不清，“我听你的，先忍着。但这口气要是实在咽不下去，我能不能去健身房举报那教练骚扰客户？”
温不亏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健身行业规范》第 22 条规定，从业人员与客户发生不正当关系，机构需吊销其执业资格。你匿名发封邮件，附张他们在餐厅的照片，不用写名字，让健身房去查 —— 这叫借刀杀人，合理合法。”
挂了电话，温不亏看着光屏上跳动的进度条，突然觉得这任务像盘下到中局的棋。李建国是枚被推着走的卒子，他妻子是只慌不择路的马，而那个躲在暗处的健身教练，说不定才是真正的将。正琢磨着，王律助抱着案卷经过，指着窗外笑道：“你看这雨，下得跟《气象灾害应对条例》里描述的‘橙色预警’似的，怕是要下到半夜。”
温不亏抬头望去，雨点砸在玻璃上汇成溪流，把对面的银行大楼泡成模糊的剪影。他掏出手机给李建国发信息：“今晚别出门，雨声是最好的掩护，适合在家研究《婚内财产调查指南》。”
夜里十一点，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李建国发来张照片。雨幕中的 “星悦酒店” 招牌像块融化的蜜糖，玻璃门里，他妻子正挽着那健身教练的胳膊往里走，男人手里拎着的黑色提包，看着比银行的金库还沉。
【目标人物情绪波动：愤怒 90%，冲动 85%，理智 15%。】系统光屏闪得像警灯。温不亏手忙脚乱地拨电话，听筒里传来李建国喘粗气的声音，像头被激怒的公牛：“我现在就在酒店停车场！后备箱里有根棒球棍，今天非要打断那小子的腿！”
“你疯了？！” 温不亏对着话筒吼，“《刑责大典》第 234 条！故意伤害罪！轻伤三年以下，重伤十年起步！你想把牢底坐穿吗？” 他听见那边有开关车门的声音，急得直跺脚，“酒店大堂有监控！停车场有行车记录仪！你一举一动都在《公共安全影像采集范围》里！就算你打得过他，这些证据够让你在监狱里学完《刑法》全文！”
李建国的动作顿住了，听筒里只剩下雨声和他粗重的呼吸。温不亏趁机放缓语气：“你想想，明天一早，你照常去银行上班，她去民生保障署打卡，那教练去健身房 —— 谁都不会知道你昨晚来过。但如果你现在冲进去，明天的《法星早报》社会版头条就是‘银行职员因情伤人，涉嫌故意伤害被刑拘’，你觉得值吗？”
“不值… 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李建国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
“咽不下就憋着。” 温不亏望着窗外的雨，突然想起系统商城里的 “情绪屏蔽” 技能，“我教你个法子，把那照片设成手机壁纸，每次想发火就看看 —— 告诉自己，这不是偷情，是他们在给你送证据。酒店的入住记录、提包里的东西、转账凭证… 这些才是能让他们身败名裂的真家伙，比棒球棍管用一百倍。”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温不亏以为信号断了。雨渐渐小了，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像根绷紧的弦突然断裂。“我… 我回家。” 李建国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雨水的潮气，“明天我就去银行申请调取近半年的转账记录，按《金融机构协助查询规定》，户主本人有权查流水，对吧？”
温不亏松了口气，感觉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对，记住要纸质版，盖银行公章的那种。”
挂了电话，光屏 “叮” 地弹出：【任务进度：60%。奖励：‘证据分析’技能（可识别图片中的关键信息）。】窗外的雨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把酒店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藏在暗处的蛇。温不亏摸出那半瓶没喝完的法典汽水，对着月亮举了举：“敬这操蛋的生活，和更操蛋的规则。”
汽水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法星特有的薄荷味，像道冰凉的闪电，劈开了这个暗流涌动的夜晚。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那根被按下去的棒球棍，迟早会以另一种方式挥出来 —— 或许是在法庭上，或许是在《婚姻契约》撕碎的那一刻，但绝不会是在这个潮湿的雨夜，用这最愚蠢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