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集团季度战略会议的会议室里，长条形会议桌旁坐满了各部门负责人。市场部经理季明明翻开议程表时，目光在团队成员中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漫朵朵身上：“这次新能源项目的阶段性汇报，让漫朵朵来讲。”

会议室里有瞬间的寂静。谁都清楚这个项目是顾藏亲自督办的重点，汇报稍有差池便可能被当众问责，更何况漫朵朵入职才满一个月。姚静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眼里满是担忧；魏哲则对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漫朵朵深吸一口气，指尖在笔记本电脑触控板上轻轻一点：“好的，季经理。”

她走上发言台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抬头瞬间，她与顾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坐在主位，指尖搭在桌面上，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漫朵朵移开视线，点开PPT的瞬间，嘴角扬起一抹从容的笑。

“各位领导好，接下来由我汇报新能源项目的市场推进情况。”她的声音清亮稳定，完全不见新人的怯场，“本次汇报将从三个维度展开：已达成的阶段性目标、现存执行难点及解决方案、下一阶段核心规划。”

PPT首页的动态图表随她的话音展开：左侧是实时跳动的渠道转化率数据，右侧是用户画像热力分布图，中间用橙色折线串联起时间轴。“我们通过线下体验活动累计获取有效客户信息327份，其中25-35岁群体占比达67%，与前期目标用户定位高度吻合。”她点击鼠标，屏幕弹出一段短视频——上周商场体验活动中，一位用户试用产品的真实反馈，画面里的老人笑着说“这太阳能充电宝比我孙子还贴心”。

顾藏的指尖在桌面上停顿了半秒。他本准备了一肚子挑刺的话，比如“数据样本量不足”“用户反馈缺乏量化分析”，可看着屏幕上清晰的逻辑线，听着她条理分明的解读，那些话突然堵在了喉咙里。尤其当她讲到“执行难点”时，不回避问题，反而直接放出与供应商的沟通记录截图：“关于组件配送延迟，我们已同步启动备用供应商，新批次产品已在运输途中，预计比原计划提前12小时到货。”

汇报结束时，漫朵朵弯腰鞠躬：“以上是我的汇报，各位领导有任何问题，我随时解答。”会议室响起稀疏掌声，季明明看她的眼神满是惊喜，连一直板着脸的生产部总监都点了点头：“市场部这个方案落地性强，数据也扎实。”

顾藏合上笔记本，声音听不出情绪：“数据可视化做得不错，但用户留存率追踪模型过于简单，回去优化。”话虽带批评，却比以往的刁难温和许多。漫朵朵点头应下，转身下台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背后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里，似乎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些复杂的探究。

会议结束后，季明明将漫朵朵叫到办公室，指着桌上的文件说：“新能源项目的‘绿色社区推广计划’，我决定交给你牵头。这是下个月重点工作，涉及三个社区的物业谈判，还要联动本地KOL做直播带货。”

“我？”漫朵朵有些惊讶，“这个项目不是一直由薛丽丽跟进吗？”

“她的方案太保守了。”季明明翻开文件，“你汇报里提到的‘体验式营销’思路很新颖，我相信你能做好。”

消息传到市场部，姚静第一时间送来祝贺：“朵朵你太厉害了！这项目做成了，年底评优肯定有你一份！”魏哲也凑过来：“需要帮忙尽管说，我认识几个社区物业经理，能搭个线。”

两人的热情里，藏着一道不友善的目光。薛丽丽坐在工位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在市场部待了两年，早把这个项目当成晋升跳板，没想到竟被一个新人截胡。她看着漫朵朵被同事围住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悄悄打开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

麻烦来得比漫朵朵预想中更快。

周三上午，她联系A社区物业经理时，对方语气突然变得犹豫：“漫小姐，你们这个推广活动……我们还得再评估评估。”

“评估？上周您明明说基本没问题，只需要补充一份活动应急预案。”漫朵朵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收紧。

“是这样没错，但……”对方顿了顿，语气含糊，“我们收到些反馈，说你们市场部之前在别的社区做活动时，出过设备漏电的事？还有用户投诉你们的产品续航虚标？”

漫朵朵心头一沉：“这不可能！我们新能源项目的设备都经过三重质检，您说的纠纷是去年另一个项目的个别案例，早就妥善处理了。”

“可人家发了截图给我们看啊，说是你们团队的人操作失误导致的。”物业经理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警惕，“万一在我们社区出点事，谁担责？”

挂了电话，漫朵朵立刻去查——果然有人用匿名邮箱给三个社区物业都发了邮件，附件里是几张刻意截取的“用户投诉截图”，还把去年的旧闻拼凑成“市场部操作失当”的黑料，甚至伪造了一份“内部通报批评”，落款赫然是联强集团行政部。

更棘手的是KOL那边。原本谈好的本地生活类博主“绿芽小夏”突然发来消息：“抱歉漫小姐，下周的直播档期冲突，只能推掉了。”

漫朵朵打电话过去追问，对方助理支支吾吾：“其实是……有人跟我们说，你们的新能源产品还在试用期，存在安全隐患，不建议我们贸然推广。而且对方给的合作费，比你们高30%。”

“谁跟你们说的？”

“这……不方便透露。”

挂断电话，漫朵朵打开电脑里的“绿色社区推广计划”文件夹，突然发现核心的预算表被篡改了——原计划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支出明细，被改成了模糊的“约5万元”“约8万元”，看起来像是故意做高预算、敷衍了事。更糟的是，她上周发给印刷厂的活动海报设计稿，也被换成了错误版本——产品参数印错了三个，连活动时间都标成了“10月15日”（实际是10月25日）。

下午季明明过来询问进度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份“漏洞百出”的方案：物业那边态度反复、KOL合作告吹、预算表模糊不清、海报设计还出了错。

“朵朵，这到底怎么回事？”季明明皱着眉，“预算表怎么会做成这样？还有海报，印刷厂说按你发的最终版印的，现在改都来不及了！”

漫朵朵指着屏幕上的修改记录：“季经理，这不是我做的版本，我的原始文件里有详细明细，修改记录能证明……”

话没说完，薛丽丽端着咖啡走过，看似无意地插了句：“呀，朵朵，你是不是太忙了，不小心弄错了？我上次提醒过你，预算表要按财务规范标明细呢。”她眨着眼睛，语气无辜，“不过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帮你分担点？”

漫朵朵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突然明白过来。她点开电脑的操作日志，果然看到昨天下午三点——她去茶水间接水的十分钟里，有过一次文件修改记录，登录账号正是她的工号。而那个时间段，薛丽丽刚好借过她的U盘，说是“传一份旧资料”，当时她没多想，现在想来，对方怕是趁机记下了她的密码。

“不用了，谢谢。”漫朵朵压下心头的火气，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我会尽快解决。”

可被动的局面已经形成：三个社区物业态度摇摆，两个核心KOL临时变卦，海报需要重印、预算表需要重新核对，连之前联系好的设备租赁商，都突然说“设备被预订了”，要加钱才能调货。

下班时，姚静看着漫朵朵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忍不住叹气：“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搞鬼啊！太恶心了！”魏哲也愤愤不平：“查出来是谁，看我不……”

漫朵朵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桌面上的“绿色社区推广计划”文件亮着荧光，像一张无形的网，正被人一点点收紧。她知道，薛丽丽这是要让她彻底栽在这个项目上——一旦推进失败，所有人都会说：“看吧，新人就是不靠谱，抢了别人的项目也做不好。”

夜色漫进办公区时，市场部只有她的工位还亮着灯。漫朵朵盯着那份被篡改的预算表，突然握紧了拳头——她不能就这么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