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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严府书房,严世蕃对严嵩说道:“爹,丁汝夔这颗头落地,沈炼那厮怕是更坐不住了!他那双眼睛,觑吾父子,如同看仇寇!”

严嵩道:“沈纯甫……是条硬骨头。他在诏狱一日,我等便如芒刺在背一日。他是陆炳的臂膀,更是陛下的孤臣。他若攀咬起来,恐生枝节。”

严世蕃道:“那就教他永远闭口!锦衣卫衙门铜墙铁壁,诏狱更是龙潭虎穴,明着来不成。儿子听闻,京城外有座‘如意佛堂’,只消银票与人名入了那功德箱,阎王自会收人。”

严嵩道:“此事,你交代景卿亲自去办,务必干净。”

翌日,鄢懋卿到了京郊荒僻处一座破败庙宇前。庙门倾颓,唯那副褪色的对联尚清晰:

上联:弥勒佛前心愿了,保今夜睡得好觉。

下联:如来收钱结知交,自此后过的逍遥。

横批:有求必应。

鄢懋卿瞥见对联,兀自说道:“果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勾当。”

佛堂里,一尊泥胎剥落的弥勒佛咧着嘴笑。佛座下,有一个功德箱,箱口裂开一道缝。鄢懋卿从袖中取出一张五十两银票,又摸出一张早已写就的纸条,上书“沈炼”二字。他将银票与纸条一并塞入那裂口,转身便走,再无半分停留。

夜色如墨,一道纤细的黑影进入如意佛堂。黑影乃是秦露儿——她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烟雨楼的掌事。而这间如意佛堂,正是烟雨楼交割买命勾当的所在。

只见秦露儿撬开功德箱后板,取出里面的银票和纸条。借着破窗外透进的微光,她看清了“沈炼”二字,便将银票揣入怀中,纸条捻成粉末,而后直扑沈炼的府邸。

沈府书房灯火通明,窗纸上映着几个人影。秦露儿紧贴屋顶瓦片,屏息凝神,屋内谈话清晰传入她耳中。

一个激愤的声音说道:“沈大人!丁大司马含冤赴死,朝野震动!严嵩父子颠倒黑白,蔽塞圣听,此獠不除,国无宁日!大人身负直声,又掌诏狱,当此危局,岂能坐视?”

沈炼道:“诸君拳拳之心,沈某深知。然丁公之案,陛下圣心已决。严嵩之奸,罄竹难书,然其盘踞内阁十数载,根深蒂固,党羽遍布朝野。此刻贸然弹劾,无异以卵击石。诸君应知,夏阁老尚死于严嵩之手,吾辈当以夏公谨为鉴,非惧死,乃惜此有用之身!眼下虏寇方退,疮痍满目,当务之急是整饬武备,安抚流民,使社稷稍安。除奸大计,需待天时,需积人望,需谋定而后动!非沈某畏葸,实不愿诸君热血空洒,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另一人道:“难道就任由丁公白死?任由严党继续祸乱朝纲?沈大人,我等读圣贤书,所学何事?临危一死报君王啊!”

沈炼长叹一声,说道:“死?何其易也!夏阁老死得壮烈,丁公死得冤屈,然于铲除奸佞何益?不过徒增史书几滴墨,多添几缕忠魂罢了!沈某不怕死,但求死得其所!诸君今日所言,沈某铭记五内。望诸君暂忍悲愤,各归本位,持身以正,待机而发。他日若天假其便,沈某振臂一呼,望诸君能持戈相随,共清君侧!此心昭昭,日月可鉴!若沈某不幸先走一步,九泉之下,亦当含笑看诸君成此大业!”

又有一人肃然道:“沈公苦心,我等明白了。唯愿沈公保重,他日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纷纷起身告辞,书房内只剩下沈炼一人沉重的踱步声。

秦露儿见众人离开,便自檐角无声滑落,推开书房虚掩的后窗,闪身而入。

沈炼见有人潜入,平淡问道:“姑娘何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沈某府邸。”

秦露儿道:“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夜,是来取你性命的。”

“哦?不知沈某这颗项上人头,值多少两银子?”

“五十两。”

“五十两?沈某孑然一身,两袖清风,五十两,于沈某而言,已然不是小钱了。不过,沈某也绝不会引颈就戮!姑娘若要动手,尽管放手施为。”

秦露儿却后退一步,双手垂于身侧,毫无动手之意。她对沈炼说道:“大人!我虽不知是何人向那荒庙功德箱里掷的银票,亦不知其与大人有何深仇,但请大人务必小心!京师之内,欲置大人于死地者,恐非等闲。”

“姑娘……不杀沈某了?”

秦露儿正色道:“妾身虽是江湖亡命,做这拿钱买命的勾当,却自有‘三不杀’的铁律。”

“哦?愿闻其详。”

“一不杀清官廉吏,二不杀慈父孝子,三不杀有情有义之人!大人清名,京师妇孺皆知。方才大人与诸君所言,字字忠肝义胆。妾身虽鄙陋,亦知忠义为何物。今夜冒犯,实属不该,请受妾身一拜!”

沈炼急忙上前虚扶:“姑娘快快请起!姑娘不杀之恩,沈某铭感五内。然沈某既知有人欲取我性命,亦知自身所行之事,久后恐难善终。沈某死不足惜,唯有一桩心事难了……小女箩笙,年方十三,天真烂漫。若沈某遭难,她孤苦无依,必遭严党毒手!姑娘……沈某斗胆,恳请姑娘将她带在身边,远离这是非之地。传她武艺,照料于她。自此之后,沈某与她……再不相见!对外,只言小女染疾夭折,或可换她一世平安。不知姑娘肯否?”

“大人拳拳爱女之心,天地可鉴!秦露儿在此立誓,必待箩笙如亲妹!有我一息尚存,绝不让箩笙受半分委屈!”

沈炼见对方答应,快步走到内室门口,低唤道:“笙儿,出来。”

帘幕掀开,一位少女怯生生走出。

“笙儿,快,给这位姑娘叩头!”

沈箩笙双膝一软就要跪下,秦露儿一步抢上,双臂托住沈箩笙下坠的身体,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大人放心!此后,箩笙便是我秦露儿的亲妹妹!纵使粉身碎骨,我亦护她周全!”

沈炼颔首,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女儿。秦露儿心知此地不宜久留,看了沈炼一眼,不再多言,紧紧握住沈箩笙的小手,低声道:“笙儿,跟姐姐走。”

秦露儿并未带沈箩笙远遁江湖,她的落脚处,竟是京城最繁华的胭脂胡同深处,那座灯火通明、笙歌彻夜不息的“甘露苑”。此处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风月场,秦露儿是其东主。她平日从不接客,独占着苑内最幽静雅致的一处小院。

闺房内,沈箩笙坐在铺着锦褥的榻边,小脸上泪痕未干,她仰头看着正在为她倒热茶的秦露儿,问道:“姐姐……爹爹他……他为何不要笙儿了?”

秦露儿放下茶盏,坐到她身边,柔声道:“笙儿,非是爹爹不要你。恰恰相反,是因爹爹太爱笙儿了。你爹爹心里装着天下人,他要为全天下的儿女去争一个公道。这条路,太险太苦,他舍不得你跟着担惊受怕,更怕你被那些豺狼所害。故而,他才将你托付给姐姐。”

“那……姐姐也会离我而去么?”

“不会!姐姐这条命,只为笙儿一个人活着!姐姐不在乎你将来武功高低,不在乎你能否名动江湖,姐姐只要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随心所欲地活!”

“姐姐,我要学武功!我要学很高很高的武功!爹爹以前就常让锦衣卫的叔伯教我练拳脚,说女孩子也要有本事护身。我要学好了武艺,将来或能帮到爹爹!”

秦露儿轻轻点了点沈箩笙的鼻尖,故意板起脸,说道:“想学武功?姐姐教徒弟可是极严的!徒弟若是偷懒耍滑,学艺不精,姐姐可是要打屁股的!笙儿,你怕不怕?”

沈箩笙将头往秦露儿怀里蹭了蹭,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姐姐这般温柔,纵使打屁股,笙儿也不怕!”

“你这丫头……好,既然你有此心志,姐姐便传你。姐姐的武功,源自北宋侠女赵京娘一脉,根基是‘指玄心法’,手上功夫则是‘六合鞭法’。可惜姐姐天资驽钝,练不到上乘境界。然则,两本典籍却完好无缺。指玄心法练至高深处,心意所至,指力通玄;六合鞭法则刚柔并济,长鞭在手,可锁八方风雨!笙儿,你要用心,要刻苦!姐姐盼着你有朝一日,青出于蓝,练成真正的上乘功夫,远胜姐姐十倍!懂么?”

“姐姐放心!笙儿一定用功!”

几日后,严嵩父子乘着暖轿,在鄢懋卿、罗龙文等心腹簇拥下回府。行至一处街角,忽见一群人围拢。严世蕃好奇,命轿夫停下。只见人群中央,一个身材魁梧、衣衫褴褛的青年汉子跪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张破席,席上躺着一具用草席卷裹的尸身。汉子身旁插着一根草标,地上用木炭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严嵩撩开轿帘一角,默默看了片刻,对严世蕃道:“东楼,你看此人,虽落魄至此,犹不忘孝道,是个有根骨的。”

严世蕃点头,吩咐随从:“去,问问他需多少银钱葬父。”

随从上前询问,汉子道:“只需薄棺一副,草席一张,黄土一抔,不敢多求。只求能安葬老父,甘愿为奴为仆,报答恩德。”

严世蕃闻言,对严嵩道:“爹,是个实诚的孝子。”言罢,他亲自下轿,走到汉子面前,从袖中摸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雪花银,递了过去:“这银子拿去,买副好棺木,选块干爽地,好好安葬令尊。葬父之后,若无处可去,可来严府寻我严世蕃。”

汉子重重叩头,说道:“恩公大德!杨万忠没齿难忘!葬父之后,杨某这条命,就是恩公的了!”

两日后,杨万忠果然寻到严府。他洗净了脸面,换上府中仆役给的干净布衣。严世蕃命人在前厅摆下饭食,杨万忠显然是饿极了,风卷残云般连吃了六大海碗白饭,将桌上菜肴一扫而空。放下碗筷,他精神焕发,对着严世蕃抱拳:“恩公,小人吃饱了!浑身是劲!不知府上可有趁手的家伙?小人自幼习武,愿为恩公演练一番,以表寸心!”

严世蕃饶有兴趣,命人取来一杆府中护院用的白蜡杆长枪。杨万忠接过长枪,入手掂量了一下分量,眉头微皱:“轻了些,勉强使得。”他走到庭院中央,沉腰立马,气贯周身,长枪猛然抖开。

刹那间,庭院中仿佛卷起一阵狂风。只见枪影重重,寒星点点。杨家枪法“崩、拨、压、盖、挑、扎”的六字真诀在他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枪风呼啸,搅得庭院中落叶纷飞,气势惊人。一杆普通长枪,竟被他舞出了千军辟易的惨烈杀伐之气。

严世蕃忍不住大声喝彩道:“好枪法!好汉子!”严嵩在厅内也微微颔首。

杨万忠收枪而立,对严嵩父子说道:“不瞒恩公,小人杨万忠,乃北宋杨老令公之后。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得蒙恩公活命葬父大恩,无以为报!此身此命,愿为恩公父子效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严世蕃本就喜好结交豪杰,见此等忠义猛士,更是喜不自胜。只听严世蕃说道:“好!杨兄弟忠勇可嘉,武艺超群!我严世蕃平生最敬重忠义之士!今日我便与你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言罢,严世蕃当即命人设下香案,与杨万忠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严嵩亦抚须微笑,当场认下杨万忠为义子。杨万忠感激涕零,对着严嵩父子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誓死效忠。严府上下,皆称其为“杨爷”。

同一日,贡院西街。几个东厂番役扭着一个文士,来到了一顶轿子前。

一个小太监禀报道:“督公,人拿住了!就是他!小的亲耳听见他在酒肆里大骂圣上,说什么‘嘉靖嘉靖,家家皆净’!还说什么朝廷无道,民不聊生。句句都是诽谤圣躬的大逆之言!”

轿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无须的白瘦脸孔,正是东厂掌刑千户花富贵。他看了一眼那个文士,问小太监道:“哦?是他诽谤圣躬么?”

小太监道:“的的确确!小人听得真真切切!酒肆里好些人都听见了!”

花富贵对那文士说道:“喂,那酸丁,抬起头来。说说,缘何辱骂圣上啊?”

“缘何?为天下苍生,为饿死的流民,为冤死的忠良!这嘉靖朝,还有天理么?”

花富贵听罢,对众小太监说道:“这人,是个疯子。一个失心疯的醉汉,满嘴胡吣,拿他作甚?”

小太监一愣,急忙道:“公公!小的听得真切!他骂得可难听了……”

“嗯?”花富贵对小太监说道:“你方才……重复过他说的话。你说,该不该把你一并拿了,治你个传播逆言之罪?”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连连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说!”

花富贵冷哼一声:“给咱家闭嘴!滚一边去!”小太监如蒙大赦,连滚爬爬躲到一旁。

文士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花富贵:“你……你不拿我?”

花富贵对文士说道:“你当所有穿这身皮、没子孙根的,都是正德年间刘瑾那等祸国殃民的杂碎啊?咱家也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分得清是非善恶!你这读书人啊,空有几分血性,却不知死活。有些话,说出来痛快,可除了给你招来杀身之祸,又能顶什么用呢?你啊,留着七尺之躯,该干嘛干嘛去吧。”言罢,花富贵又对左右说道:“来人,赏他二两银子压压惊,教他去吧!”

一个番役摸出二两碎银,塞在文士手里,道:“还不快走?算你祖上积德,今日来的是花公公。若是其它公公来了,你的脑袋就搬家了!”

那文士拿了银子,消失在街角。花富贵坐着轿子离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却说锦衣卫都指挥使司的衙门里,锦衣卫掌印都督陆炳正端坐堂上,翁泰北躬身肃立阶下。

“翁老弟。”

“卑职在!”

“你在锦衣卫当差,几年了?”

“回禀都督,自嘉靖十五年蒙都督赏识,拔擢入卫,至今已十有四载!”

“嗯,十四年……从力士到校尉,从小旗到总旗,再到试百户、百户、副千户……循阶而升,差事办得还算勤勉。特别是近年来,南倭北虏,多事之秋,你缉查奸宄,传递军情,颇有些功劳。本督都看在眼里。”

“全赖都督栽培提携!卑职只知尽心王事,不敢言功!”

“尽心王事,好!如今虏骑虽退,余波未平,朝局更是波谲云诡。北镇抚司掌诏狱、理诏事,职任尤重。沈炼耿介,然过刚易折。朱七圆融,有时却失之油滑。本督需要得力之人,居中策应,明察秋毫。”

言罢,陆炳拿起案上一份早已备好的敕牒,朗声说道:“翁泰北听令!自即日起,擢升尔为锦衣卫北镇抚司理刑千户!专司诏狱重案勘鞫、刑名律条,兼领刺探京畿内外非常之务!直接听命于本督!望尔持心公正,明刑弼教,不负皇恩,不负本督之信重!”

“卑职翁泰北,叩谢都督天恩!蒙都督信重,委以重任,卑职敢不竭尽驽钝,肝脑涂地!必以赤胆忠心,卫护诏狱清明,不负都督知遇之恩!”

武当山上,紫霄宫后一处清幽的静室里。武当掌门玄清,以及玄赤、玄黄、玄北、玄白,正与一位道人相对而坐,谈论《道德经》。那道人,正是以扶乩占验之术得幸于嘉靖帝的御用道士——蓝道行。

玄清道:“……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无欲则心澄如镜,可观天道之玄妙;有欲则心有所执,可察万物之端倪。此两者,同出而异名,玄之又玄……”

蓝道行赞叹道:“妙哉!玄清道兄解得透彻!‘有欲’‘无欲’,一体两面,存乎一心。陛下常言,清静无为,乃治国修身之本。然若无‘观其徼’的明察秋毫,又如何能臻于‘观其妙’的大道之境?贫道深以为然!”

蓝道行谈吐高雅,见解每每切中肯綮,引得玄清及几位长老频频颔首,引为同道。

夜色渐深,论道方歇。玄清亲自将蓝道行送至专为贵客准备的“云水精舍”安歇,方才告辞离去。

万籁俱寂,三更梆响。精舍内,原本盘膝打坐、似已入定的蓝道行,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白日里充满智慧与超然的眸子,此刻在黑暗中闪烁着幽深难测的光芒,哪里还有半分修道之人的清静?他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周遭无人,便无声无息的走出精舍。

他避开巡夜道士,直奔后山书楼。值守弟子以为蓝道行是来查阅经典,并不阻拦。而蓝道行,在书楼里左翻右找,终于寻到了一本武功秘籍——号称“步踏九宫,掌引飞星”的《九宫飞星掌》秘谱。

蓝道行把秘籍藏在怀里,趁着夜色,离开了武当山。此时的蓝道行,并不会武功。然而,人人皆知他是天子面前的红人,武当上下巴结他还来不及呢,又有谁敢阻拦询问于他?

是夜,武当派便察觉到了蓝道行盗走武功秘籍而遁。玄清最年轻的师弟——玄白问玄清道:“师兄,我等始终以礼相待,他却盗取本派武功秘籍。要不要将他追回?”

玄清笑道:“师弟,你糊涂啊。那蓝神仙乃是天子驾前的红人,我等上赶着孝敬人家,还怕没有门路呢。若是蓝神仙慈悲,为贫道、为我武当派众弟子,也能求得一官半职,那就真是福生无量喽。”

言罢,玄清竟率领四位师弟、以及二代弟子,去朝拜起了道教中主管功名利禄的文昌梓潼帝君。

又是一夜,毓秀山庄之中,王德均解衣欲卧。张嫣忽轻启朱唇,软语道:“冤家,你先前责令妾身习学那泰西文字,如今多时,怎地也不考较妾身一番?”言罢,张嫣粉面含羞,将戒尺递与王德均。

王德均心中暗笑:“这妮子,又自家讨打来了。”面上却正色道:“既如此,为夫便考你一考。前日教你的那几个泰西文字,念来听听。”

张嫣垂首,假意思索片刻,方低声道:“妾身……妾身一时心慌,记不全了……只识得两个……”

王德均心知她是故意如此,亦不点破,沉声道:“学而不习,荒废如斯!该当何罪?”

张嫣闻言,面上飞霞更甚,急急伏于榻边,口中应道:“妾身知罪,请夫君依家法,重重笞臀。”

王德均拈起戒尺,笑道:“趴稳了!”

张嫣顺从俯身,臀儿微抬,口中犹自央告:“冤家……打重些才好……”

王德均掣动戒尺,只闻“啪”的一声脆响,戒尺结结实实抽在张嫣屁股上。张嫣吃痛,娇躯一颤,口中轻呼出声。她内劲精深,本可运功相抵;然则,她刻意散去护身元气,甘心领受臀上痛楚,只为眷恋这闺阁之中,夫君专有的责罚之意。

王德均手下不停,戒尺起落有声。张嫣臀上痛楚难当,花枝乱颤,口中溢出细细呢喃,却始终不曾运功相抗。

待到责打毕,张嫣臀上已是红肿一片。她忍痛起身,倒身入怀,紧紧偎依在王德均胸前,仰起犹带泪痕的俏脸,含嗔道:“谢冤家赐打……冤家许久不曾这般责打妾身,妾身心中惶惧,只道冤家……不爱嫣儿了。”

言罢,二人吹熄烛火,相拥入榻,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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