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体型差极大。
季晏辞高大的身躯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让宁穗感觉眼前的视线都暗了下来,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变得稀薄,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宁穗慌得不行,她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季晏辞对视。
“穗穗。”季晏辞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我说了,我会来接你,与忙不忙、麻烦不麻烦、顺路不顺路,都无关,说好的事就要做到,计划有变也要提前通知我,你今天的行为是先斩后奏,明白吗?”
“明白明白明白。”
宁穗哪敢说一个“不”字,她忙不迭地点头,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
季晏辞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宁穗。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视线猛然对上的那一秒,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慌张与不安。
宁穗下意识想躲,可季晏辞的手如铁钳一般,稳稳地托着她的下巴,她晃了晃脑袋,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双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更可怜了。
像只仓鼠一样。
小小的,怯生生的,柔弱的,任人宰割的。
季晏辞俯身吻住宁穗的唇瓣。
宁穗浑身一颤。
她今天出门和姐妹约会,打扮比较休闲,上身穿着宽松的衬衫,下面是一条阔腿裤。
季晏辞的手沿着裤腿伸了进去。
宁穗下意识地蹬了两下腿。
没蹬开。
季晏辞松开宁穗的唇,他舔了舔嘴角,低声说:“穗穗晚上吃鱼了?”
宁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哪里都防不住。
双手很快被按过头顶。
“季晏辞……”
宁穗的嗓音里带了几分哀求。
她受不了这样。
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相处的。
以前都是各过各的生活,只在晚上躺一张床,如果要亲热,会提前问对方可不可以,碰之前还会提醒对方要开始了。
现在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
季晏辞改变了相处方式。
宁穗跟不上季晏辞的节奏。
她快疯了。
“你别这样……”
宁穗急得眼眶都红了。
季晏辞深呼吸,压下叫嚣的欲望,吻了吻宁穗泛红眼尾,低声问:“回房间,可以吗?”
宁穗张了张嘴,她其实有好多话要与季晏辞说,现在真不是做这个的时候,而且也不合适,可对上季晏辞深邃的眼眸,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以。”
季晏辞伸手将宁穗抱了起来。
宁穗像只考拉一样挂在季晏辞的身上。
季晏辞一只手按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臀,稳稳将她搂在怀里,一步一步朝着二楼卧室的方向走去。
宁穗把脸埋进季晏辞的颈窝,吸取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味道。
她回想起了过去。
宁穗小时候过得特别惨。
她表姐寄住在她家里,经常变着法地欺负她。
她父亲给她买的漂亮玩偶和精致文具,每次还没捂热,就会被表姐抢走,据为己有。
这还算轻的。
只要她有一点惹表姐不开心,表姐就会把她的衣服、鞋子、被子扔进后院的池塘。
她母亲知道了,只会说她不懂事,又惹表姐生气。
还会让她自己去把东西捡回来洗干净。
最开始她父亲还会给她做主。
直到她无意中撞见她父亲和大院里的一个寡妇在亲嘴,震惊之下,她闹出动静,引来了邻居。
那之后,她父亲就再也没有管过她。
表姐也开始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会在她衣服背后贴侮辱性的纸条。
用的是婊子、妓女、贱货之类的字眼。
还会故意找朋友过来一起欣赏她狼狈的样子。
最严重的一次,宁穗差点被人绑架。
即便事情闹大,被街坊邻居指责,她母亲也只会说:“我弟弟为了救我而死,我照顾他留下的唯一血脉,我有错吗?!”
“我让我女儿谦让她舅舅的女儿,我有错吗?!”
“是她自己不懂事,才会惹出这么多祸事!”
为了报答素未谋面的舅舅的恩情,宁穗成了表姐欺辱的玩具。
那是一段灰暗的过去。
而季晏辞是灰暗中的一束光。
被人围观、被人嘲笑、被人打骂,都是季晏辞帮宁穗解围。
甚至宁穗被绑架那次,也是季晏辞找到了她。
她感激他。
可她连句感谢都不敢当面对他说。
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在她最难堪的时候。
她没有脸和他说话。
十岁之前,宁穗没有正眼看过季晏辞。
只敢偷偷看他。
后来长大一点,宁穗救了姜书禾的小狗,两人成为朋友,姜书禾时常邀请宁穗去家里做客,之后又认识了姜书禾的同学乔映霜。
一来二去,她们三人成了铁三角。
宁穗的日子才终于好过一点。
她努力学习,努力变得优秀,努力让自己完美,可无论变成什么样,宁穗面对季晏辞时的自卑和怯懦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
他见过她最不堪的样子。
其实季晏辞可能已经不记得他救过宁穗好几次的事了。
毕竟他是大院里的“小家长”,他会出面解决小孩之间的矛盾,宁穗不过是他“负责”的小孩之一。
是他的职责所在。
况且当时年纪还小。
可季晏辞对宁穗而言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卧室昏暗的灯光在两人周身勾勒出动情又放纵的轮廓。
宁穗一直在哭。
季晏辞起初还以为她是被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后来察觉不对劲。
“哪里不舒服吗?”
季晏辞停下动作,无比耐心地询问。
宁穗抱着季晏辞大哭了一场。
她不知道她是在哭过去,还是在哭现在,亦或者是哭还未发生的将来。
她就是觉得心里难过。
季晏辞被宁穗的反应吓到了。
他认真确认她不是肚子疼。
可能是逼得太过,让她觉得委屈了。
这两天确实做太多了。
季晏辞人生第一次如此尽兴。
他按捺不住。
片刻后,宁穗哭累了,渐渐安静下来,温顺地靠在季晏辞怀里。
季晏辞动作轻柔地拍着宁穗的肩膀。
像哄小孩一样。
气氛温馨而美好。
就在季晏辞以为宁穗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翻了个身。
宁穗仰起头,正视季晏辞的眼睛,缓缓开口道:“季晏辞。”
“离婚协议,你签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好像冬日里的飘雪,无声无息地落下,却带着彻骨寒意。
卧室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凝固。
半晌无人说话。
季晏辞不回答,宁穗也不着急。
不知过去多久。
久到宁穗真的快睡着时,季晏辞突然开了口:“不离婚。”
宁穗一愣:“什么?”
“不离婚。”季晏辞重复道,“穗穗,我不同意离婚。”
宁穗一下子从季晏辞的怀里坐了起来,她脱口而出:“为什么?”
季晏辞淡淡道:“你昨天说,你想离婚的理由,是因为没生出孩子。”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平时工作太忙,在生孩子一事上没有投入太多精力,以后我会重新分配我的时间,把生孩子列入我当下的首要任务。”
季晏辞一边说,一边把手按在宁穗的后腰上,轻轻揉捏:“只要你受得住,我多少次都可以给。”
宁穗呆住了。
所以这两天季晏辞突然变得缠人是为了生孩子吗?!
可是没生出孩子这件事本身就是宁穗为了体面离婚才随便掰扯出来的借口啊!
“等,等一下!”宁穗抓住季晏辞乱动的手,“我昨天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季晏辞俯身咬住宁穗的耳垂,压低声音问:“那是什么意思?”
“是……是……”宁穗一下子想不出来新的借口。
季晏辞调整好姿势。
宁穗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乔映霜的遭遇。
孩子是婚姻的枷锁。
有了孩子,离婚就更难了。
宁穗连连往后缩:“等,等等……等一下!我我,我不想生孩子……”
“好,那就不生。”季晏辞轻车熟路地从床头柜里翻出几个套。
宁穗:“……”
这对吗?
宁穗缩到了床头,她坐在枕头上,无路可退,她想从床头柜上爬下床,季晏辞长臂一揽,重新将她拖回怀中。
季晏辞低声哄道:“不闹了。”
“我没闹!”宁穗不喜欢“闹”这个字,她没有闹,她是认真的。
秦越也老说乔映霜在闹,可分明是他们先不尊重人。
“嗯,先不说了,明天再聊。”季晏辞的手指轻柔地梳理着宁穗的发丝,一边安抚,一边靠近,在她脸颊上落下细细密密的轻吻。
躁动的内心逐渐安静下来。
宁穗拿季晏辞一点办法都没有。
被亲两下就软成一汪水。
稀里糊涂又是一夜。
第二天睡醒,宁穗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她就拉着季晏辞说:“我们聊聊。”
季晏辞用指腹抚平宁穗紧皱的眉心,问道:“你今天有时间吗?”
宁穗:“有!”
季晏辞:“你跟我去一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