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恩被陈芊芊拽到LN琴行大厦前。
陈芊芊不知道四年发生了什么,黎恩的手早已经不适合再弹钢琴。
以前钢琴对于黎恩来说是希望和美好,现在钢琴对于黎恩来说是掐在她喉间的那只手。
陈芊芊因为花店要进货,送她到门口后就匆匆忙忙赶回去了,“恩恩,加油!”
黎恩攥着左手手腕,掌心内沁出冰冷的细汗。
她看着玻璃门内的一架架黑白色的钢琴,呼吸逐渐加重,全身像是被荆棘碾压过阵阵刺痛。
那些恶魔般的画面从她眼前浮现滑过。
黎恩蹲在台阶上,头顶的烈日打在她白皙的后颈上。素白的脸上滴出细汗打在大理石镜面上。
江妄站在二楼的窗边,指尖拎着的烟烧了一半,烟灰断掉落在了那半杯威士忌里。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滚着浓骛擒着楼下踌躇的身影,看似散漫的身姿却压着复杂且在体内横冲直撞的情绪。
赵朔宇往下扫了一眼,“要不我把她带上来?”
江妄声音散着冷冽,“让她自己做决定。”
许久,黎恩压下眼眶内的酸疼和热浪。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通过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换上了她自己都感受不到的笑意推开玻璃门。
会议室外,已经有四五个人在排队。
从里面出来的人面色都异常难看,站在黎恩前面的小女孩看了眼站在身后的黎恩,“你也是来应聘钢琴师还是保洁吗?”
黎恩眸子动了动,“保洁。”
小女孩放了心,朝着她甜甜地笑笑,“在这儿工作有好处的,随时可以见到行走的荷尔蒙帅哥。”
小女孩进去的时候,满脸自信的笑意。
出来时却是红着眼眶,眼尾的泪晶莹剔透。脸像是一颗红透的苹果从黎恩身边跑出去。
黎恩一脸疑惑地看着跑出去的小姑娘,她没多想推门进去。
对于她来说生死都经历过无数次,很多情绪已经成了死水激不起浪。
黎恩是最后一个,会议室内六个面试官一字摆开。
黎恩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排面试官后面的江妄。
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少年横窝在沙发里,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满身桀骜冷冽带着股痞劲儿。
白皙的指骨分明利落,修长的指尖夹着烟,下颚线利落分明,他的侧脸在阳光下透着好看的肆意,张扬,冷傲。
江妄起身坐到了她对面的主位上,眸色极深却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咬着烟凝着她,下巴微扬透出清冽的冷,“你是哑巴?”
黎恩垂眸,声音有些沙哑,“您好,我是黎恩。我想应聘保洁的工作。”
对面的几人皆是一怔。
二十几岁的小姑娘,长得又出挑,应聘保洁?
江妄身侧的赵朔宇打量了黎恩几眼,嘴角露出讥讽。
江妄紧紧盯着她,掐灭手里的烟,嗓音低沉冷讽,“保洁?你能做什么?”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这情况明显不对,这位怕是也留不下。
“保洁能做的我都可以。”黎恩直视他那双眸子,那眼神带着股较劲儿的硬气。
江妄“啪”一下合上她那份几乎空白的简历,“今天就上班。”
众人:“……”
这就同意了?这么简单?
黎恩问:“我想问一下工资。”
江妄被她气笑,舌尖抵着腮一脸冷冽地睨着她,“一个月两万。”
黎恩:“……”
赵朔宇低声骂了句,“你怎么不让她去抢?”
其中一位面试官翻看着黎恩的资料,眉心微蹙带着疑惑地看了黎恩几眼,问:“黎小姐,您大二退学后到现在四年档案是空白的?请问您退学的原因是什么?您这四年一直在工作吗?您方便讲一下吗?”
那双冷冽的桃花眸像是沁了血,丝丝缕缕般缠出吃人的红血丝。
他就那样看着她,压得她心口喘不上气。
黎恩攥紧了手心。
那些往事从她眼前再次划过,割裂她的心脏。
她紧紧咬着唇角,黎恩声音透出丝丝沙哑,“对不起,这份工作不适合我谢谢。”
黎恩像是逃命般,开门跑了出去。
江妄把简历摔到了桌子上,满脸冷骛滚着怒,“你他妈招保洁问那么多?”
面试官:“……”
一个月两万的保洁,不应该多问问?
黎恩从琴行冲出来,眼底的泪肆意横流。
她看不清前面的路没有任何方向,找不到出口,只能看到以往的那些画面。
昏暗的地下室里,拴着铁链的手一下下撞到钢琴上,肆意辱骂的声音灌入她的耳中。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还有那些丑陋的人扭曲的面目。
黎恩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大口喘着粗气,鼻腔肺腑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她闯入车流里,急促的鸣笛声交杂。
一辆车子从她面前划过,司机落下窗户对着她破口大骂,“找死啊,你不想活了?”
黎恩看不清周围的路,也看不清周围的人。
眼前和耳朵像是被堵上一层薄雾,被封住。黎恩绝望地拼命摇头,想要甩开那些肮脏的东西。
突然,手腕被擒住,熟悉的力道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
黎恩下意识地攥住他的手,“江妄。”
她的泪不受控制地疯狂往下落,逐渐冲散那些混沌。
黎恩逐渐恢复清醒,模糊里她看到了那张帅气张扬的脸。
那双桃花眸翻滚着冷骛和狂烈,“你他妈疯了?不要命了往路上冲?”
他擒住她的下巴,带着后怕的悸动,“黎之恩,任性要有个限度。”
江妄本身从骨子里就带着桀骜痞浪的浑样,发起火来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猩红,额角和脖子的青筋爆出,有一种随时随地能把人弄死的狠劲儿。
过路的人看一眼也不敢劝。远远走开了。
默默感叹,现在的小姑娘找男朋友就看脸,脾气好坏都不顾的。
黎恩眼底噙着泪,眼眶晕红看着他发怒的模样。
江妄一放开她,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江妄跟在她身后,黎恩眼泪像是开了水龙头,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往前冲。
不知道走了多久,看着她漫无目的地往前,江妄不耐烦地把人拦下。
“你打算走多久?”他嗓音低沉咬着烟,“追日啊你?”
黎恩抬手抹了把眼泪,“不要你管。”
她泪眼汪汪地甩开他的手,突然情绪有些失控,“我不想说,我不想说也不可以吗?”
“我为什么一定要说?”
“我为什么不能四年什么都没发生?”
黎恩眼泪越来越多,眼眶鼻尖粉红。
江妄深邃的眸底微动,他嗓音低沉,“我以后不让他们问了。”
黎恩抽泣着抹掉脸上的泪,“你也不能问。”
江妄咬了咬牙,舌尖滑过腮。
是,他不能问。
他为了她带着伤进了拘留所,她头也不回地抛下他就跑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分手都没有,他还不能问一句。
江妄咬着烟,“嗯。”
答应了。
江妄被气笑了,被自己气笑了。
黎恩抬头看他,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狐狸。
鼻尖和唇瓣通红。粉嫩的狐狸眸子挂着晶莹的泪,睫毛轻颤,澄澈又无辜地勾得人心软。
江妄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伸出来,抬手握住她的后颈把人勾入怀中。
他最看不得她这副委屈无辜的模样,那双狐狸眸子又纯又疼。
任何时候无论什么事无论对错,她只要哭了,他就没了原则。
莲藕般的手臂穿过他的腋下缠住他劲瘦的腰,黎恩像是没了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软软地像是一滩水化开在她心上,
算了!和这个小狐狸要什么原则。
黎恩不肯走,江妄由着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