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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辞被她晃得头晕,肋骨隐隐作痛。
他抬起头,直视顾清吟那双盛怒的眼睛:“顾清吟,你只关心他的前途,那你有没有看过,我的手?”
他举起打着石膏的右手。
“他去医院闹事,煽动人群围殴我,把我的手踩断了,我是画画的,这只手对我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顾清吟视线落在他的石膏上,怔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冷硬。
“他是冲动了点,但那也是你先烧了他的图纸,把他急了!你就不能大度一点?非要毁了他才甘心?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解决,非要闹到警局去,让整个顾氏跟着丢脸!”
“私下解决?”陆辞笑了,笑意不达眼底,“私下解决的结果,就是我白白被打,他继续做他的首席设计师,继续在你面前装可怜,顾清吟,我是在维权,不是在报复。”
“还说不是报复?”顾清吟冷哼一声,“你就是嫉妒他的才华,嫉妒他能帮我!”
陆辞看着这个他爱了两辈子的女人,忽然觉得好累。
累到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
“随你怎么想,人是警察抓的,罪是法律定的。你要是有本事,去把警局拆了啊。”
说完,他挣脱她的手,朝卧室走去。
“站住!”
顾清吟几步冲进卧室,一把拉开他的床头柜抽屉。
那里放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那是陆辞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一块成色极好的古玉佩,是陆家的传家宝。
“你要什么?”陆辞脸色骤变,不顾身上的伤冲过去抢。
顾清吟故意躲开,让陆辞本拿不到。
她捏着那块玉佩,眼神冰冷如刀:“我知道这东西是你的命子。”
“陆辞,我警告你。以后你再敢动江言一汗毛,或者再敢毁坏公司的人才,我就把它砸了。”
“顾清吟!你是个!那是妈妈留给我的!你还给我!”
陆辞疯了一样扑上去,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了!
“记住我的话。”顾清吟冷冷地看着他,作势要摔。
陆辞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夺眶而出:“不要……我求你……不要动它……”
看着他崩溃的样子,顾清吟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似乎终于找到了拿捏他的办法。
“那就安分点。”
她收起玉佩,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助理急促的喊声:“顾总!工地上出事了!塌方了!”
顾清吟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外冲。
陆辞见机想抢回玉佩,死死拽住她的袖子:“把玉佩还给我!”
顾清吟急着出门,心里烦躁到了极点,猛地一甩手——
“滚开!”
那一甩力道极大。
陆辞本就虚弱,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撞在门框的棱角上。
“砰!”
一声闷响。
陆辞滑坐在地,额头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来,瞬间糊住了眼睛。
顾清吟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满脸是血的陆辞,她瞳孔缩了一下,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扶。
“顾总!快点啊!人命关天!”楼下助理又在催促。
顾清吟的手僵在半空。
最终,她收回了手,握紧了那块玉佩。
“自己处理一下,别装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
陆辞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引擎声轰鸣远去。
血流进嘴里,是咸腥的。
他摸了一把脸,看着满手的血,忽然笑了起来。
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里,他独自坐在黑暗中,笑得撕心裂肺。
原来,这就是他爱了一辈子的人。
那一刻,心里的最后一丝留恋,随着额头的血,彻底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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