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
白家主宅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白筠穿着红色长裙,锁骨下一片雪白若隐若现,腰线收得极狠,像一掐就能断。
脚踝处一圈细细的红宝石脚链,链坠是一颗血滴子形状的缅甸鸽血红。
而台阶下,谢墨珩正静静地站着。
他刚从花园被叫过来,身上还穿着那件沾着草屑和泥土的灰色工装,袖口挽起,露出的小臂上沾着汗水。
就像一块没被雕琢的粗胚矿石,原始、锋利、带着泥土的腥气。
与盛装的白筠相比,他简直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大小姐。”
谢墨珩微微低头,声音平静无波,“您找我?”
白筠停在最后一级台阶,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折扇“啪”地展开,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到过分的桃花眼。
“啧,真脏。”
她声音娇得发腻,却带着明晃晃的嫌弃,像在点评一只流浪狗。
“谢墨珩,你就打算穿成这副鬼样子跟我出门?”
“是想让我丢脸,还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白家连个下人都养不起?”
谢墨珩垂着眼,掩去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玩味。
出门?
看来白筠是想带他去参加宴会。
“抱歉,大小姐。”他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只有这些衣服。”
“穷酸。”
白筠冷哼一声,转头对旁边的管家说,“去,带他去换身衣服。随便找套司机的西装给他,只要净就行。别让他穿得像个乞丐一样站在我身边,拉低了我的档次。”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是。”
谢墨珩没再说话,只是顺从地跟着管家往侧门走。
在转身那一刻,他极轻地勾了下唇。
幼稚。
可幼稚得……有点可爱。
十分钟后。
谢墨珩重新出现在台阶下。
他换了一身最最普通的黑色西装,成衣,肩线甚至有点硬,腰身也并不完美贴合。
可穿在他身上,却像被强行赋予了灵魂。
宽肩窄腰窄,长腿笔直,黑色布料衬得他肤色冷白得近乎透明,锁骨在领口若隐若现。
他随手把额前微长的碎发往后捋了捋,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深得过分的眼睛。
原本灰扑扑的园丁少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气场冷冽、贵气人的世家公子。
连站在车旁的司机都愣了一下,下意识挺直了背。
白筠抱着手臂,远远看着他走近。
心里却有些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随便一套地摊货,硬是被他穿出了红毯级的高级感。
比江辰那身定制还压人一头。
这张脸,这身材,简直犯规。
白筠将折扇“啪”地合上:“愣着嘛?过来开车门!”
谢墨珩走到车边,侧身,单手拉开门,另一只手自然地护在车顶边缘,防止她碰到头。
动作绅士得无可挑剔,眼神却深得像夜。
“请,大小姐。”
白筠提着裙摆,红唇紧抿,踩着高跟鞋坐进后排。
裙摆太长,她不得不把大半个身子都塞进去,最后一团火焰似的薄纱还拖在车外。
谢墨珩俯身,修长的手指捏住那截裙摆,极轻地替她塞进车内。
指尖不小心擦过她脚踝上的红宝石脚链,微凉。
白筠耳尖一红,抬眸瞪他,明明很凶,但眼睛水润可怜。
谢墨珩直起身,关门,嘴角隐秘地弯了一下。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一切窥视。
谢墨珩绕到驾驶位坐下,修长的手握住方向盘,启动。
后视镜里,白筠已经换了个慵懒的姿势,半靠在真皮座椅上,折扇一下一下扇着风,红唇微勾,眼神却带着一点恶劣的意味。
“谢墨珩。”
她声音娇得能滴水,却字字带刺。
“今晚的宴会,京圈最顶级的圈子,这种地方,你这种身份,本来连门口都摸不到。”
“不过既然你是我的人,我大发慈悲,带你去开开眼。”
她折扇一合,动作优雅又轻慢。
“记住了,到了那儿,只准跟在我身后半步,不准乱看,不准乱说话,不准跟任何人搭讪。”
“要是敢给我丢脸——”
她眯起眼,舌尖抵着上颚,慢悠悠地补完了下半句。
“我就把你扔进游泳池里喂鲨鱼。”
谢墨珩透过后视镜,和她对视。
镜子里,她红衣似血,眼尾飞扬,艳得像一朵开到极致的罂粟。
而他想起昨晚大小姐梦中带泪的模样,再想起今天早晨偷听到的内容。
心底那点阴暗的、近乎疯狂的保护欲,忽然“轰”地烧了起来。
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嗓音低沉平稳,像在宣誓,又像在蛊惑。
“是,大小姐。”
“我会……寸步不离。”
“好好看着您。”
“不过,游泳池里有鲨鱼么?”
白筠:“不要说话!”
劳斯莱斯驶出白家大门,夕阳最后一缕光打在车身上,像给这辆黑色的野兽镀了一层血边。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车内,只剩两人交缠的呼吸,和白筠那句嚣张又幼稚的威胁,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谢墨珩指尖收紧方向盘,眼底暗色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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