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透出鱼肚白,姬浩已经蹲在温泉谷入口的岩石后面啃第三块肉了。
肉是昨天那头刺甲疣猪的腿肉,用粗盐和野花椒腌过,挂在通风处风了一夜,硬得能当暗器使。姬浩就着皮囊里的凉水,一点点用后槽牙磨,眼睛没离开过谷口那条被荒草半掩的小径。
石猛在他左边三丈外的灌木丛里趴着,这憨货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扭一下屁股——昨晚被火鳞蟒抽中的地方还没消肿。林月在右边更高的石崖上,那里视野最好,但她得小心别让自己浅色的衣服在晨曦里反光。
三人呈品字形埋伏,是姬浩天没亮就布好的局。
“浩子,”石猛压低声音传过来,像蚊子哼哼,“咱都蹲半个时辰了,那玩意儿真会从这儿过?”
“会。”姬浩吐出块嚼不烂的筋腱,声音同样压得极低,“昨天我在北坡看见的蹄印是新的,深浅不一,说明那畜生左前蹄有旧伤。温泉谷这一带只有三条路能走,一条被咱们昨天布了陷坑,一条要翻陡崖,它带着伤肯定会选这条最平缓的。”
“可万一它不按常理出牌……”
“那就饿着。”姬浩打断他,“石猛,你家还剩多少存粮?”
石猛不吭声了。他家五口人,爹残了,娘多病,下面还有两个半大小子,粮食从来都是算着粒吃的。
“来了。”林月的声音从石崖上飘下来,轻得像片叶子。
姬浩瞬间屏住呼吸。
谷口荒草窸窣作响,一个灰褐色的影子慢悠悠晃出来。是头成年的石皮野猪,体型比昨天的疣猪还大一圈,肩高快到姬浩口,浑身的皮肤像风化的岩石,一块块凸起的硬痂在晨光下泛着灰白。
它左前蹄确实有点瘸,落地时明显轻一些。鼻子贴着地,哼哧哼哧地嗅着,小眼睛里闪着警惕的光。
姬浩在心里快速评估:皮太厚,木矛大概率扎不透;力量够大,正面冲撞能把石猛撞飞;但行动受腿伤限制,转向应该慢。
“按第二套方案。”他嘴唇几乎不动,“石猛,别硬刚,引它往左边那片碎石滩跑。林月,准备好套索,等它到那棵歪脖子树下就出手。”
石猛舔了舔嘴唇,握紧手里那绑着尖石的粗木棍。林月从背后取下藤蔓套索,手指轻轻摩挲着绳结。
野猪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丛挂着红色浆果的灌木前。它抬头嗅了嗅,似乎有些犹豫——野兽的本能让它感觉到不对劲。
就是现在。
石猛从灌木丛后暴起,抡圆了木棍,没砸猪,而是狠狠砸在猪身侧的岩石上。
“砰!”
碎石飞溅。野猪受惊,本能地往左一跳——正好是姬浩预判的方向。
石猛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吼:“来啊!你这长獠牙的土疙瘩!”
野猪被激怒,低头发出一声闷吼,撒开蹄子就追。它跑起来地动山摇,但左前蹄的伤确实拖慢了速度,而且跑姿有点歪。
姬浩没动,眼睛死死盯着野猪的路线。距离歪脖子树还有十丈……八丈……五丈……
“林月!”
套索从石崖上甩出,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不偏不倚套住了野猪的右后腿。林月咬牙发力,身体后仰,用全身重量拽住绳索。
野猪前冲的势头一滞,庞大的身躯在惯性作用下打了个趔趄。但它力气太大,林月被拖得往前滑,鞋底在碎石上犁出两道浅沟。
姬浩动了。
他没从正面冲,而是绕到野猪侧后方,那里有片相对柔软的腹部区域——石皮野猪浑身是甲,唯独腹部和后腿交接处皮肤较薄。
他手里握的不是木矛,是那柄“守夜人”匕首。乌黑的刀刃在晨光下不反光,像道影子。
野猪察觉到危险,挣扎着想转身,但右后腿被套索死死拽住。它愤怒地嘶叫,猛地一甩头,两弯刀般的獠牙扫向姬浩——
姬浩矮身,獠牙擦着头皮掠过,削断几发丝。他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滑过去,匕首由下往上,狠狠捅进野猪腹侧那个预判好的位置。
不是刺,是划。
刀刃切入皮肤时传来滞涩感,但匕首出奇地锋利,像热刀切猪油,轻易就破开了那层硬皮。姬浩手腕发力,横向一拉——
“嗤啦!”
一道半尺长的口子绽开,滚烫的血和肠子一起涌出来。野猪发出凄厉到不像猪叫的惨嚎,疯狂挣扎,套索绷得笔直。
林月快要拉不住了,额头青筋暴起。石猛见状,扔掉木棍扑上来,双手死死抱住野猪那条没被套住的左后腿,全身重量往下压。
“浩子!快!”
姬浩没拔匕首,反而握住刀柄,顺着刚才的切口往里一捅,再一搅。
野猪的挣扎瞬间弱了,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四肢抽搐,血像开了闸似的往外涌。姬浩迅速后退,避免被垂死挣扎的蹄子踹中。
三人喘着粗气,看着野猪最后几下抽搐,然后彻底不动了。
“成……成了……”石猛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臂上全是被野猪硬皮刮出的血痕,“浩子,你这刀……哪儿弄的?这么利?”
“家传的。”姬浩没多解释,走到猪尸旁,蹲下检查伤口。匕首还在里面,他握住刀柄,缓缓抽出。
刀刃上沾满血,但诡异的是,血珠在刀身上滚落,不留一丝痕迹。那些刻在刀身上的符文,在血浸过后,似乎亮了一点点。
姬浩若有所思。
“先处理猎物。”林月走过来,手腕上套索勒出的印子已经发紫,“这头猪至少四百斤,咱们三个人弄不回去。”
“不用全弄回去。”姬浩站起身,环视四周,“就地处理。最好的肉腌起来藏在这儿,骨头和内脏埋掉,只带一部分回去交差。”
“藏这儿?”石猛瞪眼,“不怕被别的畜生叼走?”
“温泉谷这一带,除了火鳞蟒没什么大型猛兽。”姬浩开始解腰间的小皮囊,里面装着盐和野花椒,“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谷底那片氤氲着热气的区域:“我总觉得这地方不简单。昨天匆忙没细看,今天得好好探查一下。”
三人分工。石猛力气最大,负责剥皮分割;林月手巧,负责把肉切成适合腌制的大小;姬浩则去收集柴和可用的草药——林月教过他几种能去腥增香的野草。
活间隙,姬浩走到谷底那片温泉边。泉水从岩缝里涌出,在洼地里聚成个不大的水潭,水面上飘着淡淡的白雾,空气里有股硫磺味。
他蹲下,伸手试了试水温。烫,但能忍受。
目光扫过水潭边缘的岩石,突然停住了。
那里有几块石头,排列得太规整了——不是天然的杂乱,而是隐约能看出某种规律。他凑近细看,发现石头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虽然被岁月和苔藓侵蚀得几乎看不见。
“林月,”他回头喊,“你过来看看这个。”
林月擦着手走过来,顺着姬浩指的方向看,眉头渐渐皱起:“这……像是地基?”
“你也这么觉得?”姬浩捡了树枝,拨开岩石缝隙里的积土和苔藓,露出下面更清晰的凿痕,“看,这角是直角,天然石头不会长这么方。”
“可谁会在温泉边盖房子?”石猛也凑过来,手里还拎着半扇排骨。
姬浩没回答,而是沿着那些规整的石头走了一圈。大概七八步见方的范围,四角都有类似的地基痕迹。他走到“房子”中央,用脚踢开地面的枯叶和浮土——
露出了石砖。
虽然破碎不堪,但确实是人工铺设的石砖,砖缝里还残留着某种灰白色的粘合剂。
“真有房子……”林月蹲下,用手指抹了块碎砖,在指尖搓了搓,“这砖烧得真好,比石村祠堂用的砖密实多了。”
姬浩心里一动。他想起祠堂石碑后的刻痕,想起后颈胎记的异样,想起母亲说的“姬家守着什么东西”。
会不会……和这里有关?
“再找找。”他说,“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痕迹。”
三人分头搜索。石猛在“房子”西侧又发现了几块碎砖,林月在东边找到半截陶罐的残片——罐身上有模糊的纹路,像火焰又像文字。
姬浩自己则走到温泉边,盯着水面出神。硫磺味很浓,但仔细闻,好像还混着点别的味道……很淡,像是某种矿物,又像是……
他忽然蹲下,把手伸进泉水里,不是试温,而是往下探,摸索水底的石头。
指尖触到了什么硬物。
不是天然的鹅卵石,有棱角,而且……是金属?
姬浩脱掉外衣,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扎进温泉水里。水很浑,看不清,他只能凭触觉摸索。那东西卡在岩缝里,他费了点劲才抠出来。
浮出水面时,他手里攥着个拳头大小的物件。
“啥玩意儿?”石猛凑过来。
姬浩爬上岸,甩了甩头发上的水,仔细看手里的东西。是个青铜盒子,表面锈蚀严重,但还能看出盒盖上刻着复杂的图案——是个人形,双手托着一团火焰。
盒子是密封的,没有锁,但盒盖和盒身严丝合缝,像铸成一体的。姬浩尝试掰了掰,纹丝不动。
“给我试试。”石猛接过去,两手一较劲,脸憋得通红,“,这什么玩意儿?焊死了?”
林月接过盒子,轻轻摇了摇,里面有细微的碰撞声:“不是实心的。但打不开……浩子,你觉不觉得这图案有点眼熟?”
姬浩盯着那团火焰纹,确实眼熟。和祠堂石碑后的刻痕、还有“守夜人”匕首柄上的某些纹路,都有相似之处。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昨晚从石栾那儿搜来的玉佩碎片,举到盒子旁边对比。
“你们看,”他指着碎片内侧的符文,又指向盒盖上的火焰纹,“这两处的笔划走向……是不是很像?”
林月眯起眼仔细看,缓缓点头:“不是像,是同一种文字体系。虽然一个是符文一个是图案,但起笔收笔的习惯一样。”
石猛挠头:“啥意思?这盒子和幽冥族有关?”
“不一定。”姬浩把盒子拿回来,在手里掂了掂,“石栾的玉佩是幽冥族的,但这盒子……感觉更古老。而且幽冥族的东西大多是黑色、绿色,阴森森的。这盒子是青铜,刻的是火焰——火焰通常是光明、温暖的象征,和幽冥族不搭。”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娘说过,姬家守着什么东西。如果这里真的有过建筑,如果这盒子是建筑里的东西……那很可能,姬家守的就是这个。”
三人沉默了片刻。温泉的水汽在晨光里袅袅升起,谷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那现在咋办?”石猛问,“盒子打不开,肉还得处理,咱不能在这儿待太久。”
姬浩看了眼天色,太阳已经爬到树梢了。他点头:“先把肉处理完。盒子我带走,回去再研究。”
正要转身,林月突然拉住他:“等等。”
她指向温泉边的一片泥地:“那里……有脚印。”
姬浩心头一凛,快步走过去。泥地很软,确实有几枚新鲜的脚印,不是野兽的,是人——而且很大,比石猛的脚还大出一圈。脚印边缘清晰,说明留下不久,最多半天。
“不是咱们的。”石猛也看到了,脸色凝重,“这尺寸……村里没这么大脚的人。”
姬浩蹲下,仔细察看。脚印很深,说明这人要么很重,要么背着东西。步幅很大,但步态有点怪——左脚深右脚浅,像是右腿有伤,或者右肩扛着重物。
他沿着脚印延伸的方向看去,是往谷外走的,方向……是北边那片更深的林子,石村人称为“禁地”的地方。
“昨天咱们在禁区边缘也看到过脚印。”林月轻声说,“会不会是同一批人?”
姬浩没说话,而是顺着脚印走了几步。在脚印消失的草丛里,他发现了别的东西——
半块黑色的令牌。
和他之前捡到的那半块很像,但纹路不一样。这块令牌上刻的不是鬼脸,而是一只眼睛,眼睛瞳孔里有个旋转的漩涡图案。
令牌边缘有新鲜断茬,像是匆忙中扯断的。
姬浩捡起令牌,翻到背面。那里用极细的线条刻着一行小字,不是人族文字,也不是天妖或幽冥族的文字,但他居然……能看懂?
不,不是看懂,是那些文字直接在他脑子里映出了意思:
【第三巡查队·北十七区·失联】
失联?
姬浩皱眉。巡查队……应该是幽冥族的编制。失联……意思是这队人失踪了?
“浩子?”石猛见他发呆,喊了一声。
姬浩回过神,把令牌揣进怀里:“先活。这地方不能久留,既然有别人来过,就可能还会再来。”
三人加快速度,把最好的肉用盐和花椒腌好,裹上宽大的树叶,藏进一处隐蔽的岩缝,外面用石头堵住。剩下的肉分成三份,每人背一些。骨头和内脏挖坑埋了,上面撒上硫磺土掩盖血腥味。
临走前,姬浩又看了眼那片地基,还有手里的青铜盒子。
“明天再来。”他说,“带上工具,把这地基彻底挖开看看。”
“还来?”石猛咧嘴,“浩子,咱今天差点被野猪拱死,明天万一碰上更大的……”
“那就带更多的陷阱。”姬浩打断他,眼神坚定,“石猛,你还没明白吗?咱们在石村是等死。想活,想救小雨,想改变什么,就得冒险。这地方……我觉得是关键。”
石猛不吭声了。他看看林月,林月轻轻点头。
“行吧。”石猛扛起他那份肉,少说也有七八十斤,“你说就。不过浩子,下次能不能挑个瘦点的?这野猪肉柴,塞牙。”
姬浩难得笑了:“嫌柴?那下次给你找个嫩的——听说北边林子里的剑齿虎肉质鲜嫩,就是脾气不太好,喜欢把猎物撕成条再吃。”
石猛脸都绿了。
三人背着肉,沿着来路返回。快到石村时,姬浩让石猛和林月先走,他自己绕到村西头,翻墙进了自家院子。
姬长风在屋里补渔网,姬雨在灶台边看着火。见姬浩回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怎么样?”姬长风问。
姬浩放下肉,从怀里掏出青铜盒子和那块新捡的令牌:“有新发现。”
他把温泉谷的事简单说了,重点讲了地基和令牌。姬长风拿起令牌,看到背面那行字时,脸色变了。
“第三巡查队……北十七区……”老人喃喃重复,“浩儿,你知道北十七区是哪儿吗?”
“哪儿?”
“就是石村。”姬长风抬头,眼神复杂,“天妖族把整个东荒分成一百个区,石村是第十七区,代号‘北十七’。”
姬浩愣住:“所以这令牌是……幽冥族巡查石村的小队?”
“应该是。但‘失联’……”姬长风眉头紧锁,“幽冥族巡查队失踪,这可不是小事。他们一定会派人来查。”
“什么时候的事?”姬浩问,“令牌很新,断口也新鲜。”
“不好说。但巡查队通常是十天一轮换,如果这支队伍该回没回……”姬长风算了算,“最多三天,幽冥族就会察觉。”
三天。
姬浩握紧令牌。时间比他预想的更紧。
“爹,”他说,“我得在幽冥族来之前,再去一次禁地边缘。令牌是在那里捡到的,巡查队失踪肯定和禁地有关。而且……”
他拿出青铜盒子:“这盒子很可能也来自禁地深处。如果能打开,说不定能找到对抗幽冥族的东西。”
姬长风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你长大了,自己做主。但记住,命只有一条。你娘要是知道你整天往禁地跑,非从坟里爬出来揍你不可。”
姬浩笑了:“那我跑快点,她追不上。”
夜里,等姬雨睡了,姬浩一个人坐在灶台边,就着油灯的光研究青铜盒子和两块令牌。
三件东西摆在面前:完整的旧令牌(之前捡的),断裂的新令牌,青铜盒子。
他先对比两块令牌。旧令牌刻鬼脸,新令牌刻漩涡眼;旧令牌材质像是某种黑玉,新令牌像是黑铁镶玉;但两者边缘的纹路……能拼上?
姬浩拿起两块令牌,尝试对接断裂处。
严丝合缝。
果然是一套的。旧令牌是身份凭证,新令牌是任务令牌?或者相反?
他又拿起青铜盒子,仔细看盒盖上的火焰纹。看着看着,突然灵光一闪——
盒盖中央,那团火焰的核心,有个很小的凹陷,形状……好像和令牌的边缘轮廓有点像?
姬浩拿起旧令牌,尝试把令牌边缘按进凹陷里。
不匹配。
换新令牌——断裂的那面不行,但完整的那边……
“咔。”
很轻的一声。令牌边缘卡进了凹陷,虽然因为断裂只卡住了一半,但盒子内部明显传来了机关转动的细微声响。
有戏!
姬浩心跳加速。他需要另一块完整的、边缘纹路匹配的令牌,或者……想办法把这半块新令牌补全?
正想着,后颈的胎记突然剧烈发烫。与此同时,握在手里的“守夜人”匕首,尾端的红石也亮了起来。
匕首和胎记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而青铜盒子,似乎……在回应这种嗡鸣?
姬浩盯着盒子,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他握住匕首,用刀尖轻轻抵住盒盖上的火焰纹核心——
不是刺,是缓缓注入一丝……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力量。
那是从胎记涌出的热流,顺着胳膊传到手,再传到匕首,最后通过刀尖注入盒子。
青铜盒子开始震动。
表面的锈迹簌簌脱落,露出下面暗金色的本体。盒盖上的火焰纹像是活了过来,一道道光流在纹路里流淌,越来越亮。
最后,“咔哒”一声轻响。
盒子,开了。
姬浩屏住呼吸,缓缓掀开盒盖。
里面没有金光万丈,没有神功秘籍。只有两样东西:
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不知什么材质的薄片,半透明,像皮革又像绢帛。
还有一枚指环。青铜材质,戒面镶嵌着一小块红色的石头——和匕首尾端的石头一模一样。
姬浩先拿起薄片,展开。上面是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图案,像地图,但标注的全是看不懂的符号。唯有一个符号他认得——
是火焰。和盒盖上一样的火焰纹。
而火焰纹标注的位置,在整张图的中央,旁边用那种古老的文字写着两个字。
这次他看懂了,因为那两个字直接烙进了意识里:
薪火。
姬浩的手开始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他放下地图,拿起那枚指环。指环很朴素,没有任何装饰,但当他尝试戴在左手食指上时——
指环自动收缩,完美贴合。
与此同时,匕首尾端的红石、指环上的红石、还有他后颈的胎记,三者同时发烫,像是完成了某种共鸣。
姬浩闭上眼。
他“看见”了东西。
不是用眼睛,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的影像:一片废墟,巨大的石殿,坍塌的柱子,中央有座祭坛,祭坛上着一柄剑……
影像很模糊,一闪即逝。
但姬浩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禁地深处。那座他在石殿遗址里见过的祭坛。
而指环、匕首、胎记的共鸣告诉他:那里有他必须去拿的东西。
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到中天。
姬浩收起地图和指环,吹灭油灯,躺到硬板床上。
他睁着眼,看着屋顶的破洞,那里能看见几颗星星。
三天。
三天内,他必须再去一次禁地。不是边缘,是深处。
在那之前,他需要更多的准备,更多的帮手,更多的……觉悟。
后颈的胎记还在微微发热,像在催促,又像在提醒:
火已点燃,路在脚下。
只是这条路,注定要用血铺。
姬浩翻了个身,握紧了匕首。
睡吧,他告诉自己。明天,又是玩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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