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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程的大巴车上,空调开得足,凉飕飕的风对着头顶吹,但凌蜜却觉得浑身都在冒热气。她紧紧攥着口袋里那枚冰凉的警衔领花,金属的边缘硌着掌心,细微的痛感却让她更加真切地意识到——这不是梦。

那个藏蓝色的微信头像,那个简短的“安”,还有口袋里凭空出现的领花,像一串密码,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某个她从未敢深想的隐秘通道。心跳一直没完全平复,咚咚的,敲着欢快又慌乱的鼓点。她不时把手机屏幕按亮,看着那个安静躺在列表里的新联系人,对话框里只有寥寥几句,却让她反复看了无数遍,连标点符号都咀嚼出了不一样的滋味。

“下次见面还您?”

“嗯。”

一个问句,一个单音节的回答。公事公办?还是……别有深意?她揣摩不透安珈清那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文字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但至少,他没有拒绝“下次见面”。

这个认知,就像一颗小小的火星,落进她心里那片被山风吹皱的池水,漾开一圈圈止不住的涟漪。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凌蜜过得有些魂不守舍。谈客户、做方案、开会,一切如常,甚至因为温泉山庄的“联谊”顺利,经理对她搞定派出所后续设备采购的期望更高了。但她的思绪总会在某个间隙飘走,飘到观景台的夜风里,飘到走廊擦肩而过的水汽中,最后定格在掌心那枚微凉的银色领花上。

她几次点开那个藏蓝色的头像,指尖在对话框上悬停,输入又删除。想找个理由联系他,问问他领花是不是急着要,或者……干脆直接说“安警官,什么时候方便,我把领花还您?”,可又怕显得太刻意,太急迫。

他那样的男人,大概最讨厌纠缠和麻烦吧。

就在这种纠结的甜蜜与煎熬中,周五下午,经理一个内线电话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小凌啊,开发区派出所那边设备采购的初步意向反馈过来了,有些技术参数需要再详细对接一下。”经理推了推眼镜,把一份文件递给她,“对方负责这个事的安警官,正好今天在所里。你下午跑一趟,把这份补充材料送过去,当面沟通清楚。这可是个大单,千万上心!”

安……警官?

凌蜜接过文件,指尖微微发颤,纸张边缘在她手里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血液呼啦一下涌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和强烈的悸动。

这么巧?今天?他就在所里?

“好的经理,我马上就去。”她听到自己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答,转身走出办公室时,脚步都有些发飘。

回到工位,她先对着小镜子飞快地检查了一下妆容,又理了理衬衫的领口和头发。然后,郑重地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首饰袋——那是她专门找来装那枚警衔领花的。银色的领花静静地躺在柔软的深蓝色绒布上,光泽温润。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随身背包的内层口袋,拉好拉链,又检查了一遍要送的文件,这才抓起背包,几乎是跑着冲向了电梯。

出租车一路疾驰,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凌蜜坐在后座,手心微微出汗,忍不住又把那枚领花掏出来,握在手里。冰凉的金属渐渐被她的体温焐热,棱角分明的形状烙进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她今天穿了一套浅灰色的职业套裙,比平时那套水蓝色多了几分干练和沉稳。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看着车窗玻璃上模糊的倒影,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凌蜜,你是去工作的,是去谈正事的。冷静,专业。

可当出租车停在那个熟悉的、挂着蓝白牌子的派出所门口时,她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下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派出所门口的水泥台阶,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匆匆进出。空气里弥漫着夏日的燥热和一种特有的、属于这里的严肃气息。

凌蜜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大厅里依旧忙碌,电话声、交谈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值班台后面换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女警。

“您好,我找安珈清安警官,约好了来送材料。”凌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从容不迫。

女警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文件夹:“安警官在二楼最里面的办公室,你直接上去吧。”

“谢谢。”

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越往上走,人声越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攥住了她。她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走到最里面那扇虚掩着的门前。

门牌上写着“副所长办公室”。

副所长?凌蜜愣了一下。他不是一级警司吗?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副所长了?心里那点紧张感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惊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与有荣焉?

她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平稳,隔着门板,却清晰地震动了她的耳膜。

凌蜜推门进去。

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靠窗一张办公桌,后面是铁皮文件柜,旁边是两张待客的旧沙发。安珈清正坐在办公桌后,低着头看一份文件,手里拿着一支笔。他今天穿着夏季短袖执勤服,浅蓝色的衬衫,肩章和领花的位置空着——她目光飞快地扫过那里,心脏又是一跳。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目光相撞的瞬间,凌蜜感觉自己呼吸都滞了一下。办公室的窗户朝西,下午的阳光斜射进来,落在他身上,给他冷峻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却衬得他那双眼睛越发深邃,像不见底的寒潭。

他看着她,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平静地移开,落到她手里的文件夹上。

“凌小姐。”他开口,语气是工作场合特有的疏离和正式,“请坐。”

凌蜜依言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文件夹双手递过去:“安警官,这是我们公司根据上次沟通整理的补充材料和技术参数详单,经理让我送过来,请您过目。”

安珈清接过,翻开,目光迅速扫过页面。他看得很专注,眉心微微蹙起,指尖在某一项数据上点了点:“这个接口协议,和我们现有平台不一定完全兼容,需要你们提供更详细的对接文档。”

“好的,这部分我们技术部门正在准备,最晚下周一可以提供。”凌蜜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语速平稳,思路清晰,“另外关于售后响应时间,我们可以在原有承诺基础上,针对贵所的特殊需求,再缩短百分之二十。”

“嗯。”安珈清不置可否,又翻了一页,“价格明细这里,第三项耗材的单价,比市场同类产品高出约百分之十五。”

“这是因为我们提供的耗材是原厂特供,使用寿命和稳定性都有显著优势,折算下来综合成本其实是更低的。”凌蜜早有准备,从包里又拿出一份对比数据表递过去,“这是我们做的详细对比分析,您可以看一下。”

安珈清接过对比表,低头看了起来。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阳光在地板上移动,空气里有细微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凌蜜坐在他对面,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短袖衬衫下,手臂的线条流畅有力,握着笔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他低头时,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嘴唇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

严肃工作的男人,有种别样的吸引力。尤其是当他微微蹙眉,思考某个细节时,那种专注和冷峻,让人移不开眼。

凌蜜看着看着,脸颊有些发烫。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他空荡荡的肩章位置。那枚银色领花,此刻正静静躺在她的背包内袋里,贴着她的手心,微微发烫。

“数据对比很清晰。”安珈清抬起头,合上文件夹,目光重新看向她,“材料先放我这里,我们需要内部讨论一下。有进一步消息,会通知你们公司。”

“好的,辛苦安警官了。”凌蜜站起身,准备告辞。工作谈完了,该……还东西了。

她攥了攥背包带子,指尖碰到内袋里那个丝绒小袋的轮廓。心跳又开始加速。该怎么开口才不显得突兀?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干,“安警官,还有一件事……”

安珈清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平静,等待下文。

凌蜜从他的表情里读不出任何催促或疑惑,那平静反而让她更紧张了。她手忙脚乱地拉开背包拉链,探手进去,摸到那个小袋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将它拿出来,摊开手心,递到他面前。

深蓝色的丝绒衬着那枚银光闪闪的警衔领花,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点冷冽而璀璨的光泽。

“这个……上次洗外套的时候发现的,落在口袋里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想着……应该很重要,就……带来还给您。”

安珈清的目光落在那枚领花上,停顿了几秒。然后,他抬起眼,视线从领花移到她泛红的脸颊,再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窗外的喧嚣似乎都被隔绝了。

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只是看着她,眼神深得像要把人吸进去。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下,似乎有某种极细微的东西在流动,看不真切,却让凌蜜的呼吸都屏住了。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清晰而缓慢。

就在凌蜜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沉默和注视压垮的时候,安珈清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却不是去拿她掌心的领花。他的手越过那点银光,直接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腕。

干燥,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稳稳地扣住了她腕骨上方最纤细的那处皮肤。

凌蜜浑身一颤,像是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从手腕那一点接触的地方,麻酥酥的感觉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她惊愕地抬起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的平静似乎被打破了,翻涌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浓烈而克制的情绪。

他的拇指,在她手腕内侧柔软的皮肤上,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确认意味地,摩挲了一下。

那触感,清晰得可怕。比观景台上披外套时若有若无的触碰,比走廊里擦肩而过的瞬间,都要真实千百倍。他指尖的温度和薄茧的粗糙感,透过她薄薄的皮肤,直抵神经末梢。

凌蜜的脸“轰”地一下烧透了,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想抽回手,手腕却被他稳稳握住,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睁大了眼睛,惶然又无措地看着他。

安珈清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锁骨,看着她眼里氤氲起慌乱的水汽。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扣着她手腕的手指,又收紧了一分。

“凌蜜。”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了几分,带着一种砂砾般的质感,沉沉地砸在她耳膜上。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不是“凌小姐”。

那两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滚烫的份量。

凌蜜的心跳彻底失控,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她头晕目眩。

然后,她听到他用那低沉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总是这样‘偶遇’我——”

他顿了顿,拇指再次在她腕间那圈早已消失无踪、却仿佛仍留有痕迹的皮肤上,用力摩挲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逼问的力道。

“销售小姐,你现在能解释一下,是为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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