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青岚宗后山，禁地边缘。
林峰踏着晨露，沿着蜿蜒的小径向深处走去。混沌造化诀卡在元婴中期已有月余，即便有混沌珠和定海珠双重辅助，那层瓶颈依旧坚如磐石。他需要一处灵气纯粹之地静心参悟，而后山的“灵心泉”正是最佳选择。
这条路他走过不下百次，闭着眼都能找到方位。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刚走到半山腰那片古松林，一阵清脆的童音就从前方传来：
“喂喂喂！小红你不能偷吃这个！这是给师父的拜师礼！”
林峰脚步一顿，眉头微皱。护山大阵运转正常，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声音是哪来的？
他悄无声息地向前走了几步，拨开一丛茂密的灵竹。
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岁出头的小丫头，正叉着腰，对着一只通体赤红的松鼠训话。那松鼠人立而起，双爪合十作揖，灵动的眼睛里满是讨好之色，嘴里还叼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朱灵果”。
更让林峰惊讶的是，这小丫头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完全是个凡人模样。可她是怎么穿过护山大阵的？这后山禁地，便是内门弟子也要有长老手令才能进入。
“说了多少次，偷吃会长胖！你看看你这肚子！”小丫头戳了戳松鼠圆滚滚的肚皮，语气像个老成的小大人。
松鼠“吱吱”两声，将朱灵果放下，又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林峰轻咳一声。
小丫头猛地转身，林峰这才看清她的样貌——银白色的短发在晨光中泛着微光，赤红色的瞳孔如同两颗宝石，尖尖的耳朵藏在发间若隐若现。她穿着一身红色小袄配黑色短裤，脚上是双绣着云纹的短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活脱脱一只成了精的小狐狸。
“哇！”小丫头眼睛一亮，不但不怕，反而蹦跳着凑了过来，“你就是那个混沌珠的主人林峰对不对？我在天柱山见过你！好厉害！”
林峰心中一动。天柱山盟会时，他确实察觉到几道隐秘的目光，但当时人多眼杂，并未深究。没想到其中一道，竟是这么个小丫头？
“你…去过天柱山？”林峰沉声问。
“偷偷去的呀！”小丫头毫不避讳，仰着小脸看他，“我跟你讲，那个火云老头出拳的时候左边肩膀比右边低了半寸，这是他三百年前被寒冰剑气所伤留下的暗疾，你要是当时专攻他左肋下三寸，三招就能赢！”
林峰瞳孔微缩。
火云长老左肩的暗疾，连天火宗内部都少有人知，他也是在战后复盘时才隐约察觉。这小丫头隔着那么远，竟能看得如此清楚？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问。
“用眼睛看呀！”小丫头眨了眨赤瞳，“他运功的时候，左肩的灵气流动比右边慢了半息，就像…就像小溪里堵了块石头。”
灵气流动…
林峰盯着她的眼睛，忽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一种特殊体质——“灵眸”，天生能看见灵气运转，万中无一。但这种体质千年难见，且多出现在上古妖族后裔中。
“你是谁家孩子？怎么进来的？”林峰语气缓和了些。
小丫头歪着头想了想：“我叫白小狸，迷雾山谷来的。至于怎么进来的…”她狡黠一笑，“你们那个大阵呀，第七十三处阵眼和第一百零五处阵眼之间的连接太松了，我从中间挤进来的！”
挤进来的？！
青岚宗的护山大阵，便是元婴修士硬闯也要脱层皮，她居然说…挤进来的？
林峰忽然觉得有点头疼。
“你想拜师？”他试探着问。
“不想。”白小狸摇头。
林峰一愣。
小丫头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想让你求我当你徒弟！”
—
青岚宗，主峰大殿。
林峰带着白小狸走进来时，殿内正在议事的众人齐刷刷看过来。
林青阳坐在主位，柳如风、楚风、剑无痕等长老分列两侧，婉儿也在，她刚晋升丹鼎峰执事，今日是来汇报丹药储备情况的。
“峰儿，这是…”林青阳看着白小狸，面露疑惑。
“白小狸，迷雾山谷来的。”林峰简单介绍，“她说想拜师，但有个条件——要我求她。”
殿内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低笑。
“小丫头挺有意思。”柳如风笑道，“迷雾山谷…我记得那地方在东海之滨，常年被迷雾笼罩，倒是有几个隐世族群。”
白小狸一点不怕生，大大方方地走到殿中央，先是对林青阳行了个礼：“小狸见过林爷爷。”又看向婉儿：“姐姐你真好看！”
婉儿脸一红，倒是挺喜欢这活泼的小丫头。
剑无痕抱着剑，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忽然开口：“你身上，有妖气。”
不是疑问，是肯定。
白小狸吐了吐舌头：“一点点啦，我祖上有通灵狐血脉，到我这儿已经很淡了。”
通灵狐！
众人神色一肃。那可是上古妖族，天生通晓万灵，擅寻宝，擅破阵，更有预知祸福之能。只是这一族早在千年前就已绝迹，没想到还有血脉留存。
“你想拜师，总得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林青阳抚须道。
白小狸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怎么考？”
林峰沉吟片刻：“三关。过了，我收你为徒。”
“要是没过呢？”
“那就送你回去。”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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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关，考阵法。
青岚宗的护山大阵，由开山祖师青岚真人亲自布置，历经千年完善，共有阵眼一百零八处，环环相扣，变化无穷。寻常阵法师想要摸清全部阵眼，至少需要十年苦功。
林峰给白小狸的任务是：三天之内，找出所有阵眼的位置。
“三天？”白小狸眨了眨眼，“不用那么久。”
她在储物袋里翻了翻，掏出一个小罗盘。罗盘通体白玉制成，指针是根赤红色的狐毛，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当她注入一丝灵力（林峰这才知道她不是凡人，只是用秘法隐藏了气息）后，罗盘上的指针竟自动旋转起来，指向不同方位。
“跟我来！”小丫头一马当先。
众人将信将疑地跟着她。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白小狸像只灵巧的小狐狸，在后山各处穿梭。她时而蹲下身摸摸石头，时而跳起来拍拍树干，嘴里还念念有词：
“第七处在这里…嗯，地脉偏移了三寸，难怪最近这里灵气有点堵。”
“第二十九处…哎呀，这个符文磨损了，得补一下。”
“第五十七处…啧啧，谁设计的？这里完全可以省掉，纯粹浪费灵石。”
她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精准无比。两个时辰后，当太阳升到正午时，她已经找出了全部一百零八处阵眼。
“还差三处吧？”柳如风故意道。
白小狸摇头：“不差，都找全了。不过…”她指着其中三处阵眼，“这三处的设计有点问题，如果改成这样…”
她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图。柳如风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这小丫头提出的修改方案，竟然真的能让阵法运转效率提升一成！
林峰与林青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第一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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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关，考丹道。
婉儿亲自出题：“三天之内，学会炼制‘回气散’，这是最基础的丹药。”
回气散确实简单，主药就是朱灵果和聚气草，辅以晨露调和。寻常丹童三天也能入门。
白小狸乖巧点头：“好呀，婉儿姐姐教我。”
第一天，丹鼎峰传来爆炸声。
婉儿苦笑着汇报：“她非要尝试‘火炼法’，说水炼太慢…然后丹炉就炸了。”
第二天，白小狸捧着一炉五彩斑斓的药粉出来。
“婉儿姐姐你看！我加了点‘七彩蝶粉’，这样炼出来的回气散不仅效果好，还会让人心情变好！”
婉儿检查后发现，这回气散的药效确实增强了三倍，但有个副作用——服用者头发会随机变色三个时辰。
剑无痕试了一包，他那头黑发变成了鲜艳的粉红色。这位向来面无表情的剑修大师兄，一整天都没敢出房门。
第三天，白小狸没炼丹，而是抱着一堆古籍来找婉儿。
“姐姐，我发现《丹经》第三十七页记载的‘君臣佐使’理论有漏洞！你看这里，如果‘使药’的用量增加半成，配合‘臣药’提前三息投入，成丹率能提升两成！”
婉儿翻着那堆涂涂画画的手稿，越看越心惊。这小丫头提出的理论，竟然真的可行——而且，她只用了三天，就指出了丹鼎峰传承千年都未曾发现的疏漏！
“这丫头不是来学炼丹的，”婉儿对林峰苦笑道，“她是来颠覆丹道的。”
第二关，也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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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关，考剑道。
剑无痕亲自出手。他站在演武场上，抱剑而立，气息如渊。
“接我三招，不倒，算你过。”
白小狸拎着一把木剑，小脸严肃：“剑师兄，请指教。”
第一招，剑无痕用了三成力，青岚剑诀第一式“清风式”，剑光如风，无孔不入。
白小狸不闪不避，赤瞳中灵光流转，竟提前预判了剑光的轨迹，木剑一点，点在剑气最薄弱处——“清风式”被破。
第二招，剑无痕用了五成力，“流云式”展开，剑势如云，连绵不绝。
白小狸依旧从容，她的剑法毫无章法，像是孩童嬉戏，可每一剑都恰好卡在“流云式”运转的节点上，硬生生将连绵的剑势打散。
第三招，剑无痕眼中闪过认真，用了七成力，“青岚式”出手——这是青岚剑诀的杀招，剑出如青岚飘渺，虚实难辨。
白小狸终于动了。
她小小的身影在剑光中穿梭，木剑挥洒间，竟隐隐有了一种独特的韵律。那不是青岚剑诀，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剑法，而是一种…专攻破绽的剑术。
“叮！”
木剑点在剑无痕手腕处，虽未造成伤害，却让他的剑势微微一滞。
三招已过。
剑无痕收剑，沉默良久，罕见地说了长句：“此子不修剑道，是剑道之幸。”
言下之意，她若专修剑道，反而会局限了她的天赋——她更适合走一条前人未有的路。
第三关，还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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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关全过，白小狸站在林峰面前，小脸上却没了之前的嬉笑。
“现在可以拜师了吧？”林峰问。
白小狸摇头：“还不够。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殿内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想听听这小丫头还能提出什么要求。
“第一，不许让我背门规——我会守，但不想背。”
林峰点头：“可。”
“第二，每个月要带我去寻一次宝——我鼻子灵，能帮你找好东西。”
这个要求有点意思。林峰想了想：“可以，但需在我空闲时，且不能去危险之地。”
“成交！”白小狸眼睛弯成月牙，但随即又严肃起来，“第三…”
她深吸一口气，赤瞳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哀伤：“如果有一天，你要去灭血眼组织…带上我。”
殿内气氛陡然一沉。
林峰盯着她：“你家人…”
“都死在血眼手里。”白小狸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三年前，迷雾山谷遭袭。爹爹，娘亲，爷爷，还有三百多族人…全死了。他们想要我们族的‘通灵玉’，爹爹不给，他们就…”
她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下去。
“你怎么活下来的？”婉儿轻声问。
“爹爹把我藏在祖祠的密道里，用秘法封印了我的气息。”白小狸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半块残玉，“等我出来时…只剩这个了。”
林峰看着她倔强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跪在母亲坟前，发誓要报仇的少年。
“好，我答应你。”
白小狸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少了狡黠，多了几分温暖。她退后三步，郑重跪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弟子白小狸，拜见师尊！”
林峰扶她起来，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的玉佩——这是他当年入门时林青阳给的，如今传给徒弟，算是传承。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林峰的开山大弟子。道号…就叫‘灵心’吧。”
“灵心…”白小狸重复一遍，眼睛亮晶晶的，“好听！”
拜师礼成，众人纷纷祝贺。
柳如风打趣道：“小狸啊，你这三个条件，可把你这师父拿捏得死死的。”
白小狸吐了吐舌头：“那是！不过柳师叔你放心，我虽然不背门规，但该守的规矩一定守。而且…”她狡黠一笑，“我还能帮你们改进阵法、优化丹方、完善剑诀，保证让青岚宗越来越厉害！”
众人都笑了。这小丫头，确实是个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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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青岚宗为庆祝少宗主收徒，办了场简单的晚宴。
白小狸成了众人的开心果，一会儿给林青阳倒茶，一会儿缠着柳如风讲故事，还偷偷在剑无痕的酒杯里加了点“彩虹粉”——于是这位冷面剑修的头发又变了颜色，这次是七彩的。
宴席散去，白小狸被安排住在林峰洞府旁的偏殿。
夜深人静时，林峰走出洞府，看到白小狸独自坐在屋顶上，抱膝望着月亮。
“睡不着？”林峰跃上屋顶，在她身边坐下。
“嗯。”白小狸点头，银白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师父，你说…我能报仇吗？”
“能。”林峰肯定道，“但要先变强。”
“怎么变强？”
“一步一步来。”林峰望着星空，“明天开始，我教你混沌造化诀的基础篇。你有灵眸天赋，又有通灵狐血脉，走混沌之道，或许正合适。”
白小狸眼睛一亮：“真的？我能学师父的功法？”
“能，但会很苦。”
“我不怕苦！”小丫头握紧拳头，“只要能报仇，再苦都不怕。”
林峰摸摸她的头：“报仇不是全部。你还要活着，好好地活着，才不辜负你爹娘用命换来的机会。”
白小狸沉默片刻，忽然问：“师父，你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林峰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是啊，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我们现在是同病相怜了。”白小狸咧嘴一笑，又恢复了那古灵精怪的模样，“不过师父你放心，有我在，保证让你每天开开心心的！”
林峰失笑。这小丫头，确实有让人开心的本事。
夜深了，白小狸打了个哈欠，回房休息。
林峰依旧坐在屋顶上，望着东域广袤的夜空。
收徒，传道，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但今日收了白小狸，他却觉得…或许这就是缘分。
这个古灵精怪、天赋异禀的小徒弟，或许会给他的路，带来不一样的风景。
远处，白小狸的房间里传来细微的梦呓：
“爹爹…娘亲…我找到师父了…他答应带我报仇…”
林峰眼神一柔。
他起身，无声地落回院中。
月光如水，洒在青岚宗的亭台楼阁上，一片宁静。
而他知道，这份宁静不会太久。
血眼组织，魔神，东域乱局…一切都在暗中酝酿。
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有剑无痕，有婉儿，有柳如风，有楚风…还有这个新收的小徒弟。
“那就…一起走下去吧。”
林峰握紧问心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远处天际，启明星悄然亮起。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