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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竹睡了个午觉。
一睁眼,就对上一张阴沉冷峻的脸!
顾明觉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床边,正俯身看着她。
她惊呼了一声,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他钳住手腕,从床上拖起,一言不发地拽着穿过走廊,推进禅房。
她的睡意还没完全散去,脚步虚浮,踉跄着跌坐在蒲团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不见任何情绪。
“你戾气太重,伤了瑾瑾,今晚就在这里闭门思过,抄十遍《金刚经》。”
阮清竹一怔,难以置信地笑了。
下一秒,抓起蒲团扔过去。
“顾明觉,你自己捻三搞四,烂账一堆,还有脸教我做事?”
她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他。
“自己有病,让别人吃药。你的脑子,被木鱼敲空了吗!?”
顾明觉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眼底透出寒意,把书桌上的墨锭拿走,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
“用你的指尖血当墨。”
“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砰!
门被重重关上。
她追上去拍门,但毫无回应。
她被孤零零地隔绝在这个房间里。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除了身上的睡衣,什么都没有。
她一把抓起他珍爱的香炉,狠狠砸在书架上,书和花瓶器皿等散落了一地。
一通发泄过后,她气喘吁吁地瘫坐下来。满腔的愤怒,最终化成软绵绵的无力感,和更深的空虚。
她缓缓坐下,咬破指尖,把血滴入砚台,提起毛笔开始抄写。
起初,每一笔都像刀刻一般,似乎要穿透纸背。
渐渐地,手腕开始发颤,一阵阵晕眩袭来。
字迹由浓变淡,由工整变得有些歪斜。
唯有骨子里的倔强,让她维持着最后几分清醒。
当最后一个字终于落下,她浑身的力气彷佛被抽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周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顾明觉坐在病床前,递过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这个给你。”
里面是个玉镯,颜色、水头、纹路,乍看都和被她砸坏那个极为相似。
她唇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真是有心了。”
顾明觉抬眼看着她,面色平静,语气也没有任何波澜。
“那镯子是顾家代代相传的信物。要是被爸妈知道它碎了,对你没有半分好处。你该明白轻重。”
轻重?
阮清竹几乎当场笑出声来。她怎么会不明白?
当初结婚时,两家皆大欢喜。
可婚后才半年,顾家父母的笑容就变了味。
他们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掠过她平坦的小腹,盯得人浑身不自在。
后来她才知道,顾父虽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可真正得祖父欢心的,却是养在国外的那位私生子。要不是当年娶了家世显赫的顾母,未必能在家族里站稳脚跟。
顾氏夫妇只有顾明觉这一个孩子,便把全部指望都押在了她的肚子上。
他们迫切想要一个孙子,以便给自己这一房增加筹码。
当时,顾明觉声称是为了给自己避灾,才不圆房,她心存感激,于是一人默默挡下所有催生压力。
公婆起初还算委婉,时间一长,便没了耐性,脸色一日冷过一日,言语行动上也诸多挑剔。
她生怕让他为难,所以始终咬牙独自承担,从不曾向爸妈诉过苦,更没在他面前流露过半分委屈。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顾家人的“轻重”,从来都是以利益和欲望为砝码。
而她的真心,在他们的天平上,轻得如同一粒尘埃。
顾明觉看她垂眸不语,只当她像往常一样,被自己的话震慑住。
他指尖在膝上轻点了两下。
“今晚有个商业宴会,到时我让司机来接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宴会大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阮清竹一进门,就看到顾明觉正在和人谈笑,他身边,站着满面春风的赵瑾。
他领带的颜色和质地,和她身上那件高定礼服的裙摆相同,两人的姿态也无比亲近,惹得不明真相的宾客低声议论。
“都说顾总高冷矜贵,可对他妻子可真体贴,两人好般配啊。”
“嘘,别乱讲,那位据说是他的家庭医生……”
那人瞥见阮清竹,登时闭了嘴,脸上浮起讪笑。
赵瑾却早已迎上来,亲热地要拉她的手,被冷冷甩开。
她也不恼,眼里带着笑,从精巧的手包里拿出个东西。
“姐姐来得正好,我刚得了个有趣的小玩意,你帮我看看好不好玩?”
说着,摊开手心,是一枚很眼熟的小牌子。
阮清竹一惊,劈手夺过来,果然,那上面刻着两个字:阿福。
她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抬起头,死死盯着赵瑾笑嘻嘻的脸。
“你把阿福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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