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文学凌晨三点二十分，梅园。
这座占地百亩的江南园林此刻死寂无声，只有巡夜更夫梆梆的敲击声在街巷间回荡。园林深处，一栋青砖仓库隐在假山和竹林之后，窗户都用木板钉死，门口挂着“三井株式会社”的牌子，但站岗的却是两个持枪的日军士兵。
李言伏在仓库对面民居的屋顶上，用望远镜观察。
守军比他预想的要多——不是十五个，而是至少二十人。仓库正门两人，后门两人，四个角楼上各一人，还有巡逻队四人一队，绕着仓库外围巡逻。而且装备也更好，每个角楼都架着机枪。
“情况有变。”他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混江龙说，“守军加强了，而且有重火力。”
混江龙脸色凝重：“还打吗？”
“打。”李言放下望远镜，“但不能硬攻。等老赵那边先动手，把巡逻队吸引过去。”
按照计划，赵德海应该在锡澄公路北段制造爆炸，引开梅园的一部分守军。但距离预定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那边还没动静。
出问题了。
李言当机立断：“改变计划。石头！”
陈石头从阴影里钻出来：“连长。”
“你带枪手组，去解决那四个角楼的哨兵。记住，要同时动手，不能让他们拉警报。”
“明白。”
“混江龙，你带水性好的弟兄，从后面池塘摸过去，解决后门的守卫。动作要轻。”
“铁柱，等角楼的哨兵被解决，你带人从正面强攻，用手榴弹炸开大门。”
李言看了看怀表：“三点二十五分动手。现在对表。”
三块怀表的指针指向同一时刻。
“行动。”
五十九人像夜色中的鬼魅，悄然散开。
陈石头带着三个枪手，沿着屋顶匍匐前进。他们都是原来土匪里的神枪手，经过五天训练，枪法更准了。
第一个角楼在仓库东南角，哨兵靠在栏杆上打哈欠。距离八十米，有风。
陈石头屏住呼吸，十字准星稳稳套住哨兵的脑袋。
砰。
轻微的枪声被夜风吞没。哨兵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几乎同时，另外三个角楼也传来轻微的倒地声。
四个枪手，四颗子弹，四个哨兵。
完美。
混江龙那边也传来信号——后门守卫已解决。
李言知道不能再等了。赵德海那边肯定出了问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举起右手，猛地挥下。
“打！”
王铁柱带着二十人从藏身处冲出，手里的手榴弹雨点般砸向仓库大门。
轰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将木制大门炸成碎片。硝烟中，士兵们端着枪冲了进去。
仓库里的日军显然被打懵了。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敢袭击梅园——这里距离无锡城只有五里，城里驻守着整整一个大队的日军。
但就是这份大意，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李言跟着冲进仓库时，里面已经是一片混战。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一片。仓库内部很大，堆满了木箱和麻袋，双方在货堆之间展开近战。
“不要恋战！搬东西！”李言大吼。
士兵们一边开火，一边开始搬运物资。最外面的是粮食——大米、面粉、罐头，一箱箱往外搬。
李言则直奔仓库深处。他的目标是军火。
绕过几个货堆，眼前出现一个用铁栅栏隔开的区域。栅栏门上挂着大锁，里面堆着几十个绿色木箱，上面印着日文标识。
“炸药！砸开！”
两个士兵用枪托猛砸门锁。几下之后，锁被砸开。
李言冲进去，撬开一个木箱——里面是整整齐齐的黄色炸药块，每块一斤重，上面连着雷管。
至少五十箱！
另一个箱子里是地雷，再一个箱子里是手榴弹。
发财了！这次真的发财了！
“搬！全部搬走！”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急促的哨声和日语呼喊。
“连长！鬼子援兵来了！”一个士兵冲进来报告。
李言冲到窗边，用刺刀撬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街道上，至少一个中队的日军正在集结，摩托车、卡车，甚至有两辆装甲车！
“来得这么快……”李言咬牙。
一定是赵德海那边出了问题，日军提前警觉了。
“撤！立刻撤！”
士兵们加快搬运速度，但人力有限，这么多物资根本搬不完。
“搬不走的，炸掉！”李言下令。
几个老兵开始布置炸药。他们把炸药块塞进货堆里，接上导火索。
“连长，导火索只有三十秒！”王铁柱喊。
“够了！所有人，从后门撤！去池塘！”
五十九人扛着能搬走的物资，从后门鱼贯而出。后门外是一片小池塘，混江龙已经带着船在那里等着。
李言最后一个离开。他点燃导火索，转身就跑。
导火索嗤嗤燃烧，火星在黑暗中闪烁。
刚跑到池塘边，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
整个梅园都在震动。仓库方向腾起冲天的火光，爆炸声一声接一声，那是炸药被引爆了。
“快上船！”
小船挤满了人和物资，吃水线几乎到了船舷。混江龙拼命划桨，小船像箭一样射向太湖。
岸边，日军已经追到池塘边，机枪子弹嗖嗖地打在水中。
“低头！”李言把苏明夏按在船舱底。
子弹打在船板上，木屑纷飞。一个划船的士兵闷哼一声，肩膀中弹，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
“坚持住！马上进芦苇荡！”混江龙嘶吼。
小船冲进太湖边的芦苇丛。茂密的芦苇挡住了视线，也挡住了子弹。
但日军显然不打算放弃。几艘汽艇的引擎声从远处传来，雪亮的探照灯光柱在水面扫射。
“往深水区划！”李言下令。
小船在芦苇荡里穿行。但载重太大，速度太慢。照这个速度，十分钟内就会被汽艇追上。
“连长，这样不行！”混江龙急得满头大汗，“咱们船太重，跑不过汽艇！”
李言大脑飞速运转。
弃船？不可能，这么多物资和伤员。
分船？目标太大，更容易被各个击破。
那么只剩下一个办法——
“石头！”他看向陈石头，“你会开汽艇吗？”
陈石头愣了一下：“会一点，以前在松花江上偷过日本人的巡逻艇。”
“好。”李言指向远处那几艘正在靠近的汽艇，“敢不敢去抢一艘？”
所有人都愣住了。
抢汽艇？在鬼子眼皮底下？
“我跟你去。”李言说，“铁柱，你带人继续划船，往马山西侧的芦苇荡撤，那里水道复杂，汽艇进不去。”
“连长，太危险了！”王铁柱急道。
“执行命令！”
李言说完，已经脱掉外衣，和石头一起跳进冰冷的湖水。
两人像两条鱼，悄无声息地向最近的一艘汽艇游去。
汽艇上，四个日军士兵正用探照灯搜索水面。他们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那艘逃窜的小船上，完全没注意到水下有人靠近。
李言游到汽艇下方，抓住船舷，慢慢探出头。
一个日军士兵正背对着他，趴在船舷上射击。
李言猛地跃起，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军刺刺进后心。动作干净利落，对方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软倒了。
同一时间，陈石头也解决了另一个士兵。
剩下两个日军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李言抓起甲板上的冲锋枪（缴获自仓库），一个短点射撂倒一个。陈石头用刺刀解决了最后一个。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开船！”李言跳进驾驶室。
陈石头发动引擎，汽艇轰鸣着冲了出去。
但他们没有去追自己的小船，而是……冲向了另外两艘日军汽艇！
“连长，你这是……”陈石头惊了。
“吸引火力。”李言冷静地说，“给铁柱他们争取时间。”
他抓起汽艇上的扩音器，用日语大喊：“发现敌人主力！在东北方向！快追！”
另外两艘汽艇上的日军显然被搞懵了，但夜色中看不清，只能跟着调转方向。
三艘汽艇在湖面上展开追逐。李言驾驶着汽艇左冲右突，不时还向后面开几枪，制造交火的假象。
追了大约十分钟，日军终于发现不对劲——前面那艘汽艇怎么一直不让他们靠近？
“八嘎！是敌人！”日军指挥官反应过来。
但已经晚了。
李言看着远处，王铁柱的小船已经消失在芦苇荡深处。马山方向，安全了。
“石头，准备跳水。”他说。
“是！”
李言把油门推到底，汽艇像脱缰的野马冲向湖心。然后他猛地一打方向舵，汽艇在湖面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船身几乎侧翻。
就在汽艇转向的瞬间，两人同时跳入水中。
身后，追得太急的两艘日军汽艇来不及转向，轰地撞在了一起！
爆炸声、叫喊声、落水声在湖面上回荡。
李言和石头潜在水下，拼命向岸边游去。等他们爬上岸时，回头看去，湖面上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和挣扎的日军士兵。
“走。”李言喘着粗气说。
两人沿着湖岸，徒步返回马山。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上午八点，马山营地。
所有物资清点完毕：大米八百斤，面粉五百斤，罐头两百箱，药品三十箱，炸药五十箱（每箱二十斤），地雷十箱，手榴弹二十箱，步枪子弹一万发，机枪子弹五千发。
还有最重要的——两挺崭新的九二式重机枪，和一具掷弹筒。
“发财了……这次真的发财了……”混江龙摸着那两挺重机枪，手都在抖。
但李言没有笑。
他在等赵德海。
直到中午，赵德海才带着十个士兵狼狈地回到营地。十个人，只剩下七个，而且个个带伤。
“连长……我们……”赵德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满脸愧疚。
“怎么回事？”李言问。
“我们按照计划去锡澄公路设伏，但刚到地方就撞上了鬼子巡逻队。”赵德海咬着牙，“不是一个队，是整整一个小队！我们边打边撤，折了三个弟兄……”
李言闭上眼睛。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日军已经察觉了他们的行动规律，甚至可能已经锁定了马山大致区域。
“牺牲的弟兄们呢？”他问。
“带回来了，埋在湖边。”
李言点点头，拍拍赵德海的肩膀：“不怪你。是我判断失误，低估了鬼子的警觉性。”
他转身看向所有人：“但这一仗，我们赢了。虽然牺牲了三个弟兄，但我们缴获的物资，足够武装三百人，足够我们吃三个月。”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提高声音，“我们证明了，就算鬼子有枪有炮，我们照样能从他们嘴里抢肉吃！”
士兵们挺起胸膛，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但是。”李言话锋一转，“鬼子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几天，他们一定会疯狂报复。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从今天起，全天候警戒，明哨暗哨双岗，随时准备转移。”
“是！”
人群散去后，李言独自走到山顶。
苏明夏跟了上来。
“你在想什么？”她问。
“想下一步。”李言望着太湖，“物资有了，但人还不够。而且马山不能待了，鬼子迟早会找到这里。”
“那我们去哪？”
李言指向北方：“宜兴，溧阳，郎溪……太湖西岸，天目山北麓。那里山多林密，水网纵横，适合打游击。”
“但那里也有鬼子。”
“哪里都有鬼子。”李言说，“但我们不是去找死的，是去扎根的。发动群众，建立根据地，一点一点壮大。”
他顿了顿：“而且，我们有了一样新东西。”
“什么？”
“民心。”李言说，“昨天梅园爆炸，整个无锡城都看见了。老百姓会知道，有人在打鬼子，而且打成了。这比发一百张传单都管用。”
苏明夏若有所思。
“还有。”李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周文翰派人送来的。”
苏明夏接过一看，是南京参谋本部的回信，只有短短一行字：
“情报已收，江阴要塞已加强戒备。望再接再厉，所需物资可酌情拨付。”
落款是：参谋本部作战厅，陈。
“他们信了！”苏明夏惊喜道。
“信了，但不够重视。”李言摇头，“‘酌情拨付’，意思就是看我们表现。如果我们能打出更大战果，他们才会真正支持。”
他把纸折好收起：“所以下一步，不仅要转移，还要打一仗。一场让南京，也让鬼子，都记住我们的仗。”
远处湖面上，日军的汽艇又开始巡逻了。
但这一次，李言看着那些汽艇，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冷静。
来吧。
这才刚刚开始。
【当前积分：125点】
【团队成员：56人（阵亡3人）】
【新缴获：粮食、药品、军火大量，重机枪×2，掷弹筒×1】
【主线任务【燎原之火】进度：人数56/300，有效打击2/3】
【新危机：日军已加强太湖全域搜索，马山暴露风险极高】
【下一阶段目标：向天目山地区转移，建立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