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张嬷嬷的声音有些干涩,“老夫人请您去正厅一趟。”
苏锦鲤愣住了。
她费力地把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差点噎着。她拍了拍胸口,有些不确定地问:“嬷嬷,是不是弄错了?姐姐在正厅吗?”
一般正厅有事,都是找姐姐,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个庶女了?
张嬷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小姐去了便知。有些事,怕是只有二小姐能帮得上忙了。”
苏锦鲤看着张嬷嬷那张严肃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半块糕点,又看了一眼还没看完的话本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的午觉是睡不成了。
她慢吞吞地从榻上爬起来,穿上鞋,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裙摆。
“走吧。”苏锦鲤嘟囔了一句,“希望能在晚饭前回得来,今晚厨房可是做了红烧蹄髈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扇门一跨出去,她这辈子都很难再回来吃这顿红烧蹄髈了。
苏锦鲤跟在张嬷嬷身后,脚步迈得不快不慢。
回廊两侧的竹帘低垂,挡住了午后的斜阳。往日里,这时候总有几个偷懒的小丫鬟聚在这儿磕牙闲聊,或是几个婆子凑在一起纳鞋底。
今日却静得有些古怪。
几个端着托盘的路过丫鬟,脑袋恨不得缩进脖子里,脚下生风,连个眼神都不敢乱飘。
苏锦鲤瞧着她们慌张的背影,心里琢磨起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祖母大寿要提前办,大家都在忙着给寿宴试菜?
想到试菜,她那点因为午觉被打断的郁闷散了不少。上次寿宴,厨房做的那道水晶肘子,皮软肉烂,滋味着实不错。
她甚至开始盘算,若是这回能试菜,得提醒厨房多放点冰糖。
张嬷嬷走在前面,脊背挺得笔直,只有手里那串钥匙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到了正厅门口,张嬷嬷停下脚步,侧身撩起厚重的锦缎门帘。
一股浓烈的檀香混着陈茶的气味扑面而来。
苏锦鲤迈过门槛,视线在厅内扫了一圈。
地上那一滩茶渍还没干,碎瓷片被人扫到了角落,但地毯上还留着深色的印记。
正厅中央,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嫡姐苏凌玥跪在那里,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哭狠了。
父亲安国公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假山,背影透着一股要把假山瞪穿的火气。
祖母坐在太师椅上,手里那串佛珠转得飞快,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这阵仗,比过年祭祖还要吓人。
苏锦鲤立刻收敛了心神,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地走到角落里站好。
看来不是试菜。
她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缩回袖子里的手指无聊地绕着衣带。这么差的气氛,估计晚饭也没人有心思张罗了,那道红烧蹄髈怕是要泡汤。
厅内静得只有苏凌玥压抑的抽泣声。
过了半晌,老夫人手中的佛珠突然停住了。
“锦鲤。”
老夫人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喉咙里含着沙子。
苏锦鲤听话地抬起头,应了一声:“孙女在。”
老夫人招了招手。
苏锦鲤往前挪了几步,站到了大厅中央,正好站在苏凌玥身后半步的位置。
老夫人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苏锦鲤脸上。
这张脸,眉眼间与地上的苏凌玥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书卷气的清高,多了几分没心没肺的圆润。脸颊上有肉,气色红润,一看就是个心宽体胖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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